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逢
又是一日黃昏,鳳三妨只覺腹內陣陣疼痛,一陣更比一陣劇烈。她心中明白,這孩兒終算是要出世了。
胡春水說不出心中何種感覺,只是抱定一念:「只要那孩兒出生,我便伺機將他除去,免成禍患。」臉上卻是極為關切,問道:「娘子,你不要緊吧?」
鳳三娘滿臉汗水,道:「春水哥哥,這孩兒要出世了,你能待他好么?」
胡春水料不到她竟會突有此問,忙道:「娘子放心好了,我定會將這孩兒看作是我的親生。」
鳳三娘面露微笑,道:「那---那我便放心了。」
正在此時,忽聽窗外一陣歌聲飄進:「吾為愛生,吾為愛死。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極樂雖好,卻非極樂。」
歌聲未歇,那道金光又盤旋而進。
胡春水只嚇得臉色雪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那金光在房中不住盤旋飛舞,房中皆是金光閃爍。
鳳三娘腹中更是疼痛,幾聲呼叫之後,那金光忽地一下鑽入鳳三娘口中。鳳三娘呼叫聲中,只聽一聲兒啼,已是生下一個男嬰。
胡春水再找那道金光,卻已是無影無蹤。他稍一愣神,便是一陣忙亂,為鳳三娘母子收拾床上污物。
鳳三娘經過一番折騰,已是汗濕秀髮,面色蒼白。她見胡春水不言不語,自顧低頭收拾東西,不由淚水滴下,叫道:「春水哥哥,我對不起你。你還是罵我一頓吧。」
胡春水忙上前撫著她頭,道:「娘子,快莫如此說話,你這剛生下孩兒,可不能如此。你稍等一下,我去端碗熱湯來。」
功夫不大,他便端來一碗熱湯。
鳳三娘想不到自己生下孩兒,他還對自己如此體貼,接過湯碗,眼淚啪啪滴在碗中。
胡春水一臉的柔情,道:「看你這傷心樣子,豈不是讓我也陪你一塊難過?我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儘管吩咐便是,可千萬莫再鬧出病來。」
鳳三娘將那熱湯喝了,又拭了眼淚,眼望著胡春水,道:「我真是沒看錯人,你如此待我,我這一生一世也是甘心聽你使喚,日後我便是為你死了,也是心甘情願。」她低頭去看那孩兒,不由驚得哎呀了一聲。
胡春水急忙問道:「怎麼啦?」
鳳三娘手指那嬰兒道:「你看!」
只見那嬰兒額頭兩眉之間生出一個金點,甚是光亮耀眼。
胡春水一見,心中更是打了一個突,心道:「難道這小畜牲竟是那金光所化?哼,如若真是那金光所化,那它此時便已是投了凡胎,再無法力,我是更好下手啦。」當下不動聲色,道:「這孩兒本來就生得俊俏,多了這個金點,就顯得更加精神啦。好啦,你辛苦這麼久,快躺下歇歇吧。」
鳳三娘確實累了,此時心中又感寬慰,不一會兒,便閉目睡去。
胡春水輕輕叫了幾聲:「娘子,娘子!」見鳳三娘不再回答,知她已經睡熟,又望向那嬰兒,見他也是閉目睡去,心道:「早下手為強,我還是將這禍患除去了吧。」輕輕將那嬰兒包好,抱在懷中,躡手躡腳向門外走去。
門外夜色朦朧,他出來院門,他駕起一陣狂風,一直飄出七八十里。
他從風中落下,環顧四周,見此地山勢險惡,荒草叢生,是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心道:「我便將這孽種葬在此處吧。」向前走出幾十丈,便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山崖。
他狂笑數聲,叫道:「你奪了我心上的女人,我不但讓你賠上性命,也會讓你兒子賠上性命。」狂笑聲中,雙手凌空向外一擲,那嬰兒連同包裹一同向崖下墜落。
胡春水笑聲未歇,便又駕起一陣狂風,順原路而去。
那嬰兒向下落了百餘丈,崖壁上忽然生出一股白煙,將那嬰兒凌空托住。
一隻白色狐狸眼放碧光,出現在白煙之上。
那白狐在煙上向東飄出四五十里,到在一個石洞前。它口中吐出一口長氣,那白煙便載著那嬰兒向洞中行進。
洞中極為寬敞,那白狐剛一進洞,洞中便***通明。
那白狐上前去細細打量那嬰兒,嗷地一聲尖叫,眼中竟然滴下淚來。它伸出舌頭,去舔那嬰兒臉頰。
那嬰兒慢慢睜開眼睛,見到面前白狐,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那白狐眼中更是不能止住淚水,忽然發出人聲,哭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么?羅漢哥哥,你果然到這塵世上來了。」它見那嬰兒仍是啼哭,又道:「當年你曾對我說過,你來生投胎轉世,便在眉間留上一個金點,好讓我認得你。如今我倒是認得你,可你卻不認得我了。」
它自語了一陣,見那嬰兒哭聲不住,忽而醒悟,道:「想必你是餓了,待我與你找些奶水來。」倏地一下背生雙翅,向洞外飛了出去。
只一瞬間,它便在背上馱回一隻梅花鹿來。
那梅花鹿從它背上下來,不明所以地望著它。
那白狐前爪揚起,向那梅花鹿拜了拜,道:「鹿嫂,這孩兒實在餓得可憐,求你快給它喂餵奶吧。」
那梅花鹿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趴在那嬰兒身邊,一動不動。
那白狐將頭伸到它的腹下,吸吮鹿奶,再轉頭喂入嬰兒口中。
如此忙碌了好一陣子,那白狐才道:「好了,鹿嫂,我送你回去吧。唉,只怕以後要常去麻煩你了。」
那梅花鹿點了點頭,上到它的背上。
那白狐又變出雙翅,飛出洞外。
那嬰兒大哭一陣,此時吃飽奶水,又睡了過去。
那白狐送走梅花鹿,迴轉洞來,雙目含情,靜靜地望著熟睡的嬰兒。
此時,夜更深了。
突然,洞外腥風大作,一股腥風只湧進洞內。
那白狐一聲驚叫,道:「啊呀不好,是我妹妹到了!」臉上皆是驚恐之色,從石壁上扯過一襲紅紗,罩在嬰兒身上。
那腥風進到洞內,幾個盤旋,逐漸現出一隻火紅色的狐狸來。
那白狐迎上前去,道:「妹妹,你來了。」
那紅狐冷笑數聲,道:「我若是一生一世也不來找你,你也不會想我,是么?」
那白狐忙道:「不,不是。我無時無刻都在愧疚,是我對不住妹妹,對不住族類。可我這一切也都是為了羅漢哥哥。」
那紅狐呸了一聲,道:「你也知道愧疚么,你為了你心上的羅漢哥哥,竟然出賣了族中至寶血狐囊。我雖然稱你一聲姐姐,可你做出這等叛逆之事,分明便是將狐家一族拋棄,你如此絕情,便也別怪我無義了。」
那白狐凄然道:「我心中早知妹妹遲早會來找我,也早做好了必死準備。我這些年的道行都是族中所賜,如今那血狐囊毀在我的手上,實在該讓妹妹滅絕我才是。只是------只是姐姐如今有一大任在身,還望妹妹能寬限幾年的時日。」
那紅狐又呸了一口,道:「休想,你一日不除,我是一日難消心頭之恨。你自己到現在還不能修成人身那也就罷了,可你卻連我也害得不能修成人身。如果不是你毀了那血狐囊,我豈不早已修成正果。族中傳下這千百年的血狐囊那是何等不易,今日我便代逝去的族老來懲罰你!」
話音未落,口中噴出一道紅色烈焰,向那白狐直卷過來。
那白狐叫了一聲:「妹妹!」也不招架,便向左邊洞口躍進。
那紅狐叫道:「想逃么,沒那麼容易!」口中烈焰不收,在後緊追,那烈焰眼見便要燒到那白狐狐尾。
那白狐身法靈動,忽而轉身,口中吐出白煙。那白煙出口便即化為清水,水火相觸,哧哧作響。
嗷嗷幾聲長嚎,那紅狐背生雙翅。左翅生風,向白狐頭顱拍到,右翅卻生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大刀。那大刀透著藍光,甚是駭人,如同幽靈鬼魅,劈向白狐腰肋。
那白狐見紅狐已使狠招,知道今夜少不了一場生死惡戰,也是背生雙翅,右翅中生出一把碧瑩瑩的長劍,身形一轉,避開紅狐左翅,長劍向那大刀迎了上去。
只聽脆生生一陣亂響,石洞中尤如琴弦亂撥,煞是好聽!
刀劍幾番擊盪,紅白二狐功力相若,飛舞縱躍,只戰了個旗鼓相當。
那紅狐一心急於建功,恨不能一下將白狐滅絕,右翅一震,大刀倏忽脫翅飛出,斬向白狐咽喉。
那白狐一見,那是狐族中最為厲害的空殺術。那漫天飛舞的刀劍全是心中靈氣運動,功力稍弱,那刀劍便會斬向自身。它若不以此功對敵,只有被紅狐大刀斬斷軀體。無奈之下,也是長劍對著大刀擲了出去。
一刀一劍在洞中飄忽飛舞,紅白二狐卻是各自蹲坐地上,閉目摧動心內靈氣。
這空殺術雖能快速殺敵,也最能消耗精元,二狐的靈氣一點點消失散去,空中那一刀一劍也越來越慢,越降越低。
半個時辰之後,紅白二狐同時一聲慘叫,口中噴出一道腥氣難聞的狐血。
那一刀一劍也失去靈氣,從空中跌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