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
孟子章準備的證據充足,似乎把丞相每一個反駁的話都想到了。甚至連丞相做夢都想不到的證據。
被打入冷宮的前皇後娘娘竟然供認不諱,將丞相要她如何偷取製作圖樣的事原原本本的敘述了出來。
丞相一沉不變的臉色,終於有了異動。
若是旁姓人的指認,他都可以全盤否認,但從歐陽家走出來,掛著歐陽姓氏的女人出來招供,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皇帝小兒好手段,從皇後為契點,撬開他這個沒有縫隙的蛋。
丞相的眸光閃爍,似有欲蓋彌彰的跡象。
「丞相大人怎地不辯駁了你指使前皇后偷火器圖紙究竟意欲為何」孟子章咄咄逼人的視線緊緊的盯著歐陽尚。
見他凝神沉思,似在飛快轉動腦筋想要一一破解化險為夷,孟子章不給他思索的機會,一句句利劍似的逼問。
然,事情往往就是這麼戲劇性,丞相矢口否認一項項壓頂而來的罪狀,卻怎麼都無法顛覆既定的實事。
依附著丞相哪一派的官員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再這風劍浪口上站出來,幫腔一句,似乎只要興起了這個念頭,未等腳跟先動,皇帝那一眼洞察先機的目光射來,就得硬生生的憋回去,提心弔膽的低垂著頭,小心臟一陣陣打鼓。
丞相,您老自求多福吧!
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此刻只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乖乖的扮演一次牆頭草,視乎局勢而定,畢竟這天下還是姓周,還是眼前這位皇帝掌控著。
朝堂之上,孤立無援的丞相倍感脊背發涼,他已是知天命的年歲,應該兒孫滿堂承歡膝下,安享晚年。
若非先帝不顧念他多年來對朝廷的盡心儘力,不念他苦苦哀求,斬殺他最疼愛的孩兒,他何苦會想策反,會想掌控這大周天朝。
苦心經營數十年,一子錯滿盤皆落錯,他就不該想著裡應外合,不該靠一個沒用的女人。殺人如何死在他手上的能人異士何止柳吉好一家。越貨又如何他搜刮掠奪的奇珍異寶豈止區區一副火器製作圖。
若非柳吉好的那個火藥厲害,現在坐在金鑾殿上的人,豈會是他那個宵小之輩。
想至此,丞相眼角濕潤,忽地仰天長嘯,一口鮮血噴出,滄桑的聲音一**回蕩在大殿上,無不令人心神隨之蕩漾。
一時間,朝堂一派肅靜,看著一貫強悍的丞相晃著身子,倒退了幾步,跌坐在地,硬挺的身姿瞬間萎頓下來,仰躺而下。
周陽帝至始至終冷眼掃著,不發一言。
今日敢在朝堂上揭發他的罪行,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殿外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妄動一下,今天便是其死忌。
而歐陽尚手中的兵權,也被張百里暗地裡瓦解的七七八八,換句話說,歐陽尚手中的虎符不過是塊普通的牌子。不怕他惱羞成怒,當場發難。
至於他的家中,現在早被重兵圍的水泄不通,料他們插翅難飛。
所以今日的歐陽尚,是瓮中之鱉。
就算他死不承認,也由不得他了。
不過……
周陽帝冷眸睇著倒地不起的歐陽尚,像是奄奄一息,微蹙著眉,未成想他會有此一舉。
朝臣們呼吸不由的都輕了幾分,不知該如何表態。
周陽帝冷哼一聲,命人不管死活,直接將人直接拖出去關入天牢。
歐陽尚顛覆性的潰敗,彷彿在眨眼之間,大臣們不敢造次,低眉順目的等著高高在上的皇帝下一步的舉措。
眾人看著昔日的丞相,今日的囚犯被蹬蹬跑上來的禁衛軍見禮后,拖著就走了出去。心上一片凜然,大氣更是不敢亂喘,尤其平時以丞相馬首是瞻的大臣們,冷汗涔涔,忐忑的頭低的恨不能鑽到地底下,卻無比慶幸,自個兒沒有蹚造反的渾水。
周陽帝朗目微眯,一一掃過殿上平時與歐陽尚關係密切的幾位重臣,思量著是否趁著今日之舉將其一鍋端了。
皇帝沉默,眾大臣具是惶恐,生怕皇帝腦熱,不管有無牽扯在內,造反都是株連的大罪,儘管皇帝還沒開口,難保他不想來個殺一儆百,那麼豈不是大禍臨頭
眾人猜不出皇帝的心思,就連平時與丞相對立的一派,也有些摸不準,此時是該借勢出擊,還是靜觀其變,等皇上的動靜。
孟子章與周陽帝眼神交匯,心說,事已至此,何不將所有平日里與歐陽尚相交密切的人等都關起來。具體有無牽扯在策反之列中,再細查也不遲啊。
當即他打破寂靜,卑躬屈膝別有深意的揚聲說道:「皇上,事關重大,萬望三思。」
此話一出,原來同丞相交好的幾位大臣,膽顫心驚慌忙跪下,顫著聲音,齊聲道:「皇上明鑒啊。」
那些對立派旋即反應過來,紛紛附和孟子章的說辭。
於是乎,本就有心立威的周陽帝下令了,先將一干人等抓進天牢,一切待查明再做定奪。
眾人一聽,當場就軟了身子,好嘛,就算沒有參與其中,皇上這話的意思是想要追究其他。
整場風波中,對立派樂的最歡,其次是中立派。
那一年,全國上下,誰也不會忘記,周陽帝果斷乾脆的強硬手段,不但瓦解了丞相的實力,還牽制住了上官家的發展,真正獨攬了皇權。
致使五年後的今年,仍舊被百姓們拿來當茶餘飯後的閑談。
在開滿梅花的山坡上,兩座青石墓碑前,擺滿了各色糕點吃食。
美婦抱著四歲大的孩童,握著他白嫩的小手,輕輕撫摸碑文,柔聲道:「爹爹,娘,女兒來看你們了。」
懷中的孩童,不適的扭了□子想要下地,於是奶聲奶氣的喊道:「娘親,我要找爹爹。」
美婦微笑的在孩子嬌嫩的臉上親了一口,將他放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去吧。」
兩條小短腿一著地,登時撒了歡,他歡騰的跑嚮往這邊走來的男子,抱住他的腿,喊道:「爹爹,爹爹,我要飛,我要飛。」男子手臂一撈,就將孩子拎到自己的肩頭,抓著他的小手,說道,「乖,等拜祭完,爹帶你飛。」
孩子小臉一跨,卻也不敢忤逆這個讓他又敬又怕又愛的爹,老老實實的坐在他的肩膀上。
美婦回眸淡笑,接過他手中採來的鮮花,擺放在墓碑前,輕道:「爹娘,我們來看你們了。歐陽尚那個老賊,你們遇到了吧。沒辦法,為了穩定大局,皇上一直吊著那個老賊的命。不過,老天有眼,前幾日沒讓他續上那口氣,終於走了。三十多年了啊。」桃花感慨嘆息,眼中氤氳著水汽。百裏手臂一伸,將她攬入懷裡。
「爹娘泉下有知,應該能瞑目了。」百里寬慰道,將孩子從肩膀上抱了下來,放進桃花的懷裡。他前襟一撩,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起了身攬過妻兒,說道:「我們走吧。不要惹人起疑。」
桃花點頭,觀望了墓碑幾眼,這才在百里的扶持下慢慢的離去。
同年立冬,桃花再次誕下嬰兒,皇上冊封無祥和郡主,至此兒女雙全,闔家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