第184章
大邙山中,屍骸遍野,到處都可以看到屍體的殘骸。
不時的可以看到赤紅著雙眸的凶獸走出,拖著地上的屍體,躲在大樹背後大飽朵頤。
山頂,氣氛壓抑,所有人的臉色都相當的難看。
本來十萬大軍,此時卻只剩下不到百人,都是頂尖的高手,其餘的,早就已經相互廝殺,成為了地上一具具的屍體了。
莽蒼臉色冷峻,背手而立,站在一處。
風揚起了他雪白的發,揚起了他白色的衣衫。
秦可修就站在他的背後,沉默不語。
其他人都心中或是擔心或是著急,在原地來回走動,張口每每欲言,卻有最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來。
金莎正在為幾個受傷的傷員處理傷口,這次的損傷太過慘重了,整個天煞傭兵團,就只剩下了她和閆霖兩人,其餘無一倖免。
本來他們以為在這裡就可以平安無事,不會再受到生命的威脅,卻怎麼也沒想到,最大的危險,就在他們之中。
在莽蒼他們回來之前,大批的同伴突然發狂,瘋了一般的襲擊自己的隊員,看他們的樣子,明顯是被什麼侵蝕了神智,失去了原本的意識,陷入了癲狂之中。
為了活命,他們只有揮刀對著自己昔日的夥伴,看著他們的屍體,一具具的倒在自己的腳下,卻無能為力。
金莎這輩子,經歷過最慘烈的,估計就是這一場戰役了。
她本來雪白的衣裙,此時已經被鮮紅染紅,這些都是她昔日同伴的血液,剛剛她就拿著手中的刀,親手將自己的夥伴一個個的擊殺。
閆霖就蹲在她的身邊,同樣在為傷員包紮傷口,看金莎一臉落寞,他才緩緩的開口,「此事不是你的錯,怨不得你,即使你不殺他們,他們也已經是行屍走肉了,與死無異。」
金莎嘆了口氣,抬頭看向閆霖,「這次我們的傭兵團,就只剩下我們兩人了,如果僥倖不死,一切都要重新開始。而且,這次的災難,不知道蒼嵐大陸還能有多少人幸免於難,或者我們再也沒有機會重新開始,或者整個大陸,都會因此而毀滅,閆霖,如果我們能夠活下去,你,會不會……」
金莎的話到了這裡就停下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閆霖抬頭,深深的注視著她,看著她澄澈的眼底,那裡絲絲情意,那麼的明顯。
他不是傻瓜,自然可以感受到金莎的情意。
很久之前,他就已經感覺到金莎對他有意了。
苦澀的笑了笑,他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金莎的手,「金莎,如果這次我們都能活著,待大戰結束,我一定風光的迎娶你為妻,絕不食言。」
金莎勾起嘴角,溫和的笑了,只是她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臉上,而一柄鋒利的匕首,狠狠的洞穿了她的心臟。
「金莎!」閆霖快速的拔劍,手中的長劍毫不留情,狠狠的刺進了在金莎背後的那人的心臟,然後抽出。
看著金莎緩緩倒下的身體,他連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抱在懷裡。
金莎抬起手,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他的臉頰,「閆霖,這輩子能夠認識你,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不要哭,你要繼續活下去,替我,保護子涵,替我,好好的看清楚這個世界。答應我,好嗎?」
閆霖緊咬著唇,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金莎的臉上,「好,我答應,我答應你。」
「如果沒有子涵,我還只是一個落魄的公主,混在傭兵團之中,永遠只是寂寂無聞之輩,我何其有幸,上天讓我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子涵。她給了我希望,也讓我在族人的面前大放光彩,讓族人都以我為榮,後悔當初如此對待我。而我更覺得幸運的是,那一刻,我認識了你。」
「閆霖,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或者不會如此,不管實力變得如何強,不管成就多高,都沒有可以分享喜悅的對象,我不會喜或悲,不會因為一個人而牽牽念念,不會因為一個人有喜有悲。我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告訴你我的心意,只是,至少在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知道了你對我的心意。我覺得,此生,足矣。足矣……」
金莎虛弱的拉著閆霖,說著話,聲音漸漸的變小,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她的手,最終是軟軟的垂了下去,呼吸,停止。
閆霖只是那麼安靜的抱著她,天突然黑了下來,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彷彿是在響應著他此刻的心情。
只片刻,豆大的雨點,便打在了他的身上。
莽蒼回頭,看了一眼在雨中的眾人,嘆了口氣。
突然,他臉色一變,緊皺著眉頭,看向山腳的方向。
玉岫也是有所感應的站了起來,看向山腳。
「莽蒼。」秦可修連忙走到了莽蒼的面前,看著他,等待著他的指示。
「是闞澤和童家家主。」莽蒼抬起手對著他擺了擺,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秦可修鬆了口氣,卻又有些不解,「子涵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為何他們會突然失去控制,與自己的同伴相互廝殺?」
「子涵現在已經失去控制了,純陰之體和極陽之體結合以後,有九成機會會魔化,剛剛她散發出來的凈化之力,已經將她體內所有的凈化之力都散發出來了,現在起作用的是極陽之體的黑暗之力。黑暗之力可以影響人的情緒,讓人心裡的負面情緒被無限放大,最後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為,做出瘋狂的事情來。而這些人死後,會有更多的負面的情緒反饋到天地之中去,最後再次的被吸收,繼而壯大黑暗之力,使其擁有者更加的強大變態。如果只是陰陽調和的話,或者還不至於如此,只是子涵是在極度憤怒失控的狀況下合體的,所以才會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現在只怕整個大陸都已經混亂不堪了,除非是實力很強的人,一般人都無法抵禦住黑暗之力的影響。」莽蒼長長的嘆了口氣,臉上儘是無奈。
秦可修的臉色變得相當的難看,他回頭,看向山下,「莽蒼,我要去救子涵。或者你會覺得我很莽撞,但是我不能丟下她不管。韓奕可以為了她犧牲自己,我是她最愛的人,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丟下她自己一個人承受那些?我一定會喚醒她的,即使不能喚醒她,我也要陪在她的身邊!」
莽蒼聞言看了秦可修一眼,皺起眉頭,似乎是在認真的思考秦可修的話。
良久,他才嘆了口氣,「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都無法讓你收回決定,你已經決定了要去救她了,我自然不會攔住你,只是你現在的實力,去了只有送死,你隨我來。」
秦可修不解的看向莽蒼,「你想要做什麼?」
莽蒼看著他淡淡的笑了笑,「不要多想,你實力太弱,幫不了什麼,我體內的能量與魔嬰是本源,他若是將我吞噬,就真的天下無人能敵了,即使是子涵魔化,徹底癲狂,也無法制服魔嬰。魔嬰應該已經朝著這裡趕來了,他應該是想要將我吞噬,再吞噬掉你們,然後再去將子涵吞噬,我不能讓他成功。」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莽蒼的話並沒有說出重點,秦可修直接就識破了,繼續追問。
莽蒼看著他,笑了笑,「我早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當年主人離開的時候,我就應該隨她一起去了。活了那麼久,認識了子涵,認識了你們,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我很想念主人,很想繼續跟隨在她的身邊,陪伴她到永遠,不要攔我,我的能量只有傳送給你,才是最好的。」
「但是你……」秦可修心裡始終還是有些為難。
如果需要以莽蒼的性命為代價的話,他始終覺得無法接受。
那麼久以來,程子涵和莽蒼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如果她回來了,卻發現莽蒼消失了,她肯定會難過。
「別但是了,也別顧忌太多。子涵如果真的可以回來,她會忘記所有跟我有關的事情,她的記憶裡面,再也不會有我的存在。你也不需要提及我,很多人在她的生命里,本來就只是過客,匆匆的來匆匆的走,不需要刻意的記住,忘記了有時候也是好事。我們時間不多了,玉岫他們會幫我們暫時的牽制住魔嬰,你只要吸收了我的修為,徹底的轉化為自己的能量以後,就不再是魔嬰本源能量了,到時候,你的實力足以跟魔嬰對抗。」莽蒼似乎是看出了秦可修心裡的顧忌,只是微微的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
秦可修的臉色又變了變,看著莽蒼,最終嘆了口氣,「即使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但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是不能輕易的被抹除的,子涵的記憶裡面,永遠都會有屬於你的位置,不會因為你不存在了,就消失了。」
莽蒼聞言又笑了,伸出手拍了拍秦可修的肩膀,「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走吧。」
兩人一起,朝著後山走去。
玉岫默默地看了兩人的背影,將視線轉移到了玉竹林。
不一會兒,闞澤和童樂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範圍之中。
闞澤在周圍看了看,似乎是在尋找誰的身影,只可惜他沒有看到,眼底的失落,很明顯。
玉岫朝著他們走了過去,「你們來了。」
「莽蒼呢?」闞澤直接切入了正題,懶得廢話。
這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再見,他只想要跟他見一面,哪怕什麼話也不說。
「你來晚了,他剛剛走。」玉岫無奈的攤攤手。
兩人也是認識多年了。
玉岫和玉陶一直守護著大邙山,而闞澤,則是一直守護著暮野森林,兩人認識許久,而且都曾經是一人的寵物,只是後來那人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大陸,並且還一分為四。
當年的夥伴大多數都分散了,落在各個大陸,正是因為當年一起戰鬥過,所以關係自然是非常的好。
「我聞到了主人的味道。」闞澤只是苦澀的笑了笑,前言不搭后語的說了一句。
玉岫淡然一笑,不予置否。
兩人背手而立,相視不語。
童樂在一旁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但是又不好開口。
後山之中,莽蒼已經盤膝而坐,秦可修就坐在他的對面。
「這次的傳功,需要兩天,期間不能受到任何的干擾,可惜樹靈空間已經給了子涵了,不然在裡面的話,應該會更安全些。」莽蒼深深的看了秦可修一眼,才緩緩的說道。
秦可修睜開眼,看莽蒼一眼,點頭,「我明白了,子涵這段時間會平安無事嗎?」
「她會沒事的,雖然神智喪失,但是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現在的魔嬰不是她的對手。他的元力消耗太多,吸收回來的一直來不及消化吸收變成自己的,想要擊殺子涵的話,除非魔嬰可以吞噬了我的能量。」莽蒼一臉篤定,不止是對程子涵有信心,更是對魔嬰的了解。
秦可修終於放心了,也沒有了後顧之憂。
莽蒼看時機到了,連忙在兩人的身外結出了一個結界,將兩人保護在其中。
他雙手結出結印,嘴裡念著奇異的咒語,雙手推出,貼上了秦可修的胸口。
一**奇異的能量,緩緩的透過莽蒼的雙手,進入到秦可修的體內。
周圍的空氣,開始波動起來,輕輕的盪開一個個的漣漪。
似乎是有所感應,程子涵突然抬起頭,看向了大邙山的方向。
童家十二位長老,本來懸著的一顆心,也算是落下了,趁著程子涵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時候,趕緊施展空間之術離開。
這裡的空間相對穩定多了,只是一撕裂空間進入裡面,還是被一道道瘋狂襲來的空間亂流震得胸口一陣的氣血翻湧。
為了逃命,他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火速的朝著大邙山靠近。
失去了目標,程子涵再次的將視線轉移到了魔嬰的身上,冷冷的看著魔嬰的背影,她冷冽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魔嬰察覺到了程子涵的目光注視,回頭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嗬。」
「你,該死!」程子涵伸出手指,指著魔嬰,手中的滅魔劍,再次的指向了他的方向。
魔嬰嘴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點,卻沒有動的意思。
程子涵皺起了眉頭,手裡的滅魔劍,狠狠的朝著魔嬰劈了過去。
只是當劍氣接觸到魔嬰的時候,他卻是突然消失不見,原來的位置上,沒有留下任何的東西。
剛剛那個,不過是魔嬰留下的一道殘影罷了。
程子涵臉色一變,快速的朝著前方追去。
兩道黑影朝著大邙山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在他們腳下的空間裡面,十二個人影,也是朝著相同的位置急速往前。
一直沉默的闞澤和玉岫,突然皺起了眉頭,兩人並肩而立,看向山腳的位置,臉上都是凝重。
童樂也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站在了兩人的身後。
玉陶此時從屋子裡面出來,站在門口,遙望著山腳的位置。
閆霖已經將金莎安葬好了,此時將劍插在了腰間,一臉戰意。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等待著敵人的靠近。
沒有人發現,在他們守著敵人靠近的時候,一個黑影卻是悄無聲息的朝著山腳而去。
砰地一聲巨響響起,一直疾馳著的魔嬰突然被可怕的衝擊力震得後退了幾部,最後撞倒了無數棵大樹,才停穩了身形。
看著面前宛如黑熊一般龐大的人形凶獸,魔嬰皺起了眉頭,「你,滾!」
可怕的音浪,朝著周梓然狠狠的衝去。
周梓然雙腳穩穩的插在地上,卻依然在可怕的音浪下往後退出去很遠,最後在地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深溝出來,才停住。
他赤紅著雙眸,看著面前的魔嬰,突然張開大口,對著他大聲的嘶吼:「吼——」
一道帶著淡紅色的音浪,朝著魔嬰狠狠的襲去。
魔嬰不甘示弱,同樣的穩紮馬步,對著周梓然張口嘶吼:「吼——」
兩股音浪狠狠的撞擊在一起,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響聲,周圍的樹木一棵棵的被連根拔起,就連地上的泥土,也被生生的颳走了一層,露出了裡面黑色的沙石。
兩人都各自後退了三步,可見彼此不相上下。
魔嬰一臉凝重,似乎是沒想到面前的周梓然居然如此的強大。
周梓然伸出手來,抹掉了嘴角上的血跡,呸了一口血,二話不說,便揮舞著拳頭,朝著魔嬰攻了過去。
魔嬰抬手,擋住了周梓然的一拳,同時一腳狠狠的踢出,直攻周梓然的下身。
周梓然一拳不中,很快就收了拳頭,看著魔嬰踢過來的一腳,他同樣的抬腳,狠狠的迎了上去。
兩人都是純力量攻擊,毫無花俏,兩腳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兩人都感覺到腳上一麻,紛紛的後退了幾步。
這樣純粹的戰鬥,兩人都是第一次真正的感受,眼底都閃爍著濃烈的戰意。
才剛剛站穩,又馬上迫不及待的再次揮拳攻了上去。
你來我往,拳腳相交,打的好不激烈。
正是因為周梓然這樣一拖延時間,程子涵很快就追上來了。
看著兩人彼此打的不亦樂乎,程子涵並未動手,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山上。
在那裡,似乎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召喚著她上去。
皺了皺眉,又看了一眼打的不可開交的兩人,她很果斷的放棄了他們,直奔山頂。
魔嬰一看程子涵率先上山了,有些著急,下手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狠。
周梓然開始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個不防備,肩上便挨了一腳,整個人倒飛出去好幾百米遠,才停了下來。
而趁著這個機會,魔嬰直接甩了他,追著程子涵去了。
程子涵走的速度不快,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記憶。
她隱隱的感覺到,這裡似乎是跟她有些什麼關係,路上的風景是陌生的,她眼底的血色似乎是在漸漸地減少。
突然而來的血腥味,讓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低頭,便看到地上都是屍體。
無數的屍體,大部分的屍體並不完整,多半都是手手腳腳,殘骸斷臂,目測估計上萬人的屍體,堆積在這裡。
腳下的泥土都被血水浸透,踩在上面,濕漉漉的十分的難行。
程子涵本來已經褪了血色的雙眸,看著這些屍體的時候,殺意再次的被激起,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嘴角上揚,殘忍的冷笑著,大步的往山上走去。
「站住!」魔嬰的聲音,緊隨而至。
程子涵回頭,看著面前礙事的人,手中的滅魔劍,毫不留情的揮出,一道劍氣直接朝著魔嬰劈了過去。
魔嬰手中的長鞭一抽一帶,直接卷了程子涵手中的滅魔劍,用力的一扯,企圖將她手中的滅魔劍搶到手中。
程子涵對此只報以冷笑,手臂用力一抖,手中的滅魔劍靈活的轉了幾個圈,輕易的便從魔嬰手中長鞭的束縛中掙脫了出來。
剛剛被轟飛出去的周梓然,此時再次的追了上來了,他一上來,二話不說直接就朝著魔嬰撲了過去。
魔嬰心中煩躁,加上程子涵在此,自然不會跟周梓然慢慢打搏鬥,看著朝著自己撲過來的周梓然,他手中的鞭子一盪,便朝著周梓然狠狠的抽了過去。
撕拉一聲,手中的長鞭,狠狠的抽打在了周梓然的身上,但是他的速度卻絲毫不減,依舊筆直的朝著魔嬰撲了過來。
看他的架勢,似乎並非是為了攻擊魔嬰,反而像是幫程子涵控制住魔嬰,讓程子涵有機會出手。
果然,當他的身體接近了魔嬰的時候,突然長臂一伸,直接將魔嬰緊緊的抱在了懷裡,雙手用盡全力,抱著他快速的轉了個圈,面向著程子涵,「子涵,快動手,殺了他!」
只要程子涵手中的滅魔劍,狠狠的刺穿魔嬰的心臟,他變會死,而且再也沒有復活的可能。
程子涵冷冷的看著周梓然,目光落在了魔嬰的胸口位置。
那裡,跳動著的是魔嬰的心臟,只要她手裡的長劍刺過去,他就會死。
只是她的長劍,同時貫穿的,還有抱著魔嬰的周梓然的心臟。
周梓然也會死。
看著程子涵猶豫的樣子,周梓然再次的大吼:「子涵,不要猶豫了,殺了我,才可以殺了他的話,我願意為了你而死!快動手!」
程子涵聞言看向了周梓然,眼底有幾分的疑惑,只是卻是一閃即逝。
她握緊了手中的滅魔劍,毫不猶豫的,狠狠刺入了周梓然的心臟。
而滅魔劍直接穿出了魔嬰的胸口,滅魔劍之中的能量,一點一點的順著劍身,侵入了魔嬰的體內,蠶食著他的血肉和體內的元力。
魔嬰瞪圓了雙眼,看著程子涵,伸出手來,握住了插入他胸口之中的長劍,突然用力的拔了出來。
一大口的鮮血吐出,他捂住胸口,深深的看了程子涵一眼,似乎是想要將她的模樣刻入心裡一般,才毫不猶豫的轉身逃遁。
程子涵皺著眉頭,拿著滅魔劍,剛剛滅魔劍刺穿魔嬰和周梓然心臟的時候,她的心裡,居然有一絲難過的感覺。
看著魔嬰狼狽逃離的背影,她沒有去追,只是將視線落在了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的周梓然身上。
腦海裡面,有些奇怪的記憶一閃而過。
似乎是在一個鬧市街頭,一個男人,手中拿著鮮花戒指,單膝跪地,無比莊重無比深情的對著她說:「子涵,嫁給我吧。」
一個個破碎的記憶片段,匯聚成了一個個的畫面,她看著自己與那個男人,或喜或悲,一起手拉著手,最終卻沒有走進教堂,沒能終成眷屬。
程子涵突然晃了晃神,慢慢的朝著周梓然走了過去。
低頭,看著面前那個氣息微弱的男人,她緩緩的伸出手,只是她的手指還沒碰觸到他的身體,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將她腦海裡面的所有記憶都絞碎,撕毀,最後她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只有血,無數無數的血液,將整個世界都侵泡在其中,無數的屍骸,布滿了整個大陸的每一寸土地。
她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來,手中的滅魔劍,閃爍著黑亮的光芒,她拖著劍,沒有再理會地上就要斷氣的人,一步一步,堅定無比的朝著山頂走去。
山頂上的眾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經過剛才的大戰,他們已經元氣大傷了,即使他們都是大路上一等一的高手,但是經歷了這樣的事情,都覺得心中有些驚悸。
此時所有的人都靠在一起,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玉岫,玉陶,闞澤三人就擋在玉竹林面前,等待著敵人的出現。
而其他人,都站在他們的身後,警惕的注視著周圍,也隨時的提防著身邊的人突然發狂,揮刀砍向自己。
緊張的氣氛,壓得每個人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們額頭上都布滿了冷汗,衣服也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就連握著武器的手,也都出了密集的冷汗。
空氣之中突然一陣的激蕩,隨後幾個人影狼狽的被吐了出來。
所有人心中一緊,目光警惕的落在了被吐出來的人身上。
童樂最先認出來人,連忙走了過去,將人扶了起來,「幾位長老,你們沒事了?」
童家大長老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童樂,搖了搖頭。「我們沒事,沒事,只是在空間亂流之中受了些傷勢。」
「空間亂流?」童樂卻是皺起了眉頭。
幾位長老雖然能力過人,但是實力卻是不如他的。
目前的空間如此混亂,即使是他都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平安的通過,何況是帶著那麼多的人?
十二個人一起進入空間壁壘,現在的空間壁壘都已經因為程子涵和魔嬰的大戰而破碎不堪了,裡面都是可怕的風刃還有空間亂流,只要進入其中,稍有不慎就會掉了性命。
他們當中有的人是不擅長空間之術的,貿然進入的話,死的更快,只是他們居然可以平安的來到這裡?
童樂眼底的猜疑,並沒有逃過幾位長老的雙眼。
他們面面相覷,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家主,你在懷疑什麼?莫不是懷疑我們是姦細?」童大長老性子一向耿直,不喜歡繞圈子,看著童樂一臉猜忌,當下就發作了。
「大長老,我自然不會懷疑你們,只是,為何你們可以平安的通過空間亂流,到達此處?我記得此時周圍的空間都混亂不堪,即使是我也沒有把握可以通過。」童樂笑笑,已經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以防面前的人突然對自己發動攻擊。
童大長老也是一頭霧水。
他開始也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只是不知為何,進入了空間壁壘以後,開始倒是很混亂,但是那些空間亂流卻沒有襲擊他們,反而是遇到他們就繞著走,最後他們才可以平安的抵達此處。
只是這個時候,他也明白,說什麼都是徒勞。童樂並不相信他們,他又該怎麼去解釋在空間壁壘之中遇到的事情?
總不能帶著童樂親身去體驗一次。
玉岫看了一眼童樂這邊的情況,目光落在十二位長老身上的時候,臉上卻是一驚,連忙快步的走了過去。
童樂剛剛想要提醒他小心,玉岫已經走到了童大長老的面前蹲下了。
他伸出手來,將一塊落在童大長老身上的玉牌拿了起來,才問道:「此物你是從何得來的?」
童大長老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塊玉牌,他老實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不是我的東西。」
玉岫皺起了眉頭。
童樂此時也走了過來,不解的問道:「玉岫,這塊玉牌有什麼問題?」
「此玉牌是一個空間防護盾,裡面有一道很強的保護盾,只要帶著它進入空間壁壘之中,即使是遇到空間亂流,也可保一路平安,因為所有的空間亂流只要接觸到此物,便會被吸收進去裡面,可保攜帶之人平安。」玉岫拿著手中的玉牌,笑著解釋。
「居然有如此寶物?」童樂聞言也是一驚。
他身為童氏一族的家主,寶貝自然是見過不少了,當初的藏珍閣之中藏有無數的寶貝,他可是親眼所見的。其中也有不少空間內的寶貝,只是因為藏珍閣此時已經變成了空閣了,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寶貝可以拿出來了。
但是如此的寶貝,他還是第一次聽聞。
「這寶貝,是主人留下的物品,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貴族的長老身上。」玉岫笑笑,又將手中的玉牌交還到了童樂的手中,「既然出現在貴族長老身上,就證明此物與貴族有些緣分,你便拿著吧。」
童樂心中一喜,只是無功不受祿,莫名的收受了如此寶貝,他實在是覺得心中有愧。
玉岫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此番一戰,我們可能都無法倖存,這裡還有不少人實力很弱,留在此處並無太大的作用,就勞煩先生將他們帶走,帶到你們童氏一族的空間之中去。那裡即使是魔嬰,也難以輕易進入,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你帶著人走吧。」
「如此的話,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童樂接受了玉岫的授命。
玉岫直接安排童樂將所有人都帶走,最後只留下了他,玉陶和闞澤三人在這裡守著。
眾人本來就有些害怕,知道此番必死無疑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一線生機。
雖然明知道可能只是延長一段時間的壽命,但是也覺得不錯了。
跟隨著童樂,十二位長老一同護法,他們才帶著眾人進入了空間壁壘之中,朝著童氏一族的位置趕去。
送走了他們,玉岫也是鬆了口氣。
看一眼闞澤,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他不由笑了笑,「闞澤,您猜猜這次上山的人,會是誰。」
闞澤回頭,看了玉岫一眼,「不知。」
「是子涵。」玉岫依舊是笑著,緩緩的說道。
闞澤的臉色一變,剛剛想要說話,只見一道黑影快速的閃過,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嘶吼一聲,便化身本體,朝著那道黑影撲了過去,雙爪狠狠的往前撕去,似乎是想要將來人撕裂一般。
「當」的一聲巨響,利器劃過利爪般的聲音響起,闞澤龐大的身軀被震得倒飛了出來,壓倒了大片的竹子。
玉岫和玉陶連忙欺身上前,玉陶托住了闞澤,待他身影穩住了以後,才和玉岫一起上前,手中一支玉簫,揮舞出道道的殘影,朝著程子涵攻去。
程子涵沒有半點留情,手中的滅魔劍揮舞住一朵朵的劍花,與兩人手中的玉簫碰撞中,激起點點的火花來。
叮叮噹噹的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響起,幾人也是快速的分離。
「子涵!」闞澤此時終於看清楚了對方的面容了,沒想到果然如玉岫說的一樣,來人居然不是魔嬰,而是程子涵。
他急急地大叫了一聲,就要上前。
玉岫和玉陶卻是急忙拉住了他,「不要亂來,她現在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子涵了,被魔性控制了的她,根本就不認得你,你貿然上去,只有送死!」
「不要傷了她!」闞澤也明白兩人說的不假,只是卻怎麼也無法對程子涵出手。
玉岫和玉陶相視一眼,搖了搖頭,沒等他們緩過氣來,程子涵的攻擊又到了。
他們不想傷了程子涵,但是程子涵卻是一心想要取他們的性命。
一個有所顧忌,一個放手一搏,優勢自然很輕易就看出來在誰的身上了。
玉岫和玉陶幾乎是被程子涵壓著來打,他們兩人實力雖然強悍,但是也架不住程子涵的不要命。
而闞澤在一旁又不幫忙,只是不時的提醒他們不要傷害程子涵,害的他們下手更是有所顧忌,甚至因為闞澤在一旁絮絮叨叨,讓他們屢次陷入生死危機之中。
最後玉岫實在是無法忍受了,乾脆拿著玉簫,直接將闞澤敲暈了丟在一旁。
「不要傷了她,看看有沒有辦法可以制服她,最好可以制服,只要不傷及她的性命,可修也不會怪我們的。」玉岫深深的吸了口氣,氣息有些亂了。
剛剛被程子涵的滅魔劍划傷了手臂,本來傷勢不嚴重的,不知道為何血一直流個不停,現在他的氣息都有些紊亂,估計支撐不了多久了。
玉陶點頭,將手中的玉簫放在了嘴邊,悠揚的簫聲,緩緩的傳出,宛如天籟之音,慢慢的鑽入到程子涵的耳中。
程子涵突然停了手,定定的看著玉陶。
玉陶一身青衣,站在竹林之中,手中的玉簫散發著碧玉般的光澤,悠揚動聽的旋律,從玉簫之中傳出,那簫聲之中,彷彿有一種安定人心的魔力一般,讓程子涵本來暴躁的情緒,也慢慢的平穩了下來。
看到程子涵冷靜下來,玉岫鬆了口氣,也將手中的玉簫放到嘴邊,跟玉陶一起吹奏了起來。
安神曲,這一首曲子,是當初沈子涵留下的,因為她也繼承了父母的一些缺點,每逢月圓之夜,就會失控暴走,失去理智。
為了防止自己殺人,她教會了手下的兩人吹奏此曲,只要她發作之時,只要聽到此曲,便會冷靜下來。
本來玉陶也只是想要試一試,沒想到居然真的有效。
兩人賣力的吹奏著,看著程子涵漸漸地安靜下來,終於鬆了口氣。
只是他們的氣,似乎是松的太早了。
就在他們都以為程子涵會在安神曲的作用下恢復理智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雙眼,眼底一道紅芒閃過,她手中的滅魔劍,突然脫手而出,朝著玉陶狠狠的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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