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任司徒其實一直知道孫瑤對徐敬暔是怎樣一種感情——愛而不得,恨卻不能。這個孩子的來臨,或許不是一個災難,而是一個契機。畢竟彼此互相折磨這麼多年,也該夠了……任司徒忍不住嘆了口氣,打斷了孫瑤的自言自語:「這畢竟是個小生命,你真的捨得?」
孫瑤聞言,表情微微一怔。
看到她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任司徒也就安心了,隱隱的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就沒再繼續逼問她,而是改口道:「你先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睡醒了再說。」
等任司徒把孫瑤在客房安頓好了,時先生已經在主卧等著她了。
新婚燕爾,家裡卻突然多了個寄宿者出來,想必他是萬分不樂意的,任司徒見他背對著自己,正在衣帽間里找著東西,她悄聲上前,自后摟住他,抱著幾分先斬後奏的心態,貼著他的背脊糯著嗓音說:「我答應孫瑤讓她在這兒住幾天,你不介意吧?」
話已至此,他怎麼還說得出「介意」二字?時鐘低眸瞅一眼她乖順地疊在他腹部的手,忍不住一笑,轉頭看她時,卻刻意板起了臉:「介意。非常介意。」
任司徒還真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那……」
「那……」時鐘順著她的話往下繼續道,「時太太是不是該用實際行動表示下歉意?」
任司徒沒說話,只狐疑地打量打量他,靜觀其變。
他也就這樣好整以暇地,一邊繼續回視她,一邊還伸手在衣櫃里摸索著什麼,很快就用指尖勾出一件薄得不能再薄的睡衣,舉到她面前輕飄飄的晃了晃。
任司徒皺眉看了看他指尖勾著的那點半透明的布料:「這是什麼?」
「睡衣。」
「給我的?」
「當然。」
任司徒只好接過那件睡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衣領勉強掩住胸口,下擺勉強遮住大腿,這哪是睡衣?這分明是情`趣內衣。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比起他是不是真的必須讓她穿這個,任司徒更好奇她現下問出口的這個問題。
「過年那次同學聚會後不久,」時鐘對這事似乎記得很清楚,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那次我不是扯壞了你的內衣么?我就去那個內衣品牌店裡去逛了逛,發現了這件,就買下來了,覺得應該有機會讓你穿上。」
同學聚會那次……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虧他藏到現在才拿出來。
任司徒拿他很無語,他倒是一點也不以為意,左手拿著輕飄飄的睡衣,右手執著她的手,直接帶著她往衣帽間外走,一邊走還一邊煞有介事地說:「鴛鴦浴加上這件睡衣。我提的條件並不苛刻吧?」
任司徒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來到了浴室門外,在他把她帶進浴室「為非作歹」之前,任司徒覺得自己必須得先弄清楚一件事,於是趕忙反拉住他的手:「該不會孫瑤在這兒住幾天,我們就得玩幾天的『鴛鴦浴加睡衣』?」
時鐘抽了抽嘴角,像是忍不住要笑出來了,可他頓時又綳起了嘴角,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好主意,就這麼辦。」
不等任司徒抗議,他已一把把她攔腰抱起,扛進了浴室,順便用腳「砰」的一聲勾上了門。
但顯然任司徒是多慮了,孫瑤在這兒鬱鬱寡歡地住了一個星期,時先生倒是沒變著花樣「折磨」時太太一星期——他這整整一個星期簡直忙得昏天暗地,任司徒七天里有五天壓根沒見著他人影,剩下的兩天,則是她早上剛準備出門送尋尋去學校時,正巧碰上他熬完夜、加完班回來。
任司徒看著特別心疼:「你先睡一覺再去上班吧?睡幾個小時都行。」
尋尋見到時鐘這副疲憊的模樣,連連點頭應和:「是啊,爸爸,你不怕變成熊貓眼么?」
時鐘卻只能笑著拍拍尋尋的腦袋瓜:「沒事的,放心吧,我洗個澡換身衣服就走。」
任司徒勸不到他多休息,就只能帶點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看來他公司的項目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他就算累,內心卻應該是格外滿足的。
至於婚禮事宜,時鐘已經全權交給婚慶公司去處理了,算是幫他節省了不少時間。而見證了他足足一星期的加班后,任司徒也學聰明了,至此之後,她每晚都煲一鍋湯,要麼趁晚上直接送到他公司,要麼煨在鍋里,他隔天回來洗澡換衣服之後,正好可以喝上幾碗——
他沒時間休息,多喝點養生湯總是好的。
只不過任司徒自己的工作也不算清閑,有時候一鍋靚湯一煲就得煲好幾個小時,有一次,她打電話向盛嘉言討教了八鮮湯的做法,在煨第一鍋食材的時候,任司徒就趴在餐桌旁泛起了困。這一困,一閉眼,就這麼無知無覺地睡到了天亮,任司徒幽幽地掙開眼睛時,觸目的都是清晨明亮的光線,頓時嚇得從床上坐起——
她本來還打算煲好了湯,煨在鍋里,等時鐘清晨回來洗澡換衣之後喝的,沒成想一睡就睡到了隔天。至於她的湯——
任司徒立馬下床,趿上拖鞋直奔廚房。
沒成想她一衝進廚房,竟看到時鐘已經坐在那兒喝湯了。
時鐘也沒想到自己妻子會頂著一臉五迷三道的睡意、這麼急沖沖地跑到自己跟前來,略有些錯愕地看了任司徒一眼,隨後便展演一笑:「醒了?」
「這湯……」任司徒瞅瞅他碗里的湯。鼻尖還沁進了從碗里飄來的藥材的清香。
時鐘放下碗和勺:「老婆的廚藝進步神速,這鍋湯比之前的好喝太多了。」
可問題是……
這鍋湯不是她做的……
還是她睡糊塗了?其實她是煲好了湯之後,才迷迷糊糊地回到卧室去睡覺的?
任司徒就這樣迷迷瞪瞪地看著他喝完了湯,直到時鐘放下碗勺。他的抱歉全寫在臉上:「等忙完了這陣,度蜜月的時候,我一定寸步不離地貼著你。」
說著還主動傾身而來,示範什麼叫「寸步不離」——
任司徒被他緊摟在懷裡,其實她已經適應他這種把人揉進骨血里的擁抱方式,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任由他吻她的脖頸、還有下巴,很快他就鎖定了她的唇瓣,要落下沉沉的吻。任司徒趕緊捂住自己的嘴,聲音透過指縫傳出來:「還沒刷牙。」
時鐘一笑,流連地瞅了瞅她,忍下了快被撩撥起的**,放開了她:「幸好你阻止我了,否則再不打住的話,我就不想走了。」
「……」
他這麼一說,任司徒頓時有點後悔阻止他了——那樣起碼他能多陪她一會兒。
任司徒也只能忍下心裡那點小心思,裝大度:「趕緊去洗澡吧,你今早還得忙吧?」
時鐘吻了吻她的鼻尖:「今晚我爭取趕回來陪你吃晚飯。」
說完便離了座,直接快步朝卧室走去。
看著他匆忙的背影,任司徒頓時有種古時候宮中怨婦所特有的、有苦難言的感覺。
在任司徒還在暗自惴惴難平的時候,孫瑤不知何時才從客房裡悄悄地溜了出來,直接猛地一拍任司徒的肩膀:「發什麼呆呢?」
任司徒驚得差點碰掉餐桌上的碗。
回神瞅一眼孫瑤,任司徒才收起了驚訝。孫瑤卻已經繞過她,直接走進廚,很快就來到了那一鍋還擱在灶台上的湯前,拿起大勺子攪了攪,又低頭嗅了嗅,有點嘴饞:「真香,可惜我現在不能亂喝補湯。」
「這鍋湯是你替我煲的?」
孫瑤搖了搖頭,還在留戀地用勺子攪著那鍋湯,頭也不回地對任司徒說:「我哪有這本事?是盛嘉言煲的。」
「你說什麼???」
孫瑤這才放下勺子,慢條斯理地回到任司徒面前:「我半夜睡不著,去你房間找你,想聊聊天來著,結果你不在,你的手機還一直在震,我一看是盛嘉言的號碼,就替你接了。他說你可能在廚房,我果真在廚房找到你了,見你在睡覺,我就這麼跟盛嘉言彙報了,我本來想叫醒你來著,可盛嘉言不讓。我也沒想到他最後會直接煲好了湯送過來……」
「……然後呢?」任司徒的聲音不由得緊繃。
「然後?」孫瑤倒覺得這事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然後他把你弄到床上去睡了之後,他就自己一個人走了。」
***
這一天似乎一切照常,時鐘照舊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回公司忙去了;任司徒送完尋尋去學校,折到診所上班去了;孫瑤則依舊在時鐘家愜意地躲著,手機直接關機,經紀人的電話、助理的電話一概不接。
任司徒要聯繫她的話,直接打時鐘家的座機就行。四點剛過,還是任司徒的上班時間,座機就響了,畢竟是上班時間,孫瑤自然不會以為這是任司徒的來電,可保潔阿姨接聽了電話,聽了沒兩句就把聽筒交到了還在看韓劇的孫瑤手裡:「孫小姐,找你的。」
孫瑤接過,「喂」了一聲,沒成想回答她的,竟真是任司徒:「時鐘今天回家吃晚飯,我去超市買點菜。你替我去接尋尋下課吧?」
「你今天親自下廚?」
孫瑤的詫異,一來因為一向是阿姨買菜做飯的;二來……任司徒的廚藝這麼不好,她哪來自信要做一頓餵飽她、尋尋、還有時鐘的晚餐?
任司徒倒是沒想到這個層面上的問題,只說:「我先掛了,你記得準時去接尋尋。」
雖然對任司徒的廚藝持保留意見,但孫瑤還是看準了時間出門,準備去接尋尋放學。
只是孫瑤萬萬沒想到,她一到公寓樓外,正準備到路邊攔計程車,卻有一輛黑色車身的rr悠悠地停在了她面前。
孫瑤下意識的皺眉,退了一步。
車門緩緩的開啟,從車上走下來的,竟是……尋尋。
尋尋一下車就看見了孫瑤,驚喜地跑上前來:「孫瑤!」
孫瑤接住尋尋的懷抱,手卻是僵硬的,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盯著那輛她再熟悉不過的車。
在她的注視下,徐敬暔拄著拐杖,慢條斯理地從車上下來——
兩兩相望,徐敬暔的表情很冷:「我早就說過,你躲不掉的。」
***
時鐘從工地視察回來,已經是臨近下班時間——
一眾員工見老闆從工地趕回公司,頓時嗅到了加班的危險信號。
只是沒成想,時鐘只是回公司那份文件而已,拿完就準備走,順便對孫秘書囑咐了一句:「通知下去,今天不加班。」
中鑫的一眾員工詫異了——
老闆今天竟然開了尊口,讓大夥準時下班?
當然,誰也不會料到老闆突然大發慈悲的原因竟然是——
「我今天得回家吃晚飯。」
唯一知情的孫秘書真是把自己心目中的老闆娘形象描繪得更加偉岸了。
時鐘卻已經是歸心似箭,直接甩下孫秘書,從辦公室直奔公司大門外的電梯間而去。等著電梯抵達的同時,時鐘忍不住頻頻看手錶。
他面前的電梯還未抵達,隔壁電梯卻已經「叮」地一聲敞開了門,緊接著,穿著檢察院制服的一行四人神情嚴肅地從電梯門裡走了出來。
一行人正準備走進中鑫大門,卻在這時,與時鐘對上了面。
時鐘被這四人打量的眉心一皺。
下一瞬,為首那人徑直走向了時鐘,「時鐘先生嗎?」
時鐘沒說話,只凜著眉眼,沉默地看著對方。
對方亮出證件,又說:「我們是區檢察院反貪局的,你涉嫌行賄、威脅恐嚇等多項指控,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