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拒霜花開
章節名:第十四章拒霜花開
稚氣的男孩子憂心忡忡的問道,伸手探了探蕭元的額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引得蕭元發笑。
「見到煥兒就覺得好很多了。」
蕭元揉了揉孩子的頭,被他避了開。
「殿下,男人的頭是不能隨便摸的!」
容煥黑著臉,十分不樂意。
蕭元被他的模樣逗樂了,支著手撐著潔白的下巴,故意逗他說,「可我就是想摸,不然就覺得頭疼。」
容煥垂著頭,沉默不語了好久,再抬起頭時,臉上有一種視死如歸捨己為人的大意凜然,「我讓你摸一下,就一下,以後就不可以了。」
蕭元點頭,眼中含著笑意,抬手揉揉容煥的頭,男孩的頭髮粗硬,發質很好,蕭元白如瓷器的手被男孩烏黑的鴉發稱托得愈發的美麗柔軟。
蕭元收回手,「我覺得好了很多,你回去吧。」
她的目光低沉,看著站在她床前的男孩,不知為何,從未有過的絕望突然涌了出來,那種感覺陌生而強烈,是被這個男孩帶來的感覺,因這個男孩而生,又讓她覺得莫名的恐懼。
男孩身體動了動,猶豫不決的,「殿下,我想跟著方大人習武。」
蕭元恩了一聲,看了容煥一眼,「你自己去說吧,方簡同意了便可。」
「殿下……」
「還有什麼事?」
「我回去了。」
男孩的星子一般燦爛的目光暗淡無光,他不懂為何突然長公主的態度變了,他似有所查的發覺到長公主有些懼怕自己,可是不知道這懼怕是因何而來,他是叛賊之後,但是不過是個小孩子,是長公主做主留下來的孩子,為什麼她會感到恐懼?
容煥退出了房間,正欲離去,卻看見不遠處的樹下石桌旁坐著的男子。
聽到關門的聲音,男子聞聲回頭,再看見容煥的時候目光變得微妙難言,容煥看了他一眼,便朝南苑去。
「容公子。」
容煥腳步頓住,看著景行止,眼前緩緩走來的男子即便是他身為男子也會感嘆他世間僅有的好相貌,再加上當時稱讚的才學,容煥別開眼,做出一副冷傲的模樣,卻因為年紀尚小,不倫不類,反而像是個任性的孩子在發脾氣。
「一別多年,未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景行止含著笑容,但是那笑容分明達不到心尖,目光明澈而無波。
「先生這是何意?容煥從未見過你。」
「建武十一年,我曾在法場上見過公子杭元杭公子。」
他豁然睜大眼睛,看著眼前溫和如春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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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十一年將他從地牢中抱出來的人,就是眼前的男子。
他暗自壓抑住心中的鬱氣,面對著昔日的恩人,做了深深地一個揖。他不願意將眼前這個男子擺到和長公主對等的位置上,卻又清楚的明白,如果沒有眼前這個男子,他必不能住進長公主府。
「你長大了許多,」景行止清潤的聲音淡淡的響起,似是漫不經心的說:「性子卻似乎沒有變。」
容煥的面色黑得一如化不開的夜色,他抬眼狠狠的看著眼前的男子,那種不被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的羞辱感深深的讓他覺得難堪,但是男子又分明沒有說錯,這些年他除了日漸長的身量,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我若是你,便去從軍,從何處跌倒,便從何處站起。」
容煥心中像堵著一塊巨石,看著景行止的目光卻突然瞟見掛在樹上的方簡,臉色頓時灰白,學著大人甩著袖子大步離去。
然而他並未發現,在他的身後,景行止看著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幽深晦澀,如同一個勢力相當的敵人,而他再三權衡之後,卻依舊沒有辦法將他除去,最終只能選賊將他支使得遠遠的,不成為攔路虎。
是虎而非一塊木訥的攔路石,只要景行止稍有不備,便會被那個男子吃的骨頭不剩。
這一日午後,蕭元喝了葯躺在窗下讀書,輕盈輕輕走進來,稟奏說:「殿下,壽王世子前來求見。」
「說本宮病了,不見外客。」
輕盈遲疑了一下,又道:「世子是來告辭的。」
「請進來吧。」
蕭元待客素來喜歡在花廳中,不僅可展示自家花園中的各色繁華,若是遇見了無趣的人,也可以借著賞花,打發時間。
「輕盈說,你要回封地去了?」
梁雙泓拿著茶杯,吶吶的點頭。
「怎麼了?結結巴巴的?」
蕭元笑,問道。
少年紅著臉看了一下蕭元,猶豫了片刻,問:「你喜歡那顆珠子嗎?」
蕭元聞言,垂下手從身上的荷包中取出那顆通體透明的珠子,點了點頭,捏在指尖把玩。
「臣可能要出海去,殿下如果喜歡,臣會從海上再尋些好玩的東西來。」
蕭元想起前世梁雙泓在他成親后隨一個海上的女子離去,心中有了好奇心,問道:「海上可有人居住?」
梁雙泓笑著點頭,拋開了先前的局促,眉飛色舞的答道:「自然有,那些海島上住著許多人,與我們南國不同,民風相異,語言不通。」
「你可見過異域的公主或者海中的鮫人?」
梁雙泓眼神有些閃爍,「見過無垠島上的姑娘們?」
「長著魚尾巴嗎?」
孟光長公主稚氣的言語將少年逗笑,他看著少女明媚如花的臉龐,開心的說:「長著,他們所有人都有一條長長的魚尾。」
孟光長公主也笑了,支著下巴,說:「世子你也是一表人才,那些蠻荒之地的女子可有喜歡你的,不如娶來做世子妃。」
少年的眼光黯淡了,望著心愛女子如花朵一般嬌艷的容顏,心中的難過之色溢於言表。
「也是有的」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小不可聞,然後從心中吐露出一句話,「可是縱然她們的美貌讓整個大海失色,也不及我心中愛慕的殿下十分之一。」
他知道孟光長公主並沒有聽見他的這一句話,就連他自己也恍惚的,不知道是自己在心中說了出來,還是從口中吐露出來。
「那本宮日後為你賜婚。」
少女含著溫和端莊的笑容,明艷奪人,又帶著凜凜不可親近的孤高。
「敬諾。」
梁雙泓站起來,拜了三拜,笑容泛著苦澀,「時候不早了,臣該啟程了。」
蕭元也站了起來,走到一株拒霜花前,折下纖纖不盈一握的楚腰,垂手輕輕摘下一朵早開的粉紫色拒霜花,遞給梁雙泓。
「世子在本宮眼中便如這朵拒霜花,雖纖柔年少,但純潔無垢,世間上品之花。」
少女的黑白分明的眼中帶著笑意,溫柔和煦,她垂了垂頭,道:「望世子一路順風。」
此時,梁雙泓才真正的察覺到離別的時候已到,他握緊手中拿朵拒霜花,蕭元的意思再明了不過了。
又那般的巧合應了花景,拒霜花,拒霜。
少年轉過身,大步的朝著公主府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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