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出發去法華結界
她從衣袖中掏出一隻泛著青光的角,看不出是什麼做的,只覺得圓—@潤可愛,彷彿一隻粽子,挺著圓滾滾的肚子:「這是當年他和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時候送我的禮物,本就是一對,另一隻在他身上,只要這一對相思角在方圓一百公里之內,便能傳音,聽見對方所說的話,只可惜,法華結界離這天庭早早超出了一百公里,所以,我們只能飽受相思之苦,連聽一聽聲音,以此作為巍藉,都是枉然。丫頭,只要你幫我辦了這件事,我的仙元便雙手奉上,你說可好?」她烏黑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著我,鳳眼射出金光,蒼白的臉上呈現出朝紅,「咳咳咳……」一陣激烈的咳嗽聲從她起伏地兄膛傳出,原本有些紫青色的唇被抹上了一層妖艷的嫣紅色,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她咳出了血絲。
「上仙,萬萬不可,要是你沒了仙元,不就要魂飛魄散了嗎?」我抱著陌桑的手連連擺動,心裡卻是被響雷擊中了一般,開了花。
「我原本就是將死之人,這仙元就算是不給你,也會隨著我的羽化而消散,倒不如用來達成我的一樁心愿,也算是死得其所。」她抬手嚓拭去唇邊的血絲,「你看,丫頭,現在的我連咳嗽兩下便能把整個肺葉都吐出來,還有什麼用呢,下一個月的天懲,肯定是躲不過了。」
我的麻雀腦子飛快地旋轉,仔仔細細地盤算了一番,雙眼滴流滴流地轉,這梓卉上仙的靈力估莫是和先王一般無二,要是得了她的仙元,那麼我位列仙班的日子變指日可待,屆時,聖姑就不會動不動罰我禁足,抄寫那些勞什子的仙規,而君霖也不會一高興或者是一生氣便罰我倒洗腳水,或者是念那些個七七歪歪的摺子,就算是去法華結界走一遭又能如何?反正又不要進到結界中,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穩賺不賠的買賣啊。我的面前出現了七色的彩虹,美好的康庄大道旋旋地飛來,躺在我的腳下,諂媚地笑著:主子,只要你跑了這一趟小腿,說上幾句好聽的話,未來就在你的腳下。
看著她殷切的眼神,和那些個想要芙蓉酥只要甩一個眼神便能端端正正擺在我面前的日子,心下便一橫,咬碎了牙,應承了下來,我把兄脯拍得震天響:「放心吧,上仙,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下油鍋,掬水我也是二話不說的,只是,」我略略地停頓了一下,「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我這麼點微末的法力,恐怕是連法華結界的邊邊角角都沒有碰到,便一不小心嗚呼哀哉了。」
「這個簡單,」她朝著我揮了揮手,「你且過來。」
我期期艾艾地蹭到她的身邊,她翻過鳳首箜篌,從那顆鳳凰的頭顱中取出了一粒烏木色的丹藥,放在我的掌心,「這是當年玉碎怕我挨不過天懲,特意用自身的靈力煉製的,你暫且服下,應該能保你性命無憂。」
我兩眼瞬間放光,灌注了先王靈力的丹藥,這是要修鍊幾輩子才能得到的靈力啊,以我麻雀平庸的資質,恐怕上窮碧落下黃泉都無法企及,迫不及待地吞下,連拒絕這一步也直接省略。
暖洋洋的氣流從丹田益出,奔走向四肢百骸,好像有和煦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蘇了骨頭。
趁著金烏還懸在半空,散發出搵熱的光芒,我把陌桑留在弱水之旁,托梓卉代為照料,喚了一片雲彩,便踏了上去,不知怎的,腦海中浮現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詩句。雖說我不需要探虎學兮入蛟宮,但是去法華結界想來和龍潭虎學也沒什麼差了。唉唉,仰天呼氣兮成白虹啊,我仰頭眯著眼望了望天,只有一輪黃色的暖陽,連白突突的雲彩都很少看見,回過頭,梓卉左手一隻狐狸,右手一把箜篌,根本無法騰出多餘的手來為我踐行,看來神仙比不得凡人多情,離別的時候還不忘撒上一衫的的淚,還會勸君更盡一杯酒,還會在桃花潭邊放聲歌唱,還會執手相看淚眼,我掬了一把心酸淚,只得自個兒大手一揮:「上仙請放寬心,掬水定不負所托。」然後豪氣干雲地擺一擺身,往法華結界飛去。
今天的陽光很乾爽,曬在身上,不疼不癢,溫度也剛剛好,不至於會奔波了一場后大汗淋漓,黏糊糊地滯留在身上,等一陣冷風吹來時,衣服便粘在了皮肉之上,難受地盡。
一口氣奔了將近一半的路程才覺得兄口有些悶,想來應該是許久沒有運動的結果,於是我便放慢了步子,這一塊地腳似乎有雨師剛剛布了雨,清清潤潤的水澤之氣參雜著泥土的土腥味往我鼻孔里鑽,說不出的清爽味道,我狠狠地閃動著鼻翼,想要驅逐體內煩悶的氣息。
「仙子小心,此間的空氣流動透著古怪。」一個身著玄袍的男子變法術似的站在我面前,烏黑如潑墨般的頭髮只用一根玉簪束起了一縷,其餘的部分都披散在肩頭,挺鼻薄唇,面如冠玉,連拂面而過的風兒都垂閑他的美色,撩過翻飛的芷花花瓣,貼在他飽——滿的唇上。
「你……是人是妖?」如此這般突兀地出現在我面前,肯定不是凡人,我一顆麻雀心蹦躂地厲害,出身未捷身先死,麻雀我不甘心啊,「我……我道行很淺的,你就算把我給剝皮拔經吃了也補不了身子。」雖然我體內留有先王的靈力,但是,還是一隻道行很淺的麻雀精,我緊張地用雙手扯著衣服,眼睛四下飄蕩,想要找到突破口來逃命。
他輕輕笑了笑,微微揚起的唇角如少女們抹著丹寇的粉恁恁的指尖:「仙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凌郁。」
「凌……凌郁上仙?」我被自己的口水給噎住了,趕忙拍了拍兄脯,「你不是…。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我只是隱了身。因為在弱水那邊時,我感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雖然不是很明晰,所以我打算在她離開時詢問一下梓卉的現狀,卻不曾想到,一路跟著跟著就跟到了這邊。」他頓了頓,「梓卉現在可好?」
我想了想她掛滿紅色血跡的裙擺,蒼白如雪的臉色,還有微微泛白的指尖,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自從東籬被囚燼在法華結界中之後,她的心早就隨著他去了,她先下一個人孤零零地被封印在弱水中,又怎會過得好呢?」凌郁上仙低落地垂著手,眼神中透出一種名為心酸的情緒。
「封印?難道不是囚燼嗎?」我很是吃了一驚,倘若是封印的話,那便是無窮無盡的折磨,因為裡面的時間是禁止的,而且任何人都不會發現她的存在。
「如果是囚燼,我便可以每一天都能看到她了。」他落寞地頹了雙肩,「天帝畏懼她靈力深厚,就算是將她囚燼了,也害怕有一天她會衝破牢籠,再次呼喚弱水去破除法華結界,於是便聯合佛祖的力量,將她封印在了弱水之中,然後再鑄造天閘,鎖住弱水,每一個月,施以天懲,以天雷來轟擊弱水,為的就是消耗她的靈力,不至於與弱水感應,逃遁出天閘。」
「但是,為什麼我能看見她?」我明明闖進了弱水河畔,「而且上仙你不也在那會兒求著要見梓卉上仙一面嗎?據我微弱的所知,但凡被封印了,那便是再也見不到了呀。」
「因為我在佛祖的蓮花座下跪了七天七夜,以此來懇求佛祖能讓我再見一見梓卉,後來佛祖感我誠心,便允了我的要求,但凡喝過弱水的人,便可以進入封印,只是,我卻不曾知道,在一萬五千年以前,除了我和玉碎,仙子也曾飲過弱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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