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險惡用心

「來人，去把大少奶奶今天早上喝粥的碗拿過來！」宋景祁沖門外候著的小廝喊道。

「是，大少爺！」小廝飛快地朝著雲譚雪所在的院落跑去。

沒過一會兒，這名小廝就氣喘吁吁地跑到靜月幾人面前說：「稟告老太爺、大少爺，大少奶奶身邊的錦靈姐姐說，今天早上大少奶奶喝完粥之後，鄭夫人不小心把粥碗碰到地上摔碎了，大少奶奶就吩咐下人把碎片清理掉了。」

「碎片還能找到嗎？」靜月趕忙問道。

「回二小姐的話，錦靈姐姐先讓小的來回話，她已經親自去找了！」小廝說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宋景祁說話的時候，靜月看他手臂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這代表他現在處於極度的憤怒之中。

「大哥，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要保持鎮定，現在還不知道大嫂喝的那碗粥到底有沒有問題。」靜月試著安慰宋景祁。

「雪兒這兩天並沒有什麼胃口，所以早上只吃了一碗粥，而鄭太妃和太后賞賜的這個果子，雪兒聞著很香甜，就讓人切來給她吃。現在月兒你說這個果子是沒問題的，那麼很大的問題就可能在那碗粥上。」鄭氏母女來得時間太巧，這讓宋景祁不得不懷疑雲譚雪差點流產這件事情和她們有關，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定不會放過她們。

很快，雲譚雪的貼身大丫鬟錦靈就拿到包裹著粥碗碎片的錦帕來到了書房，她把東西交給宋景祁之後，靜月並沒有讓她立即離開。

「錦靈，你和我具體說說，今天早上事情發生前後的所有細節。」靜月先把錦帕打開，發現上面還有粥漬，她一邊仔細地檢查每一片瓷碗碎片，一邊問站在一旁的錦靈。

「是，二小姐！」錦靈開始給靜月幾人講起發生在今早的事情，「小姐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所以今早多睡了一會兒，原本奴婢在小廚房為她單獨做了一些小菜，但是小姐沒胃口，所以就沒吃，只是讓我再為她煮碗小米紅棗粥。粥剛煮好的時候，太后和鄭太妃的賞賜就到了，鄭夫人和鄭煙兒小姐也隨著賞賜一起來到小姐的院子里，還給小姐拿了很多滋補身體的東西，說是特意來看她的。」

「那後來呢？」靜月問道。

「後來，小姐被那紅果子的香味吸引住了，因為還聽說賢王府和安寧侯府也被賞賜了這種果子，小姐就說很想嘗嘗，鄭夫人就主動幫起了忙，說她在鄭太妃那裡見過這種果子，知道怎麼吃。奴婢想讓小姐先喝點粥再吃，於是就去小廚房先端來了粥，鄭夫人就在一旁給小姐削果子，原本鄭煙兒小姐想幫奴婢，但是奴婢躲了一下，小姐順手就接住粥碗喝完了，然後才吃的果子。等到她們走後，小姐說很累，想去床上躺一會兒，但是一盞茶的功夫還不到，小姐就在床上很痛苦地喊奴婢，奴婢就趕緊去找大少爺了。」錦靈一五一十地說道。

「那把削果子的刀呢？」靜月又說道。

「奴婢也帶來了！」說著錦靈就從袖子里拿出另一個錦帕，裡面包著一把小刀。

靜月接過刀子把它放在碎碗片的旁邊，又開始重新檢查了一遍，這期間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盯著她。

突然，靜月在刀柄處的小縫裡，還有其中一個碗片上，發現了一些極為細小的粉末，這不可能是粥碗還有水果刀上應該有的。

靜月更為仔細地確認這些粉末，她找來兩張乾淨的白色錦帕放在白紙上，然後又找來另外一把刀，將錦靈拿出來的那把刀上的粉末小心地颳了下來，同時也把碗片上的粉末也弄了下來，分別放在了兩張錦帕之上。

「月兒，這些是什麼？」宋老爺子問道。

「爺爺，我仔細辨認了一下，這把刀上和碗片上的粉末分別是經過特殊研磨的蟹爪粉和鱉甲粉，而兩種都具有很明顯的墮胎作用，對孕婦很不利。」靜月氣憤地說道。她們真是太狠了，竟然連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過。

「姑爺，請您處罰錦靈吧，是錦靈沒有照顧好小姐，才讓別人有可趁之機。」錦靈一聽靜月說的話，「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她是雲譚雪最貼身的丫鬟，自從雲譚雪懷孕之後，所有的東西和飲食都要經過她的手，現在雲譚雪出事，而且刀子上和粥里都有使孕婦墮胎的東西，她這個大丫鬟難辭其咎。

「錦靈你先起來吧，大嫂還需要你照顧，你是她最親近的人，聽大嫂說，你們更是從小一起長大，我相信你不會害她。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大嫂，她現在身體還不穩定，明白嗎？」靜月見宋景祁只是黑著一張臉不說話，她就先安慰了錦靈幾句，然後打發她先回去照顧雲譚雪。

錦靈離開之後，宋老爺子讓書房外守著的小廝也都離開了，只留下了宋福。

「月兒，依你之見，這件事情是何人所為？」宋老爺子看了看桌子錦帕上的點點粉末，很是平靜地問道。

「這兩樣東西除了大嫂和錦靈，只有鄭煙兒母女接觸過，所以我懷疑刀子上的蟹爪粉是鄭氏在削果子的時候悄悄將粉末灑在了刀子上，而粥碗里的鱉甲粉是鄭煙兒趁錦靈不注意的時候弄上去的。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她們用了兩種墮胎藥，但是有我師父在，大嫂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沒事。只是，我不理解的是，她們為何要冒險用兩種葯。」靜月將自己的分析結果以及心中的疑問都說了出來。

「這兩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要殺了她們！」宋景祁很少在人前表現出他的憤怒和冷酷，但是這次鄭氏母女真得動到了他的軟肋。

「大哥，你先不要衝動。很明顯，鄭氏母女不過是被別人拿來當槍使，就算要為大嫂報仇，也要找到真正的敵人。我總覺得這兩種墮胎藥出現的有些蹊蹺，恐怕背後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靜月沉思之後說道。

「月兒說得沒錯，我會讓人去查！」蕭辰域出聲說道。

「不用了，這件事情我自己來！」宋景祁很感謝靜月和蕭辰域的幫忙，但這次關係到他最愛的女人還有孩子，他一定要親自查個清楚。

「景祁，像月兒說的，你不可衝動，查清楚之後立即告訴我！」宋景祁在宋老爺子眼中一向穩重謹慎，這次禍及妻兒，他表現的稍微激動了些。

「爺爺，我知道！」宋景祁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

幾日後，初雪紛紛落京師，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的，路上行人也極為稀少，田間地頭更很少見到農人出沒，只有那裊裊炊煙和孤鳥的哀鳴為寂靜的塵世帶來一些活力和生機。

宋府大宅內氣氛有些凝重，下人們大氣都不敢粗喘一聲，這幾天因為雲譚雪差點流產的事情，連雲國公府的人都驚動了，而且府里的人全都被重新查了一遍，有幾個丫鬟和小廝直接被大少爺給打個半死扔了出去。

宋景祁在宋府一直都是溫和的謙謙君子，幾乎沒人看到過他生氣，沒想到這溫潤的少爺發起脾氣來也能要人命。

靜月還是很了解自己這個大哥的，他平時就像一隻不會咬人的狐狸，但是真發起威來，那是連老虎都要退讓三分的，而且惹到他的人通常也會死的很難看。

「大哥，府里的人都查清楚了嗎？」靜月這些天親自在宋府給雲譚雪熬保胎粥，再加上安爺爺在一旁，所以雲譚雪肚子里的孩子是沒事了。不過，這孩子的爹一肚子的怒火還沒有發完。

「查清楚了，那些吃裡扒外的都被我扔出去了，至於這些剩下的，再有哪個有歪心思的，下場就不會是扔出去了。」宋景祁明明說得很溫和，但是靜月和屋內的其他人都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靜月也沒想到，自家這個大哥真正發起狠來，和自己的夫君蕭辰域還有的一拼。

「大哥，福叔告訴我說，幕後之人你已經查出來了？」靜月問道。

這些天她很少看到宋景祁的身影，想著他就是在查誰是害雲譚雪、害宋家子嗣的真正主使人。

「嗯，查到了。指使鄭氏下藥的是鄭太妃，而指使鄭煙兒下藥的是太后，沒想到皇家這麼容不下我們宋家人！」宋景祁幽深的眼眸中劃過狠戾。

「她們不姓蕭！」蕭辰域得到消息之後也來到了宋府，他見宋景祁言語之中對皇家的不屑，冷冷地撇清鄭太妃和冷太后與皇室蕭家的關係，事實上，他恨這兩個人比宋景祁更甚。

「她們這樣做，是針對宋家，還是針對我？」靜月突然想到也許雲譚雪是在受無妄之災，畢竟當日在芳姿殿的時候，是她得罪了太后，這會不會是太后遷怒於宋家人呢？

「月兒，你不要瞎想，這和你沒關係，鄭太妃和太后針對的不止是宋家，還有宋家背後這幾十萬人。」宋老爺子介面說道。

自五國之戰快速地開始又更快地結束之後，宋戰遠重掌軍權，皇上更將出兵東海國和南蠻國的所有將士全都劃在了宋戰遠的麾下，除了先前皇上允諾給蕭辰銘的五萬兵士，剩下的近四十五萬大軍全部都握在宋家人手裡。

鄭太妃和太后都想要宋家再次從雲端跌落，但是這一次事情沒有她們想象的那麼容易，宋家人再也不會只顧大局而不顧自己人了，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好，又何談去保護一國之民。

「大哥，你手中有確鑿的證據嗎？如果不是鐵證如山，我們要想讓冷太后和鄭太妃認罪，恐怕沒有這麼容易。」靜月認為就算宋景祁手中握有一定的證據，以冷太后和鄭太妃這兩個女人的心計，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拿她們怎麼樣。

「我手裡的證據並不能直接指認幕後害雪兒之人就是冷太后和鄭太妃，就算鄭氏母女直接指認她們，她們也可以不認，因為做這一切的只是她們手底下的人。」宋景祁查到這件事情和宮裡的人有關，但是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被捏在那兩個老妖婦手裡，想要讓他們做證人，怕不是那麼容易。

「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冷太后和鄭太妃不是那麼容易弄垮的，除非把她們背後連著的根也一起拔掉，讓她們成為無根的浮萍，這樣她們就再也興不起風浪了。」靜月現在雖然知道了幕後之人，但她也沒打算立即就能報仇成功，除非在溪朝內部再興起一場戰亂，把那些危害溪朝安寧的毒瘤都切除掉，但也勢必會為百姓帶來災禍。

五國之戰是很短暫，但戰爭的開始和結束總是會勞民傷財的，現在百姓的心還都在懸著，就是擔憂戰爭再起。這個時候，挑起國內戰爭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那依照月兒你的意思是？」宋景祁問道。

「打蛇打七寸，有些人之所以站得穩，是因為她們背後有依靠，如果我們把她背後的依靠碾成粉末，然後再推她一把，你們說她還站得穩嗎？」靜月邪笑著說道。

「月兒，你打算怎麼做？」蕭辰域想著靜月應該是已經想到了辦法。

「很簡單，支撐凌國公府、鄭國公府、肅寧侯府還有奇王府的，除了兵、錢還有人，只要我們讓他們無兵可派、無錢可掙、無人可用，那麼他們自然會垮掉。讓一個人生氣是最低的報復手段，而讓一個人心死才是最痛快的。」靜月嘻嘻笑著說道。

「好，就這麼辦！」宋景祁的臉上也露出邪惡笑容。

「月兒，你有沒有具體的辦法？」宋老爺子問道。

「爺爺，我們兵分三路即可，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這幾府沒有銀子可賺的。」靜月笑著說道。

「我會讓他們沒人可用的！」宋景祁眼睛里閃過亮光。

「那兵呢？」宋老爺子又問道。

這時，宋景祁和靜月這對兄妹就把目光齊齊轉向了一旁悠閑坐著的蕭辰域，這個宋家姑爺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更何況蕭辰域本身也打算參與進來。

「交給我！」蕭辰域沉聲說道。

「好，你們三個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別人背後有依靠，你們也有！」宋老爺子打算做靜月、蕭辰域和宋景祁的靠山，當然他要說的不止是宋府，這三個人的背後有更多的人。

「對了，月兒，雪兒的身體已經好了，府里有安爺爺，你先回府忙自己的事情吧，別忘了，溪朝的土地和糧食還指望你呢！」靜月這些天對雲譚雪的照顧，宋景祁這個做哥哥的，已經很感激了，他不能再因為自己的私事而耽誤靜月要做的大事。

「嗯，我知道了，大哥！冷霜我就先留給大嫂，相信有她在，大嫂的胃口會好一些，能多吃進去一些東西。」靜月說道。

「好，就依月兒的意思！」宋景祁心照不宣地對自己的妹妹一笑。

回到越王府的第二天，靜月的院子里開始陸陸續續地進去很多人，有男有女，但是只進不出，只給越王府的人一個背影，也沒人發現這些人到底去了哪裡。

不過，越王府做飯的廚娘感覺，自家王妃小廚房的蔬菜和糧食耗費量驚人，似乎有幾十口人在吃飯。

就在靜月書房的地下密室里，確實有近三十口人在裡面，而且這些人看似都很忙碌，有的在對靜月說著什麼，有的則拿起算盤，噼里啪啦地算著什麼。

「月兒，還在忙嗎？」這兩天，靜月一直沒有回房睡，就在這密室里和這些人呆著，而蕭辰域為了不打擾她，只在上面的書房忙自己的事情。但還是忍不住想見她一面，這才趁冷雨送飯的空當兒跟了進來。

「差不多已經忙完了，我們上去吃飯吧！」靜月放下了手中的賬冊站了起來，然後又轉臉對密室里的其他人說道，「你們也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先吃飯吧！這兩天辛苦你們了！」

「主子，這是我們的分內事！」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滑頭，但是對靜月很是恭敬地年輕人笑著說道。

「知道你勤快，趕緊都吃飯吧！」靜月說完就和蕭辰域一起到了樓上書房。

吃完飯，蕭辰域見靜月有話對他說，就拉她進了書房的內室。

「月兒想說什麼？」蕭辰域抱著靜月躺在了軟榻上，支起自己的一個胳膊看著她問道。

「域，這些人都是我秘密培養出來的，他們分散在各個地方，有的擅於算賬，有的擅於打鐵，有的擅於做生意，甚至有的擅於開妓院。這些人的存在，除了我最親近的四個丫鬟，沒有其他人知道，你會不會怪我也隱瞞了你？」靜月輕聲問道。

「當然不會！你既然連家人都瞞著，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等你主動告訴我想讓我知道的一切。我不管你在別人心目中是什麼樣子，在你自己心目中是什麼樣子，你在我心目中，就是我蕭辰域一生摯愛的女人，沒有懷疑，只有信任和寵愛。」蕭辰域情真意切地說道。

「域，謝謝你！其實上次從芳姿殿出來之後，我就給這些人發了訊息，讓他們來京城見我一面，而他們其實都是『別人店鋪』里的掌柜、夥計或者關係親密的人。」靜月故意把「別人店鋪」四個字咬得很重。

「月兒是想說，你的這些人都是你安插在『別人店鋪』里的姦細？」蕭辰域不相信地問道。

「算是吧！從宋家被人陷害流落千荒山之時，我就知道事情無論朝哪一個方向發展，我都必須要有一定的籌碼在手，否則到最後我只會淪為別人的棋子。我不想這樣，而後來回京之後，凌鄭兩家的所作所為更讓我覺得，我自己手裡必須要有一些自己人。」靜月說出了這些人存在的理由。

「我很奇怪，這些年你是怎樣做到的？你應該很清楚，你身邊不止有我的暗衛在保護，就是宋府也有暗中派人保護你，只有在夜雲天擄走你的時候，他們才失去了你的消息，但你也不可能在夜雲天的眼皮子底下去做這些事情，不是嗎？」蕭辰域很是疑惑地問道。

「呵呵，這個事情說起來有些長，你確定現在要聽嗎？」靜月眨了一下眼睛笑著問道。

「不用了，為夫知道月兒的本事就是了。」不知為何，蕭辰域突然有種感覺，也許當初夜雲天能夠那麼成功地劫走靜月，並不是偶然，說不定這一切都是自己這個狡猾的王妃設計好的，就連自己都被她設計在內。

同時，蕭辰域也越來越確信，像現在密室中那樣的各色人才，靜月手中絕對不僅僅有這二三十個，說不定在溪朝，在更多國家的地方，她的人早已經滲透進去了。

想到了這裡，蕭辰域忽然發覺，其實他一直都不曾真正了解過眼前之人，而她也瞞著很多人，有著別人無法探知的秘密和能力，至於這些秘密她什麼時候願意說出來，蕭辰域並不知道，但他有的是耐心等待，只是不希望這等待太漫長。

「域，你在想什麼？」靜月看著蕭辰域過度沉思的臉，不禁出聲問道，是不是她說的話有些嚇到和驚到他了？

「為夫在想，還是早點生個臭小子比較好！」蕭辰域不再糾結於靜月的那些秘密，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愛還有他們的孩子，生生世世將靜月鎖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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