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大結局

第十一章大結局

章節名:第十一章大結局

睜開眼睛,感覺自己沉睡了很久,她從崇光殿落下去的時候還是隆冬時節,醒過來時,窗外已經是天懸星河,蟬聲入耳。

耳畔是聲聲冗長反覆的梵唱,她回憶起從崇光殿上落下去,百尺高樓,居然沒有把她摔死,當真是奇迹。

她喉嚨乾澀得難受,強忍著,說:「這是哪裡?」

在一霎那的死寂之後,有人快步走到了床前,半彎著腰,仔細的看著她,「元兒,你醒了。」那聲音有些緊張,又是什麼的歡喜。

蕭元緩緩點頭,躺在床上望著景行止,半晌,道:「阿止,我不是死了么?」

良久,他笑道:「有我在,你怎麼會有事。」

蕭元看著他,雖然心有疑惑,想了想,卻什麼都沒有追問,「阿陽呢?」

他苦笑一下,慢慢道:「葬回了皇陵,以你養子的身份。」

蕭元垂下了眼,極緩的擠出了一個笑容。

「元兒,我自作主張將你救回來,你可怨我?」

蕭元從崇光殿落下去,轟隆一聲墜落之後,便失去了聲息,這一世本該就這樣結束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世,曾經漫長的年復一年,卻在彈指間就飛逝了。

光永八年,男過孟光長公主猝然薨逝,下葬於獨落塢山腳下的成陵,與駙馬長埋黃泉。

下葬后的當夜,景行止從成陵將她搬出來。那時,舉國上下還沉浸在孟光長公主的驟然死亡中,朝野震蕩不安,姜永夜被折騰得手足無措。其實,如果再等蕭元放權幾年,他大可以將這些勢力收為己用的,可是蕭元死得太倉促了,什麼都沒有交待,追隨蕭元的派別紛紛自立,藩鎮自重,國中反而積貧積弱。

那時,蕭元其實只是一具了無生息的屍體,只是,景行止尋到了一種方法,可以讓她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是使死去的人復活,乃是違背天道輪迴的方法,要施行此術,需要付出極大代價,所以即便有人知道這種方法,也極少有人去做。

「你將我找來,是要我完成你的最後一個願望?」

仰光斜坐在一顆巨樹之上,雙腳的鐐銬在風中吹動,她的語調平柔似水,可是表情卻像一塊木頭,一點變化也沒有。

景行止頷首,仰望著她。

仰光卻再一次問:「你可知道你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將蕭元的屍體抱在懷裡,握住她冰冷入骨的手,「我很清楚。」

仰光張了張口,卻沒有再勸說,「你的最後一個願望,阿止,我已經幫你完成了。」

仰光腳下的腳鐐突然隨風化成了粉末,在風中吹散,景行止握著蕭元的手,漸漸的不再冰冷入骨,有了一些溫度,只是卻依舊不見人醒過來。

他將手放在蕭元的臉上,「元兒,我等你。」

一日一日,隨著春去花來,景行止感到身體的變化,他在一日夜半,梳理頭髮的時候,突然發現青黑的長發中夾雜著一根銀絲,歲月不再忽視他,生命流逝的感覺又重回他的身上。

過去那種永遠沒有變化,似乎靜止了的時光再一次光臨。

他走近屋子裡,忽然聽見久違了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從前的孟光長公主已經葬回了成陵,活著的,是蕭元。

蕭元曾問過景行止起死回生的代價是什麼,他靜了靜,笑了笑,頭一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世人所謂有因必有果,她種下死亡的因,惡果卻是由景行止來承擔,蕭元雖不知道具體的後果是什麼,可是有一日,忽然見到他眼角的皺紋,驟然就明白了。

那次后,她再也不去逼問他起死回生的代價了。

從前她沒有考慮過,後來想到了覺得沒有那個必要,如今卻覺得是應該的。

「阿止,我們何時成親?」

時值光永十年的隆冬,景行止卻在灶前為蕭元燒洗澡水,聽到蕭元話,一不留神燒傷了手。

他從未主動提及過這方面的話題,從前是不敢奢望,爾後是不願強迫,到如今是覺得不必了,不管有沒有那個名分,蕭元都在他身邊。

他的手背被燙得紅腫起泡,蕭元騰地一下從搖椅上跳下來,抓起他的手,細細的吹著氣,一面問他哪裡有葯。

「痛不痛?」

蕭元一邊吹著氣,一邊按照景行止的話翻找著藥粉,不期然在柜子里找到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個落滿灰燼的小罈子,不過人的手掌大小,卻是用碧玉雕就的,精巧雅緻,蕭元先將它拿出來放到一邊,再找到了景行止說的那瓶藥粉,打開小心的灑在景行止的手背上。

「好些了么?」

景行止點頭,看著蕭元緊張的盯著他的傷口,將手不著痕迹的蓋住,看了一下鍋里的水,道:「先去洗澡吧。」

蕭元卻不依,正要再糾纏什麼,忽然想起了那個小罈子,轉身拿過來抱在懷中,問:「這是什麼?」

景行止的臉上露出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表情,卻熬不過蕭元的糾纏,許久才吝嗇言語的吐出三個字:「自笑痴。」

蕭元一怔,看著罈子,又看了一眼景行止,沒有再問什麼,將小罈子放回了原來的地方。

除夕夜時,清山上落了四五場大雪,雪中院子前的紅梅怒放。蕭元時隔多年再一次穿上紅色的鳳冠霞帔,她原來是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再穿紅色的衣服了,熟知,還有這一回。

景行止將紅蓋頭挑起,露出蕭元含笑的雙眼,他以為他等不到這一天了,熟知,還有這一天。

但真不知道這樣的美好能夠維持多久,有了前面許多事的教訓,即便美人在懷,紅燭在前,景行止心裡也是上下不定的。

龍鳳燭火輕搖曳,蕭元執起斟滿的酒杯,望著碧綠的液體,良久才道:「阿止,我們喝了這杯合巹酒,便會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景行止端著酒杯,含笑點頭,手腕交纏,入口的酒味苦亦甜。

喝完合巹酒,景行止拿過蕭元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

唇舌間那微苦的味道還沒有散去,景行止的眉心跳了跳,突然轉身道:「元兒,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蕭元不知他要去做什麼,點了點頭,景行止人已經消失在門外。

不過片刻光景,新房的門就被推開,景行止再一次回來,眼睛有些紅,他手中拎著小罈子,問:「這裡面的酒呢?」

蕭元後退一步,望著他,雙眼清澈如許,「阿止,你怎麼了?」

景行止一僵,盯著蕭元的眼睛,手中的酒罈應聲落地,嚇得蕭元連退了幾步。

他上前去抓住女子的手,急切的問:「你剛才喝的什麼?」

蕭元被嚇壞了,「合巹酒,我們的合巹酒。」

合巹酒,也是自笑痴。

「你喝它做什麼?」

他釀造自笑痴的時候確實存過那樣的心思,可是等這酒真的釀造成功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給蕭元喝。

蕭元以手支頤,笑得一室艷光的說:「阿止。結髮為夫妻,生當共枕席,死亦同穴眠。」

一晃二十年過去了,如今已經是永元十年。

南國已經再換了一次帝王了,光永二十年末,那一年,蕭元也在清山上病去了。南明帝姜永夜於松原狩獵,墜馬不治而亡。

太子姜耀登基,改元永元。那一年,蕭元也在清山上病去了。

她前世便是在光永二十年的時候薨逝的,這一世依舊逃不過命數。那時仰光問景行止值得嗎?便是問的這個值得嗎?用他本該無知無盡的生命去換短短的十年?

細雪撒鹽,獨落塢山腳下白皚皚的一片,幽冷的光中,他孤身一人在雪地中艱難的前行,前方就是蕭元的葬身之處。

她與她的駙馬已經在棺木中同眠了十年,而他卻還在人世孑孓。

那一日,她偷偷的把自笑痴放在杯中,當做合巹酒與他共飲了。第二日,估摸著她大約該醒來的時候,正要起身看她。

不及睜眼,她就撲在他身上,雙眼含著熠熠光彩,緊緊抱著他的脖子,消失多年的熱情,他想著,這便是自笑痴的霸道之處吧。

他緊緊的抱著她,心中是無限的歡喜,然而愁腸百結,正欲說什麼,蕭元卻紅了臉,尷尬的縮回了被子里,憤憤道:「阿止,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他將她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扒開,笑著看她,寵溺溫柔的眼神讓她再一次撲了過來,將他緊緊按在身下。

她目光左右游移了好一會兒,嘟著嘴巴說:「那我跟父皇請旨要嫁給你,你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他看了她一眼,有些話堵在胸口說不出來。

「你不要再愛你的佛了,你只愛我好不好?」

他看著她明亮的眼睛,亮得讓他的心都開始發燙,收起笑意和別的情緒,他撫著她的臉,道:「諾。」

光永二十年的時候,她開始重病,連著幾夜都沒有睜著眼睛睡不著,他坐在床上抱著她,陪她說話,給她講故事。

有時以為她睡著了,可是一看,她還是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有些喃喃自語的感覺:「那天早上我醒過來,我以為你又要對我說那些不好的話。阿止,你知不知道你說那個字的時候我好開心。」

他低聲安撫她。哄她說:「我知道,你乖乖睡覺,我以後每天都跟你說,你開不開心。」

她點了點頭,緊緊地依偎住他,眼睛里卻濕漉漉的,「可我怕我閉上了眼睛,就再也看不見你了。」

「不會。我在這,永遠陪著你。」

「那你下一世也來尋我好不好?」她想了想說:「你不是天人么?每一世,你都來尋我好不好?」

他握住她冷得徹骨的雙手,卻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答。

她埋頭無言了許久,臉上有些慘淡的笑容露出來,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些遺憾的說:「不好就算了,反正你來尋我,我也記不得你。」

「」

依舊不見景行止回答,她惱了,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阿止,是不是我一斷氣,你就又會把我忘了,一心想著你的佛?」

她只記得那一年她向光武帝求旨然後遠嫁到清山的事,別的都忘記了,她依舊還是那個滿心滿眼都愛著他的小姑娘,除了他,別的事她都忘卻了。

「不會。」等了很久,他終於開了口。

可是懷中的人,卻再也沒有了回答。

他想起那一年,她撲進他懷裡,緋紅著雙頰,說:「阿止,阿止,雖不得汝心,然吾心所嚮往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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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予美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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