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一百五十六回
厲王反了,開始朝堂上下沒想到事態的嚴重,厲王從西南殺到京師要幾千里之遙,沿途要經過無數州府縣,可是沒想到厲王所到之處,只有微弱的抵抗,厲王大軍勢如破竹,朝廷派十萬兵將討伐叛逆之師,與歷王大軍一交戰,便一敗塗地,厲王西南軍驍勇善戰,都是精銳騎兵,弓馬嫻熟,顯然經過長期準備,厲王沒等皇帝動手,來個先發制人,佔了主動權。
皇帝趙世賢明知道厲王早晚要反,可是沒料想這麼快,他在皇位上剛坐穩,沒來得及下手,厲王就搶先反了。
前方戰敗消息傳到京師,整個元日都沒過好,
陽春三月,柳綠桃紅,京城上空陰雲壓頂,厲王大軍快速推進,已臨近京師,滿朝文武心情沉重,如今已無退路,只有死守京師,背水一戰。
趙世幀下朝,直接回王府,關起房門,對沈綰貞道:「你快收拾東西,我派人送你出城,厲王大軍不日就到了,東北邊鎮守將孫成武趁勢也反了,京城腹背受敵,朝廷如今已派不出兵將,困守京師,孤立無援,不知能支撐多久,終有一日糧草斷絕,怕連吃的都沒有。」
沈綰貞知道丈夫說的不是危言聳聽,斷然搖搖頭,「你不走,我也不走,死生都在一塊,你不走,我決計不會先走,更何況母后還在宮中,我怎麼能先走?」
「你肚子里有孩子,這個時候只要皇上不走,我和母后就都不能離開,皇上沒打算撤出京城,母后的意思也是要你先走。」
「我要跟你在一起,一刻都不分開。」
趙世幀試圖說服她,可沈綰貞堅決不答應,也只好作罷,都盼著形勢有轉機,能夠轉危為安。
可是,厲王大軍來勢迅猛,一舉攻到京城,兵臨城下,朝臣都恐慌起來,就連皇上都措手不及,京城已周密布置,預備頑強抵抗。
整晚炮聲隆隆,厲王軍隊開始攻城。
轉眼到了五月,京城困守一個月後,出現糧食緊缺,城外東西運不進來,京城出現恐慌。
幾路進京勤王的兵馬,被孫成武部隊攔截,並各個擊破,京城孤立無援,只有死守。
朝堂亂鬨哄的,吵成一片,主戰派要死守京師,另一派朝臣,要皇上儘早撤離京城,撤到江浙一帶,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皇上另一打算。
卻有更為不好的消息,趙世幀下朝,沈綰貞就注意到他臉色凝重,擔心地問:「出什麼事了?」
「皇上想派我往陝西調平遠候的人馬進京勤王」
「皇上為何派王爺前往,而不是別人?」
趙世幀看跟前無人,小聲道:「你也知道皇上猜忌心重,這種時候,派別人懷揣聖旨調兵遣將,萬一中途降敵,或趁機舉事,和朝廷分庭抗禮,朝廷不但沒得到助力,豈不是又多樹敵,本來就苦苦支撐,局面更加艱難。」
沈綰貞道:「難道皇上就相信王爺不會謀反,別忘了前不久皇上還派人搜查安王府。」
「今時不比往日,情況危急,皇上知道我留你在京,何況有母后在宮裡,我是不會反的,皇上心裡明白,厲王如奪得帝位,頭一個對付的就是我,除掉我,厲王才能安枕無憂,皇位也坐得名正言順。」
沈綰貞不由冷笑,皇上懷揣著這樣的心思,難為太后對他視如己出。
「趙章軍隊調離邊鎮,萬一外藩乘虛而入,攻佔中原,那不是前門趕狼,後門進虎」
「皇上的心思你不了解,就是把江山讓給外藩,也不會便宜兄弟。」
沈綰貞暗想皇上薄情寡義,對后妃兄弟皆如此。
她知道皇家兄弟各個出類拔萃,善騎射,自小練就一身功夫,但還是不無擔心地道:「城外是厲王大軍,王爺怎麼出得了京城?」
「你放心,厲王的軍隊擋不住我,厲王雖兵馬多,可京城這麼大,十幾萬大軍要想圍得水泄不通不是易事,總有防範疏漏薄弱之處,況且我半夜走,夜深人靜,打了一天的仗,叛軍人困馬乏,正有機可乘。」
趙世幀又道:「我走了最擔心你,你還是住去宮裡,比住宮外安全」
沈綰貞搖搖頭,「我住去宮裡,不是明白告訴別人京城守不住,讓皇上怎麼想?」
趙世幀甚為憂慮,怕自己出京期間,沈綰貞有什麼閃失,又道:「我派人送你出京,現在還來得及。」
沈綰貞搖搖頭,「太后尚在宮裡,我做媳婦的貪生怕死一個人逃命,於心何安?」
趙世幀沉悶聲道:「我是怕萬一京城守不住,破城之日,侍衛可以護你,但你身懷有孕,我擔心胎兒有閃失。」
「現在城外都是厲王大軍,我現在出城,胎兒同樣危險,王爺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的。」
倆口子又說了半宿的話。
次日夜半,趙世幀帶著親信侍衛二十人,城牆上放下繩索,動作迅速,人不知鬼不覺,等厲王的兵士發現,趙世幀早已走遠。
趙世幀走後十日,炮聲隆隆,震天動地,厲王軍隊發起總攻,厲王的軍隊的炮火打開城牆一個缺口,如潮水般湧入,守城將士主力奉皇命退守皇宮。
京城破,沈綰貞就覺得這日仗打得特別激烈,心驚肉跳,陳叔夜仗劍進上房,也不顧禮儀,沖著沈綰貞道:「王妃,京城陷,微臣保護王妃迅速離開」
沈綰貞事到臨頭,出奇地鎮靜,「現在走不是時候,叛軍正湧入京城,亂軍中更不容易脫身,厲王接下來目標是攻入皇宮,逼皇帝退位,等厲王軍隊攻打皇宮之時,再走不遲。」
陳福道:「王妃說的有理,這時候不能出城,城裡城外都是軍隊,不如留在王府安全,厲王爺現在無心顧及王府家眷。」
不到半日功夫,叛軍入城,陳福跑得滿頭大汗,「回王妃,不知何人嚴令,不得動安王府,士兵已把咱們王府保護起來,任何人不得靠近。」
這時,陳叔夜大步進門,「王妃,厲王的部隊不知何意,不允許動安王府,微臣看,待半夜,還是突圍出去,厲王軍隊一半駐紮城外,接下來攻打皇宮,城門定然晝夜不關,正好是個機會。
沈綰貞不自覺按了下小腹,這樣一折騰,自己可能脫離危險,可腹中胎兒不知能不能保住,若執意留下,萬一,她猶豫。
這時,一個下人跑入,「王妃,領頭圍住王府的將軍求見王妃。」
沈綰貞猜不透厲王是何意,與安王沒有過節,放她一馬,這好像不是厲王的性格,厲王暫時還顧不過來,不會這麼快想到安王府。
沈綰貞道:「請他進來」
陳福親自去開了角門,不敢開大門,怕士兵蜂擁而入,那個將軍就一個人入內。
沈綰貞看他進殿,這是個中年男人,步履刻板,一看就是軍人出身,這將軍洪亮聲音,恭敬地行禮,「末將拜見安王妃」
沈綰貞道:「將軍請坐」
「王妃面前,末將不敢」
那將軍瞅瞅左右,陳叔夜仗劍立在一旁,虎視眈眈,看帷幔后好像也有人影晃動,那將軍微微一笑,「末將可以跟王妃單獨說幾句話嗎?」
陳叔夜不打算下去,他要時時刻刻保護王妃,不能出一點差錯,就是要了自己的命,王妃也不能有閃失,王爺走時特意交代。
沈綰貞也猶豫萬一侍衛下去,那人拿自己做個人質,正拿不定主意,那人一轉過頭去,沈綰貞暮然發現這男人右耳長了個小小肉瘤,胎生的,她恍惚那裡見過,這人筆直生硬的身板,這樣熟悉,她幾時見過。
突然,她想起來,在錢塘桃溪塢住著的時候,平王送這個人出門,她正好看見這個人的背影,雖面貌沒看清楚,可右耳上的肉瘤她看得仔細,而且背影跟那個人很像,她恍然明白,為何軍隊圍住王府,卻不入內騷擾。
難道平王他,反賊,她悚然一驚,當時在桃溪塢她就看出平王有重要的事,難道是聯絡反叛的事,想到這裡,她朝陳叔夜道:「陳將軍,帶人下去吧」
陳叔夜警惕地瞅著來人,王妃的命也不敢違背,就告退出去。
那將軍異常機敏,似乎感覺出,「王妃猜到末將是誰了吧?」
沈綰貞點點頭,「將軍和我見過的一個人長得很像」
「王妃大可放心了」
沈綰貞微笑,「替我謝謝你主子,說我心領了」
那將軍抱拳恭敬地道:「王妃真是聰明人,末將此來得我主子吩咐,怕王妃趁夜深出城,城外亂軍,我主子怕王妃有閃失,特來告訴王妃一聲,末將會護王妃安全。」
當天夜裡,京城內,兵士高舉火把照得通明,厲王軍隊開始攻打皇宮,整個軍隊分成兩部分,上半夜強攻,下半夜這批軍隊撤下休息,換上另批人,繼續攻打皇宮。
整個晚上,炮火沒有停歇,城牆撤下來的軍隊,死守皇宮,護衛皇帝。
沈綰貞擔心太后的安全,丫鬟都聚在上房,聽著連天的炮火震耳欲聾,無人都安穩睡覺。
綉菊道:「主子,戰事緊急,皇上為何死守皇宮,不撤走,這樣豈不是很危險?」
沈綰貞搖搖頭,「你別忘了,宮裡有厲王爺的母妃在,皇上不到關鍵時刻不肯拿閔貴太妃做人質逼厲王撤兵,畢竟勝之不武,讓天下人恥笑,若真逼急了,可就不好說了。」
綉菊道:「主子說得也是,厲王爺也不會棄母不顧,落下不忠不孝的罪名,即使登上皇位,也會給天下人留下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