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時運
小紅嚇得哭了出來，叫道：「阿斗哥，阿斗哥！」
羅滿斗迷迷糊糊道：「什麼事，你還想吃根雞腿呀？」
小紅一拳頭擂在他的肩上，哭叫道：「咱們的銀子沒了！」
羅滿斗腦袋嗡地一響，問道：「你說什麼？」只驚出一頭冷汗，登時清醒了許多。他將床上被子抖了又抖，也沒有見到那銀兩包裹。
小紅只是哭，沒有一點主意。
羅滿斗大汗一出，酒意頓消，想起進店時那小二瞧見那一大錠銀子，眼睛直勾勾的，叫道：「定是店中那小二搗鬼。」心中越想越氣，溜下床來，穿上鞋子，來到前堂。
那小二問道：「小客官有什麼吩咐么？」
羅滿斗叫道：「少裝糊塗，你將我那包裹弄到哪裡去啦？」
那小二一臉疑惑，問道：「什麼包裹？」
羅滿斗高叫道：「你裝得倒象，你若不將我包裹交出。我便將你這客棧砸個稀巴爛！」
小紅也來到前堂，道：「大叔，你若是看見我們那個包裹，便煩請告知我們，我們兄妹兩個還指望它活命呢。」
那小二道：「小店在此已開了十餘年，從未有過客人失落財物。若是沒有客人吩咐，我們店中人也從不進入客人房間。今日小客人你丟了包裹，那倒是有些蹊蹺了。」
羅滿斗一聽更怒，叫道：「怎麼，難道我還會誣賴你不成？我那包裹就放在那床上被中，若不是你，又有誰能進得去這客房房門？」
那小二面色轉怒，道：「你如此說話，豈不是將小店多年的門面給毀了。我若不是看在你是個孩子，今晚便將你趕了出去，你丟了包裹，那便去到衙門報案吧。大老爺若是查出是我偷了你的包裹，我便加倍賠你銀子，再受刑律處罰。」
羅滿斗一時語塞，心道：「我這身上帶著人命案子，若是告官，那豈不是自投羅網。唉，真是外財不富窮命人，我小阿斗連這幾兩銀子的福運也承擔不起，那我這一生的命運也算是苦到家了。」當下又叫道：「哼，丟了這丁點兒銀子又算得什麼，等日後小爺我發了大財，一定將銀子撒得滿大街都是。你們若是想揀，那也得給我磕上幾百個響頭。」
那小二撇了撇嘴，心道：「你這吹牛的小叫花子，也不知是哪位富賈丟了銀子，讓你揀了來，冒充大爺。如今這銀子丟了，還在這裡抱著小牛狠吹。」
小紅拭了一下那紅紅的眼睛，道：「好啦，咱們回房去吧，反正那銀子也找不回來了。」
羅滿斗道：「不就是這幾兩銀子么，看你都傷心成這樣。你放心，有你的阿斗哥在，便有你的好日子。如今我酒也足了，飯也飽了，回去睡他一夜再說。」
次日一早，羅滿鬥起床來到小紅窗前，叫道：「傻妹子，快點兒起來！」
小紅打開房門道：「起這麼早，有什麼事呀？」
羅滿斗道：「快點梳梳頭洗洗臉，咱到外面吃飯去。」
小紅道：「你就剩下那一錠銀子了，還是在這店裡將就吃些吧。」
羅滿斗道：「就是再節儉，這一錠銀子恐怕也支持不了多少日子，***，吃完再說！」
小紅一時也沒有主意，只有聽他安排。
兩個人在外又是雞鴨魚肉的吃了一天，掌燈時分二人才回到客棧，進到羅滿斗的房間。
羅滿斗一屁股坐到床上，道：「跑了這一天還真是有點累，我得趕緊好好睡上一覺，明日咱們再去吃喝玩樂的過上一天。」
小紅問道：「這些銀子花完之後，咱們怎麼辦？」
羅滿斗道：「那還能怎麼辦，再繼續拿起我那根木棍，為你討肉餅吃。」
小紅道：「要不，咱們求求這店主，讓他收留咱們在這店中謀個事做，好歹能有碗飯吃。」
羅滿斗拚命地擺手搖頭，道：「我便是睡在破廟山林，也絕不在這店中做這僕役小廝。你看那小二賊眉鼠眼，如是咱們犯在他的手裡，還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小紅被他一嚇，又不再言語。
如此過了五六天，那一錠銀子已是花的乾乾淨淨。
那小二進房催要店錢，羅滿斗與他吵了一通，被那小二趕出客棧。
羅滿斗與小紅走出店門，向那小二瞪了一眼，叫道：「你今日將小爺我趕了出來，日後你便是磕了頭來請小爺，小爺我也是不會回來了。」
那小二道：「小窮叫花子，今日都落到如此境地，嘴裡還不老實些，我也不與你一般見識，快滾吧，莫要耽誤我做生意。」
羅滿斗與小紅走了一陣，小紅問道：「阿斗哥，我們去到哪裡？」
羅滿斗道：「走，我們離開這個破地方。」
兩個人離開小鎮，停停走走，走走停停，黃昏時分，便已到了縣城。
小紅道：「今晚咱們還是再找家客棧住下吧，你那次為我買的玉鐲咱們押給店家，也許還能在這裡過上幾晚。」
羅滿斗沉吟一陣，道：「傻妹子，都是阿斗哥對不住你，這鐲子你才帶了幾天，便要你將他拿了出來。可若不將它拿出，卻要連累你在大街露宿。唉，等你的阿斗哥過了這一關，日後發了跡，一定會給你買上十副最好的玉鐲，墜壞你的手腕。」
小紅道：「看你又說大話，我跟你出來，又不是貪圖你的富貴，只要你一心待我好，我便是一生一世都隨你討飯，心中也是快樂的。」
羅滿斗笑道：「我不會讓你跟我要飯的，過上一兩年，我便為你尋上一個有錢有勢的丈夫，讓你天天享福。」
小紅在他肩上一陣亂擂，叫道：「你再胡說八道------」眼中竟是噙滿了淚花。
羅滿斗想不到她竟拿這話當了真，忙道：「好了，好了，別再鬧了，咱們快找家客棧吧。」
小紅這才拭乾了眼淚，同他一起再向前走。
穿過十字街，行不多遠便來到一家客棧。小紅從腕上褪下玉鐲，拿在手中，與羅滿斗一同向店中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櫃中便出來一位白面黑須的中年男子，似是店家掌柜，上前躬身迎道：「大爺與姑娘辛苦了，請到上房歇息。」
羅滿斗見他如此恭敬，不由心中打了個突，暗道：「我不過是一個窮極的叫花子，他怎麼反倒對我這樣客氣，難道有什麼誤會不成？」從小紅手中接過玉鐲，向他遞出，道：「我與小妹子沒了盤費，只有這一副玉鐲，還望店主多行方便。」
那中年男子滿臉堆笑，道：「大爺太客氣了，只要你喜歡，在我這小店住下就是了，姑娘這副玉鐲卻是萬萬不能收。」
羅滿斗更加奇怪，問道：「那又是為何，你在此開店，若是每個客人都不要錢，那豈不是賠了老本？」
那中年男子笑道：「賠本的生意自然沒有人做，只是大爺你的錢小店卻是不敢賺的。你只管放心住下，小店若是有什麼照顧不周之處，你只管吩咐，我自會差人為大爺去辦。」說著，將二人引進後院樓上。
羅滿斗心中雖覺奇怪，但有人管吃管住，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況人家言語恭敬，誠心誠意，若是再不承情，那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就算是有人算計自己，可如今自己已窮成這樣，又有什麼東西值得算計？他打定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住下再說。
那中年男子問道：「你看這房子還滿意吧？」
羅滿斗仔細打量這上下兩層的樓房，裝修得其是講究。室內更是花團錦簇，富麗堂皇。他與小紅自幼也沒有見過這等居室，卻故作不屑之態，道：「哦，還行，那我便與小妹子住這兒啦。」
那中年男子道：「那可是太好了，不知大爺晚上吃些什麼？」
羅滿斗道：「你這店中有什麼拿手的好菜，只管做了端上來便是。對了，上好的老酒給我來上一壺。」
那中年男子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小紅見那中年男子出去，悄聲問道：「阿斗哥，他們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
羅滿斗道：「管它呢，有吃有喝就行了。明日我帶你在這城中轉轉，讓你也嘗嘗城裡小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