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非所愛(三)
劉宿在德昌宮外等著林太妃的召見,太妃沒有傳,她便只能一直站在這兒。
劉宿站得無聊,便有些想念齊國的皇宮,跟著師公進宮的時候,哪個敢給她顏色看,就連女皇陛下也會賞她新巧的玩意。
這位林太妃呀,怕是真的愛慕攝政王,才會這樣針對劉宿。
劉宿沒站多久,便有林太妃身邊的小宮女出來傳話,說:「陽平公主,公子請你進去。」
是公子,並非太妃。
這公子,滿朝文武都知道是指的薛雁隨。
他沒有官職,卻掌管著昭國上下,便是翎兒也要稱他一聲公子。
——宮女將她引到殿外,劉宿才知林太妃為何遲遲不傳她。
她尚未入殿,便已經聽到了林太妃的聲音,幽幽平和,清潤舒坦,叫人一聽便覺她心平氣和,無欲無求。
「關葭幾日前在南雀街攔下公子的馬車,回來之後便覺得失禮至極,一連幾日都覺得食不下咽,唯恐衝撞著公子了,特地將公子請來,賠禮一番···」
那便是林太妃在說話,劉宿一直以為,林太妃是要將林關葭嫁給翎兒做皇后的,未曾想過她的心這樣大。
「林小姐多慮了,若說要賠禮,也輪不到林小姐來」陪「」薛雁隨輕咳一聲,側身看向殿門前的劉宿,無奈的搖搖頭:「林小姐,你看,該賠禮的人來了。」
薛雁隨坐在輪椅上,他似乎偏愛青色的衣服,此時穿著一件淡青色長衫,簡單卻自有一身風儀。
他面上本來是沒有笑容的,待見到劉宿的時候,笑容便有了。
劉宿走近,給林太妃請了安,卻久久不見林太妃叫她起來。
薛雁隨又咳嗽了幾聲,有些隨意的說道:「雁隨身體抱恙,不能給公主殿下請安,還望公主海涵。」
原本陪著林太妃坐在一側的林關葭此時會意過來,急忙起身,對劉宿行禮,林太妃雖不悅,但又不能讓林關葭和陽平公主一塊兒蹲著,露了笑意,讓她們一塊起來。
「公子多禮了,陽平還未謝過公子···」
劉宿本還想說些什麼,但薛雁隨已經開口了,他說:「皇上今已抵達皇陵···」
劉宿想聽些關於劉翎的事兒,也就住了口,但是這人偏就這麼刁鑽古怪,只說了這一句就沒有了下文。
劉宿瞪了他一眼,臉上擠出笑容,說道:「皇上在外,陽平呆在宮中碌碌無事,想著不如去安陽行宮為皇上祈福,不知太妃···」
那邊的咳嗽聲又響起了,殿中便只聞薛雁隨的咳嗽聲,他似乎是病得頗重,但面色卻又不像重病之人。
薛雁隨喝了一口溫水,略略緩過氣,才說:「夏日將至,雁隨此來便是要向太妃請旨去清泉行宮休養,既然公主殿下有心為皇上祈福,不如與我一道去清泉行宮,慕衡山之上的佛寺香火延綿也有近千年了。」
這話倒是不假,但是殿中的人齊齊一驚。
清泉行宮,自幽禁過昭元帝之後,昭國子弟便畏之如蛇蠍。
劉宿抬眼看著薛雁隨,他遇到劉宿灼灼的目光,面上竟出現了紅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避了開去。
「如此···」林太妃沉吟了一下,「關葭,你也隨陽平公主一塊去吧,當是代哀家為皇上祈福。」
林關葭原本正在想別的事情,此時倒有些回不過神來,還是劉宿拉了她,才一道領了旨。
「時辰不早了,雁隨也該回府了。」薛雁隨控制了輪椅,有些難為情的說:「不知陽平公主可願送送雁隨,雁隨少有進宮,若是走錯了路···」
劉宿被他逼真的表演氣得渾身發抖,當下連向林太妃告退也顧不得了,推著薛雁隨便往前走。
待到殿門口的時候,有門檻,劉宿推不過去,停了手等著薛雁隨站起來。等了許久,卻不見輪椅上那人有動靜,俯身一看,他閉著眼,眼珠子卻仍是在轉動的。
劉宿惱火不已,正要叫宮人過來幫忙抬,整個德昌宮此時卻連一個宮女太監都沒有了。
她轉身,便是裡間的林太妃和林關葭也不知所蹤。
劉宿咬著唇,張口便想罵他,卻見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看著劉宿。
「煩勞公主幫我把懷中的藥瓶取出來。」
他聲音有些微弱,劉宿仔細看,才看見他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露。
劉宿學過一些基本的醫術,此時也顧不得氣悶,伸手去摸藥瓶,當先摸到的是一塊玉珏,劉宿往裡處摸才摸到藥瓶。
打開一看,裡面卻已經沒有葯了。
「如何?我去找些人來抬你到宮門。」
薛雁隨垂了垂眼,也不說話,自己撐著站起來,卻連一步也未走出就摔倒在地。
劉宿站在他身後,便覺得有些難過。
師公也曾纏綿多病,師公發病的時候,不準任何人進屋,她那時年紀小,便問師公為何不要人陪著,說些話不也不痛得那麼厲害嗎?
如今她才明白了,師公是不願人見到他那般狼狽虛弱的樣子。
劉宿咬了咬唇,上前扶起他,「我背你吧,雖然男女授受不親,但你也曾幫過我的忙,如此便算是扯平了。」
她蹲在地上,好一會才有人伏到她背上。
年輕的公子環住她的脖子,頭放在她的肩上,鼻息噴洒在劉宿的臉頰上,劉宿打了個寒顫,便咬牙往前走。
師父找來教她跳舞的舞姬是齊國最好的舞姬,教導她也嚴格極了,從她學舞開始身上就綁著沙袋,此時背起薛雁隨才能不被他壓垮。
劉宿連跨了幾個門檻,想著她要是薛雁隨,手中有那麼大的權力,早就讓人把宮中所有的門檻拆了。
德昌宮離宮門頗遠,劉宿走了一路便覺得奇怪,她連一個宮人都沒有看見。
背上的人動了動,咳嗽了一聲。
「醒醒···」
劉宿被他的氣息弄得渾身僵硬,冷著聲問:「你叫了我嗎?」
薛雁隨有氣無力的說:「公主,我很疼···」
劉宿忍著想要發作的脾氣,更冷的回道:「我這就快點。」也不知方才是她累極了,還是在這陽光下產生了恍惚,醒醒,多久沒有叫她了,也不知小阮此時在哪家客棧的屋頂喝著酒?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