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鏡中字
而且,此「反」非左右順序的反,而是字體本身就反了,好像鏡中映字一般擺在眼前,透著一縷詭異的氣息。這條街給冬瓜的感覺一直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可偏偏又看不出所以然來。
「呵呵,興許只是這家店鋪的創意之舉,別自己嚇自己呢!」冬瓜訕笑著寬慰自己,右手不自覺地叩打著胸前。
再往前走將近十步,牆角開始出現一兩簇綠色植物,小小灌木一叢叢地擠在一起,點綴兩三朵大紅的三角半攏花瓣,有點像南方城市經常可見的三角梅,但它卻比三角梅更小,更紅,花肉也較之更厚一些,在花蒂上有一圓珠子樣的小突起物,使整個花朵的曲線更為婉轉,屬精巧細緻耐看型,冬瓜瞧著有點眼熟,但她搜遍腦中各大記錄,也沒有半點信息。
隨之一個不經意的轉身不小心撞落了一朵小紅花,眼見著紅花搖搖墜入枝杈間,她忙變腰探手入花叢,生怕它落地沾上塵埃。誰想,這一轉眼間的功夫,紅花居然不見了,冬瓜又趴著在樹叢中仔細尋了尋,還是沒有,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嘟囔著正打算起身,手臂上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被生生撕下一層皮來。她反轉手肘一看,好幾條樹枝正扎在自己的手臂處,就像一條條巨型的蜈蚣,鮮血瞬間像榨果汁一般從樹葉扎出的一排小口中流出,聚成一條條柱血,血不偏不倚滴落在盛開的小紅花上,片刻間將花蒂上的圓珠灌滿,然,卻一滴也未流出來。
會吸人血的花,有趣得緊呢!冬瓜一咬牙,掐指捏個蓮花訣,隨著她指尖的推送,一道道罡風如雨中散落的蓮花瓣四散開來,交錯的刀鋒切口利索地將盤結的樹枝齊根斬斷。一時間紛飛的枝葉揚滿眼前,如三四月里飄蕩的柳絮,只是,轉瞬間這滿滿的綠色在落地時立時化為黑土。
鏡中字,吸血花,要說前者不足為奇,可以視而不見,這不知名的吸血花卻明召召地表示著,這條街不是普通人能來的地方。
冬瓜取出羅盤,划中指滴血作引,加鎮靈符一張,高頌金剛經,試圖測出這地方究竟藏有何種玄機。「南無三滿多。母馱喃。唵。度嚕度嚕。地尾娑婆訶……」怎奈念了半天經,最終羅盤只是抖了兩抖,又回到原位不動了。
不管用?又不像是進入結界的虛幻之中,如此只能說明她已置身在另一層空間了,是冥界?是妖域?又或是哪位已作古的大神留下來的個人空間,她可不敢肯定。不過,有一點在金剛經掃去這裡的表象時她可以肯定了,這兒絕沒有生命力,這兒不是活人該來的地方,雖然這房屋還是之前那房屋,街道還是那街道,破敗的現象還是一如剛進來時,但這兒比地府絕對要陰冷幽暗得多,這裡四處瀰漫的黑霧是無比怨毒的冤氣,而這冤氣來自於這個空間,這冤氣在自我生成和醞釀,這裡曾經應該是一個戰場,一個遠古的非人類的站場。
至於自己為何會身陷這麼個迷局之中,是偶然是巧合亦或是人為?冬瓜她自己也鬧不明白,她只知此處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再往前走幾步,兩座高樓之間夾著的是一家懸挂反「浴」旗幟的店鋪,應該就是從前的澡堂子吧!從這裡面散發出的怨氣居然能如此強烈,連肖冬瓜這雙眼都開始看不清那黑霧後面是何模樣,想必裡面曾經必定是屍骨成山,血流成河。
「姑奶奶我曾幾何時當過瞎子,今天倒是長見識了!」說著她隨手在地上操起一根二尺來長的木棍握在手中,木棍這端圓潤,剛夠冬瓜盈盈一握,向下漸粗,頂端被強硬折斷,從切口根根尖刺不難判斷出這曾經是根打架鬥毆的趁手家當。
「呼啦……呼啦……」的風吹得旗幟晃沒了正形,卻吹不散眼前哪怕一絲一縷的黑霧,冬瓜朝看不清天日的空中一望,將木棍朝肩一甩,大步向浴室走去。
腳步聲有點刺耳,風聲有點大,但冬瓜還是聽到了另一種聲音,起初是「呲拉……呲啦……」的一點點,要不是冬瓜啥都看不見,真不會去注意聽。沒一會兒,是「咯噠……咯噠……」的聲音,這回聽清楚了,是物體拖動的聲音,有東西在向冬瓜靠近。
「咯噠……咯噠……」另一個方向也傳來了這聲音,難道是她的到來改變了什麼因素,還是這裡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排除在生命體之外的現象存在著。
一步步冬瓜被迫踏入了這間浴室,門上沒有帘子,進門冬瓜用木棍掃了一下,啥東西也沒有,往裡三步遠的樣子,有一張支離破碎的大櫃檯,應該是收錢的掌柜台,櫃檯後邊是樓梯,冬瓜摸著扶手,一步步向上走去。
從目前重重跡象來看,這座死城裡的時間應該是停止的,撲面而來的熱氣,明顯是餘溫造成的,卻一直沒有消散去。
樓梯口用木幾擺著一盆盆栽,上面零星點綴幾點翠綠,在黑霧中很是搶眼,瞧著挺是新穎別緻,可惜冬瓜是個俗人,蹦不出啥讚美之辭來。
一左一右兩邊分庭,上有提字,瞧不大清楚,約摸看清個「蘭」字和「新」字,不知是啥意思。
「叮鈴……」突兀的一聲鈴鐺響,嚇冬瓜個半死,轉頭朝那什麼「蘭」屋看去,有一道紅色身影一閃而過。又是紅色,怎麼跟杜那傢伙的品味那麼像,不會就是他吧!
冬瓜躊躇著跟了上去,她當然不著急那人會跑得不見蹤影,特地出來招惹她,怎麼可能會寂無聲?無乎不用追,就看到了主打戲碼。
屋中間擺放的黃色掌燈上掛著一枚鈴鐺,除第一聲外,聽到的鈴鐺聲都是從這兒發出,燈光打在兩粒葡萄大小的青銅鈴鐺上泛起一層黃青交接的光亮,硃紅色的繩索格外顯眼,冬瓜並沒有取下鈴鐺,而是被那小小的掌燈吸住了眼球。
相傳,黃河之水是從天上雨母鼎中來,一口鼎盛天下江河之水,被視為遠古神器,而與之同樣盛名遠播的居然只是一盞小的不能再小的掌燈,七巧玲瓏,能耀萬物,天上人間,有它的地方就能光亮,傳言,它的光源是女媧坐下九尾狐的那顆七竅玲瓏心。
當然,傳言只是傳言,並無人得見,會是眼前這盞嗎?能將這層層黑霧照亮的,應該不會比七竅玲瓏心差多少吧!
「叮噹,叮噹……」鈴鐺好似抗議般搖了起來,聲音不再清脆,越來越急迫的聲調,好像要把冬瓜的耳朵躲穿,暗叫不好的冬瓜,趕緊捂耳逃離這片區域,可是已經晚了。
背後的黑霧濃得根本伸手不見五指了,「咯噠,咯噠」的聲音還在繼續朝她走來,不過好像都停在了門外,會是因為掌燈的原因嗎?這哪個沒臉沒皮的傢伙,居然用這種方法將她困在這裡。不過看樣子,到目前為止,她應該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的,如果她不能按要求走到下一步的話。
「誰?姑奶奶明人不說暗話,可以商量的咱們就別傷了和氣,不可以商量的,你也別白費力氣了,叫我來這兒,無非就是為了我的天眼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冬瓜圍著鈴鐺邊走邊轉,環顧著四周喊話道。結果是她喊了半天,壓根沒人搭配她。
相反,鈴鐺的聲音是越來越大了,冬瓜只覺頭都快裂了,可卻碰不到那鈴鐺半分,她只能像一隻小丑一樣任人擺布,只因那傢伙實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她根本連沾邊都沒沾著。
終於在她快虛脫的時候,鈴鐺聲漸漸淡去了,可冬瓜卻又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是什麼了,房子沒有,燈沒了,代替的是一片曠野,遠處有一堆篝火在燃燒,而她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看著篝火,她壓根就不知道,好像做夢一樣,卻會痛來著。
篝火過不一會兒就聚積到一堆人,有男有女,集體古裝,他們好像看不見冬瓜一樣討論著他們的問題,為首的那人冬瓜認識,但她卻完全不敢往那方面想,印象中那般溫文爾雅的一個人,會跟眼前這個浴血男兒是同一個人,那個讓人一眼難忘的白面閻羅,居然還有這一面?
貌似他們正處在一場大爆亂中,現在的閻羅正是頭首,他們在商量下一場戰爭的攻奪策略,以年紀較大的一老伯為中心的那方主張在逢龍峰上守敵,以一年輕女子為中心的那方,主張正面從月光街狙擊敵人,並趁著難民大爆發的時候衝出月關,將她手中的掌燈送離此地。而後再背水一戰,無論是生是死,都結束這場戰爭了。
逢龍峰,為地府通往天界的大門,歷來有重兵打守,月關,即是俗話聽鬼門關,只不過此關不是鬼魂投胎所用,而是鬼差來往人間的另一種通道,世上此種通道並不少見,只可惜使用時間都不會很長,只有月關是自地府開闢以來就存在的一條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