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一百四十五回
太后怔怔看了畫像半晌,抬眼狐疑地看著沈綰貞道:「你沒見過蕭妃,你是怎麼畫出來的?」
沈綰貞朝兩旁看看,太后揮退左右,方道:「這裡就咱們娘倆,你總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安王府出事,與平王有關?」
太後果然厲害,一語中的,有時候宮闈之爭憑直覺,靠敏銳,大膽心細。
沈綰貞就不隱瞞,把事情合盤托出,末了道:「兒臣斗膽問母后,當年蕭妃的死,與母后可有關係?」
郭太后闔眼,良久沒說話,沈綰貞不由緊張,心裡七上八下,若真是太后所為,那跟平王就是殺母仇人,不共戴天的死敵,必有一場生死較量。
郭太后緩緩睜開眼睛,像是陷入往事的回憶里,半晌,幽幽道:「許多年了,當年先帝活著,寵蕭妃,至六宮粉黛於不顧,與蕭妃花前月下,形影不離,不知惹來後宮多少人嫉妒,后蕭妃生下平王,先皇就產生廢太子改立平王之意,朝臣反對作罷,自此後,先帝更加寵愛蕭妃,別說是嬪妃宮裡,就是我這皇后的坤寧宮,先皇半年都未踏入,我當時年輕,也愛先皇,為此不知流過多少淚。」
郭太后時隔多年,提起來,還黯然神傷,可能這些年宮廷的血雨腥風,她都忘了曾經愛過人,但現在提起往事,大概對她這種要強的女人,仍有挫敗敢。
太后喘了口氣,悠長聲兒,「皇宮裡的女人,都巴不得她死,我也一樣,後來,不知為什麼,先皇龍顏大怒,將她打入冷宮,後宮嬪妃高興之餘,皆不知先皇為何突然翻臉,先皇對此諱莫如深,沒人敢提起她,蕭妃在冷宮裡呆著三年,這三年裡,舉國大肆選秀,充實後宮,可再也沒有人能像蕭妃走進先皇的內心。」
郭太后嘆口氣,看似累了,沈綰貞跪在榻上,替太后捶背,太后停了一會,又接著道:「先皇誰也不寵,後宮嬪妃都相安無事,可是,也許是先皇心裡過於思念蕭妃,還是日子長了,當初忌諱的東西變淡了,反正是先皇又有接回蕭妃的念頭,而且,對平王越發看重,哀家心裡恨,恨她搶走了先皇的寵,恨先皇眼睛里就只有蕭妃生的兒子,又怕蕭妃回宮,寵更盛從前,動搖了我這皇后位置,那樣,幀兒,賢兒就都完了。」
郭太后目光冷冽,「我就派人拿毒酒,去冷宮,可是,晚了一步,派去的人說,蕭妃已倒在地上,被人毒死了。」
「這樣倒好,省得我手上又多一條人命。」
沈綰貞小心地問;「那先皇後來沒查是誰毒死了蕭妃?下毒之人母後知道嗎?」
郭太后搖搖頭,「先皇聽說蕭妃死信,吐了一口血,一病不起,自此,身子骨時好時壞,朝政委重臣處置,至於是誰下的毒,沒人關心,總之蕭妃死了,人心大快。」
沈綰貞聽太后說完,以她直覺,太后說的不像是假話,那麼是誰害死蕭妃,時隔多年,先皇故去,太后沒必要跟她撒謊。
太后話說多了,口渴,沈綰貞忙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太後跟前,太后啜了一口茶水,道:「若你猜得沒錯,從這事引出平王的仇恨,陷害安王,報殺母之仇,那他是把這筆賬算到哀家頭上。」
沈綰貞接過太後手上的茶盅,壓低聲問:「若讓平王相信是母后謀害他母妃,必然是他親近之人,或蕭妃身邊的貼身侍候的人,母后看這個人能是誰?是誰告訴平王的?」
郭太后道:「哀家也尋思,當時平王還小,若說他最信誰的話,當然是謝太妃,蕭妃死後,先皇精力不濟,命謝昭儀撫養平王,要說親近,謝太妃跟平王最為親近。」
沈綰貞想問,太后可曾和謝太妃有過節,但是礙於出口,後宮女人爭鬥,無所不用其極,觀謝太妃容貌,已年過三十,仍能看出當年的風韻,當年謝太妃一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那與太后之間有嫌隙也在所難免。
郭太后像是猜透她的心思,道:「謝太妃入宮時,是姊妹倆個,她姐姐妖媚,千方百計勾引皇上,一度得寵,持寵生嬌,不把哀家放在眼裡,哀家眼睛里不揉沙子,這宮裡張狂的人,命不長。」
沈綰貞釋疑,她直覺謝太妃和太后之間定有隱情,原來是因她姐姐之顧,也許謝太妃比她姐姐善於容忍,才活到今天,於是道:「如果平王只聽謝太妃一面之詞,平王不會深信不疑,定然其中還有重要的人證,指證太后,這件事,蕭妃身邊侍候的宮女太監應該知道事情真相。」
郭太后道:「蕭妃死後,先皇查不出事情真相,把當時侍候蕭妃的人都令其陪葬了。」
這線索斷了,沈綰貞納悶,那平王從何得知,還是有知情之人,看到太後派去的人,誤以為是太後派人毒死蕭妃,這知情人只有平王本人知道,看來只有說動平王重新查當年之事,可是物是人非,時隔多年,這段往事能真相大白嗎?
郭太后突然道:「當時把守冷宮的侍衛也許還有活著的,他們雖然不接近蕭妃身邊,可是興許就看見點什麼,當年蕭妃一死,先皇承受不住打擊,心力交瘁,沒精神追查兇手,草草了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沈綰貞道:「這個心結不解開,平王一門心思對付安王,豈不中了別有用心之人的奸計。」
「宮中的事,哀家有本事弄清楚,別看哀家如今不理後宮之事,放手讓皇后管,可只要哀家一句話,這宮裡頭,沒有哀家辦不到的事。」
郭太后又囑咐道:「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免打草驚蛇,明天你就回王府,一有消息哀家就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