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未白計劃破碎
章節名:第二十七章未白計劃破碎
庸都城內一家酒樓里,一位女子尤抱琵琶半遮面,正給著一位公子獻唱。一曲畢,那女子方語調溫軟開口:「公子,有何心事?」她這麼問,卻也是明知故問,今日公子是獨身前來,那日那位妙佳人已經不在,公子愁的,怕是由此。
蕭臨然頭也沒回,眺望著遠處層層霧靄遮掩下的群山,一杯飲下,又接著另一杯:「煙兒啊。」煙兒垂頭:「煙兒在此。」
「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該當何辦?」
煙兒聞此毅然抬頭:「那便只有默默守候,不求回報。」蕭臨然手中的杯子放下,他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煙兒的心都要碎了,自己這位風流倜儻從未對任何女子上心的公子,今日卻連連嘆了好幾口氣。
聽著四寶急匆匆的步子從樓下傳來:「公子,找到了,姑娘最後是在寧侯府前失蹤。」
他最擔憂的事情還是來了,這離女果然還是不停他勸告,硬是要肚子去管這事,柳昭茗就讓顧白去顧著好了,明明就是她的情敵,偏偏還要奮不顧身去管這等閑事。
「公子,這事……」
「吩咐下去,準備就緒后聽我命令,今夜行動。」
「是,公子。」
他望著樓下來往的人群陷入了沉思,寧侯的底細他大抵已經調查得清楚,庸都城近來發生的諸多女子失蹤案件,全都是出自寧侯之手,而幫助寧侯的,卻是一位道士。這寧侯即使從那老道士那學來的禁術,吃了很多年輕貌美的女子的魂魄,因此才能保持著年輕的容貌。
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這寧侯竟然還幹得那麼理所當然,面不改色,此人不誅殺天理也難容。
他看著煙兒,這女子的心意他怎麼會不懂,可他不會耽誤了她的幸福:「煙兒,四海之大,總有一人同樣守護你等你回頭看一眼。」煙兒猛地睜眼,話還未來得及說,已見公子自窗口跳了下去。
離女又是扭動又是咬,奈何那捆綁自己的繩子質量過硬,完全沒有斷裂的跡象。
外面忽然有動靜,離女警覺地豎起耳朵聆聽,腳步聲雜亂,寧侯的聲音響起:「是何人竟敢闖入府上來?」
「啟稟侯爺,是一群使用流星鏢的黑衣人,各個武功不凡,已經殺到了內苑。我們的人手不足,阻擋不住他們的攻勢。」
「看來他們是要硬來了,你去將明茶花押出來。」
門在此時吱呀一聲開了,寧侯進來,踱步到離女面前,看著她那張傾國傾城之臉,皮笑肉不笑:「那蕭公子竟然為了你硬闖寧侯府,之後我會以什麼名義治他的罪呢?」
聽著這話,離女也總算知曉蕭臨然原來並不全然是個紈絝子弟,私底下竟然有著這麼一個響噹噹的身份,原來就是未白當日說的那個神秘的組織的主人。
莫非,如今外頭的混亂便是蕭臨然造成,他帶著一干手下的人,想闖入寧侯府中救下她。這麼想著,離女鼻子一潮。
寧侯將一團布團往她嘴裡塞,一把將她抱起來,往屋內深處走去,糟糕,看來是有密道,若是進了這密道,蕭臨然定然找不到她,只是她嘴裡也塞著布團,喊不出聲。
正在此時,一道身影翩然闖了進來,寧侯猝然回頭:「誰?」
床那邊走來一人,離女將眼睛瞪得老大,不斷吱吱呀呀叫著。未白看了她一眼,移開,轉而看向寧侯:「柳昭茗在哪?」
「哈哈,你原是找明茶花,我便告訴你,她在銷香閣內。」
未白果然又走了出去,離女無力地看著未白的背影,臉頰忽然感覺涼涼的,原來,自己竟是流淚了。待未白出去后,寧侯這才抓緊了步伐打開暗道的開關,走了進去。
她忽然放棄了掙扎,任由著寧侯將她帶往不知名的地方。瞧你那絕望的神態,放心吧,本侯絕對不會傷害你,因為。因為什麼他沒說完,離女也不想知道,她只感覺身體沉沉,頭腦也在沉浮中意識不清。
恍惚中,只聽到有人趕來,接著是混亂的打鬥聲,她艱難睜眼,一個個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動,蕭臨然。接著,她便徹底昏迷了過去。
再醒來,床頭坐著的不是寧侯,也不是蕭臨然,而是未白。她別過臉去,不想詢問自己在哪,猜想也知道是蕭臨然將她救出來。
未白的眼神有了些變化,看著床上躺著的離女,手拂過她額前的碎發:「你怎麼就不肯停歇。」
「你是未白?」誒?什麼情節?聽著這熟悉的腔調,她轉過頭,不敢確認地詢問。
未白點頭,她又問:「你真的是未白?」
「恩。」
「你真的真的是未白?」
「真的餓。」
她臉一皺,準備哭了,撲在未白懷中:「你知不知道你欺負我多長時間,傷了我多少次。」
「我都知曉。」
「我那時只有顧白的記憶,已經將我的記憶封印起來。」
「那現在……」
「失敗了。」未白抱緊了她,「沒事,我會再想辦法的。」
「你確定畫跟你說的這方法是真的么,或許她只是想把你禁錮在這個幻境中,永遠走不出去呢,那時候你該怎麼辦,那時候我又該怎麼辦?」
「我沒有選擇,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要嘗試。」
「壞蛋。」她不禁就哭得一塌糊塗,哭得累了,她又才道,「你進來這究竟是要弄什麼?」
「改變顧白與柳昭茗兩人的結局。」
「改變結局?」
「恩。」未白說道,「他們從前的故事是個悲劇,若是變成了美滿的結局,或許你體內的鏡花水月便能延長壽命。」
後來,離女才知道,顧白與柳昭茗的故事原來也那麼可惜。
隔斷天涯,茫茫生死路。
曾經有一個女子,城中花魁,揚名內外,來尋她的人千金難買一春宵。一朝老去,門檻冷清,鏡中黃花,片片凋落。她死後化身為鬼,夜夜吸食廂房美人的容貌與生命。
顧白未婚妻柳昭茗家道中落被取消婚約淪落為煙花女子,入住花魁廂房,成為耳食。
你看得見我沁入血骨的悔恨么,彼此可以生死契闊,執子之手的人,卻輕輕放手,是的,我愛你,一定不及你愛我深,才敢這樣潦草而輕率。這世上,還有多少人曾同我一樣,我不知道。
世界上有沒有這麼一種東西,全然讓你朝著相反的地方思考。鬼界中卻有。我們可把它叫做霧華。柳昭茗便是被下了那個術,才一次次誤解了顧白實際意思,而且錯過了跟顧白私奔的機會。
比如,顧白跟她說:「昭茗,我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煙花之地的,你等我!」可是柳昭茗卻會聽成:「昭茗,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帶你離開了,這個地方適合你呆。」
很荒謬吧,可就是發生了,當柳昭茗回答:「知道了」的時候是懷著什麼樣的情緒她透悟不了,只是當晚顧白攜帶著行李在約定地點等柳昭茗的時候,卻沒有等到。
心灰意冷地跑回到她的廂房內,卻只看到她陪睡在一名陌生男子身邊,已經睡去,他怒火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直到她燈盡油枯之時,潛人送來了封書信,上面簡短寫著:妾得君憐,此生足矣,雖不得伴君一生。妾身已不白,妾全不怨君置昭茗於此。所以來世,願化作一粒塵埃永覆君衣洗不離。
顧白不明其意,找到柳昭茗時方才知曉她身上下了一股奇異之術霧華。可惜為時已晚,兩人相恨相惜,為的卻是何?至此顧白找到了鬼魂源頭,消滅了鬼女。
故事講至此,離女大意都已明了,而未白進到幻境的目的,正是想要改變這個結局。
然而……
「那就是因為我的打亂……」
未白打斷她:「離兒,你能進來,我很欣慰。」
離女明白未白的意思,因為他愛她,因此他進來了,又因為她愛他,因此她也進來了,他永遠也捨不得指責她的過失。未白道:「我們必須趕緊出去,這幻境準備崩壞。」
崩壞?還沒容她做任何思考,未白已經牽過她的手,往屋外走去:「我已經開啟了出去的門。」
屋外,蕭臨然孤獨地立著,見著離女,恍然一笑。
「哎,離女,既然這些經歷都是在你的幻境之中,我,蕭臨然也早就已經是個淹沒在歷史長流中的人物,他走著已經走過的道路,唯獨不會碰到一個擅闖到庸都城的青樓里壞了他興緻的離女,那麼,我所陪你共度的一切,也都會隨著你的離開消失,那麼,你能滿足我最後一個請求嗎?」
「什麼請求。」
離女最受不了這種道別。
「我想跟你睡一覺。」
未白身上的寒氣散發,蕭臨然卻也置若罔聞,顯然是對於前一段時日的未白有些誤解,反而是看著那本來還鬱鬱寡歡的傾城之顏一下怒火燃起,他笑了笑,「哈哈,能再看到你沖我這麼生氣,我已經知足了。」
「蕭臨然……」離女的火苗又熄滅了下去。原來他只是故意這樣逗她開心的,可是為什麼她反而想哭了呢。
蕭臨然轉過身,踏著碎步,一步步踩在枯黃的葉子上,沙沙作響,走吧。走吧。我愛的人,七月離女。走了,我就不是這個世界還存在的悲傷的蕭臨然了。你的鏡頭裡沒有我,我就不會還能繼續扮演這個悲傷的角色了。
離女看著那落寞的背影,竟有些不舍,那些一起的歡聲笑語,那些惡作劇的混帳胡鬧,都真實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轉身撲到未白懷裡,「我不敢相信,他那麼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和我相處了一個月的男人,卻只是我幻境的虛幻的人。」
未白看著那個蕭條而又堅毅的身影,「離兒,他永遠存活在我們的記憶中。」
這個世界開始地動山搖,天空已經開始崩塌,幻境準備塌陷。未白拽著她的手,沖向了已經打開的大門,「離兒,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可是,可是蕭臨然還在那邊……」她回頭,看到蕭臨然也已經轉身,目送著他們的方向,笑得迷人,隨後嘴唇動了動……
「謝謝你,給了我這麼一個幻境與你相遇。」
他始終說不出那三個字,那三個輕而易舉拼寫成的最古老表達他感情的字。
「蕭臨然你個大混蛋!有機會我還會來找你麻煩!」大門戛然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