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修道院

一直到老人閉上眼睛顧妍都沒來得及見上他最後一面，接到噩耗那天晚上顧妍打電話給林西顧哭了好久，也說了好多，也是在那天林西顧才發現這世上不知她一個人是不幸的，至少還有個顧妍和她不相伯仲。

「小西，我不想恨他，可是為什麼他一定要逼我。爺爺說讓我原諒他，可是我怎麼做得到啊，我恨他，可更恨我自己，為什麼已經到了這份上我的心還是會痛。小西，我是不是很傻？」

林西顧坐在陽台上，對面大樓的星星點點燈光在黑夜中顯得特別的耀眼，林西顧沉默著想著那晚顧妍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那晚最後她很想對顧妍說，沒有愛又哪來的恨呢？只是她不敢，因為她不敢提恨，不敢提愛，更不敢提到那個人。

落寞的燈光倒映在林西顧同樣落寞的身子上，曾經她和金安開玩笑說她這輩子都不想談戀愛，那時候金安說無情無愛此生又何必，可現在回想起來，若是此情此愛讓人如此痛苦那她寧可不要。

林西顧苦笑著自顧自的搖了搖頭，說好了不想的怎麼思緒卻又那麼不受控制了，方世奇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來的。

林西顧猶豫了一番還是接了起來。

「沒想到小白兔你還挺沉的住氣的。」方世奇一句話說的不咸不淡，林西顧完全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林西顧換了個側躺著的姿勢，手下意識的捂著肚子，徐徐的說道「彼此彼此，你有什麼打算？」

電話那頭似乎還有一個人，方世奇和那個聊了幾句后才回答她，「明天上午九點，我在你家樓下等你，帶你去見個人。」

「好，那我明天等你，不見不散。「林西顧頓了頓，在方世奇掛了電話之前有補了一句，」還有，下次，請你轉告方世傑我希望他有什麼話可以親自和我說，如果他連這點誠意都沒有，那我們不合作也罷，靠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也可以為我爸媽報仇。「

這次林西顧沒有等方世奇再說話就直接掛了電話。

隔天九點不到林西顧就下了樓她一向不喜歡遲到，而恰好方世奇也似乎並不喜歡繞讓別人等，因為林西顧才走出小區就看到了他的那輛騷包悍馬。

方世奇帶她來到了一家修道院，林西顧骨子裡是個傳統的中國人，雖然稱不上是佛教信徒，但若要在天主教和佛教兩者之間選擇信仰，她還是比較傾向於後者，所以在這之前她從未去過教堂更別提現在他們身處的這個修道院了。

「你想帶我去見誰？方世奇你不要告訴我你連修女都不放過，這裡不會有你的小情人吧？「林西顧跟著方世奇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模樣標誌的修女從他們身邊經過，林西顧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調侃他一番。

「小白兔，如果你是在講笑話的話，很抱歉的告訴你，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方世奇聽了她的話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才轉身繼續向前。

林西顧算是看出來了，今天方大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她很識相的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雖然是第一次來修道院，但林西顧從前也在電視上看過，她明明記得電視劇里演的時候會與很多的白鴿，可從進門到現在林西顧一隻白鴿的影子都沒看到過，果然電視劇都只是放給人看看的，真實性有待考證。

方世奇帶著她走進了一個小教室，裡面有幾個修女正在做禱告，除了最中間的那個看起來年紀稍微大了些剩下的都是些小姑娘。

林西顧和方世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禱告結束后那個老修女也看到了他們走了出來。

「方先生，你來了，這位就是林西顧林小姐了吧？」那個老修女微微傾了身主動他們打了招呼。

林西顧倒是很意外，沒想到她竟然會認識自己。

「姆姆認識我？」

老修女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方世奇似乎在等著他發話。

「這位就是當初你媽媽生病住院時的護工。」

方世奇簡單的一句話讓林西顧的心「咯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僵了不少。媽媽生病那年她已經有十一歲了，所以對那時的事情還是有印象的，她記得那時候媽媽的護工是一個還在讀大學的女學生，這麼看來眼前的這個人和自己記憶里的那個人還是有些相似的。

「你是傅雪姐姐？「因為她的名字里有個雪字所以林西顧至今還記得。

這些年清心寡欲的修道，傅雪早已養成了不驚不喜的習慣，所以即便是在十多年後的今天林西顧再喊出她的名字，林西顧從傅雪臉上除了淡淡的微笑也看不出其他的任何情緒。

「謝謝你林小姐，沒想到還記得我，我很榮幸。「還是那樣的淺笑。

「你帶我來這裡是想幹嘛？「這句話是對著方世奇說的，雖然她已經大致猜到了他帶她來見傅雪的原因。

「你不想知道傅小姐當初為什麼突然辭去護工工作的原因嗎？「

「和我媽媽的死有關對嗎？」說完這句林西顧轉過視線看向了傅雪，「傅雪姐姐你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離開的，對嗎？」

傅雪點了點頭，收起了笑容，回憶道「這件事在我心頭壓了許多年，每天我都要向主祈禱贖罪，你媽媽生病的時候我還是個醫學院的大三的學生，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了醫生給你媽開的藥方，覺得有些不對勁就想著去找醫生諮詢一下，其實那時一來也是擔心開錯了葯，但更多的還是想證明自己，結果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些不該聽的，而我那時候的第一反應就是走，走得越遠越好，因為那裡頭的人我一個窮學生根本惹不起。「

「那屋子裡的人時徐國強？「林西顧面無表情的問。

「不是。「傅雪搖了搖頭，」應該是他的助理什麼的，因為我當時只聽到醫生喊那個人張特助。「

林西顧冷哼了一聲，不是徐國強又怎樣？這什麼徐特助的還不是他指示派去的。

「所以當時你在知道我媽媽可能會因為你的懦弱而死之後你還是選擇了逃避？「林西顧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用什麼強烈的語氣，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冷得可怕。

傅雪沉默著沒有說話，大概是到了吃飯的點，就在大家都不說話的空隙里教室里的其他人也三三兩兩的走了出來。

林西顧在等待中漸漸沒了耐心，「傅小姐，你可知道因為你的懦弱，你的逃避，讓一個才十一歲的女孩永遠失去了最愛的母親，光憑這一點我相信你的主也不會寬恕你了，因為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還有，方世奇，我不想知道那麼多細節，下次請不要再搞出這些事情，人性的醜陋我清楚的很必要再用這些事情來提醒我，你只需要告訴我怎麼才能讓該還債的人還債。「

末了，林西顧冷冷的甩下這麼一句話后就徑直走開了。

林西顧招了輛出租在回了家卻不想在樓下遇到了徐一諾，看樣子是刻意在等著她。

「小西，我好好談談。「林西顧本打算直接忽視他卻在擦身而過的時候被他拉住了手臂。

「徐先生真的是貴人多忘事，我明明記得該說的那天晚上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不知道你現在出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男女力氣的相差懸殊，林西顧也索性放棄了掙扎，而且她知道她一定有辦法讓他鬆手。

徐一諾何曾見到過她這麼冷漠的表情，頓時心涼了不少，林西顧的脾氣他清楚的很，十足的刺蝟，只是他從來都不敢想有一天她身上的刺會朝向自己。

「小西，你真的不會是我爸媽的對手，收手吧，你會受傷的。」徐一諾從來都沒有這麼的無助過，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讓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帶著些沉重。

收手？林西顧心裡閃過一絲詫異，她明明還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徐一諾會叫她收手？難不成方世傑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

「受傷又如何？大不了想我爸媽那樣一死，我也好早日去見他們，祈求他們的原諒，徐一諾，我竟然會愛上你，多麼可笑，對不對？」雖然林西顧自己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但在徐一諾面前她還是什麼都不表現出來，被方世傑當槍使就當唄，反正她也已經不在乎了。

徐一諾在聽完林西顧的這句話后臉色越來越難看，抿著嘴鎖著眉定定的看著她，抓著她胳膊的手也不自覺的用了力，作為一個壯年男子又常鍛煉，他的力氣一向很大，隨著時間的流失，林西顧漸漸承受不住手上的力道，只是她還是倔強的回視著他。

最後在林西顧的整隻胳膊都變麻了之後還是徐一諾先做出的讓步主動放開了她。

「小西，你爸媽的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徐一諾的眼睛里突然折射出濃濃的悲傷，詢問的語氣卻更像是在求證著什麼。

林西顧有一瞬間的晃神，徐一諾眼底的悲傷她讀不懂，只是這種似曾相識的眼神卻熟悉的很。

「這個還有什麼必要知道嗎？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有你知道得早，不是嗎？「回過神來的林西顧沒聽懂他的意思卻還是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

「我就問你是在我去s市之前還是之後？」

林西顧皺了皺眉眉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當我沒問，你好好休息。「徐一諾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薄唇提了提，「小西，既然你想結束那我成全你，從以前到現在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又什麼事不能給的，哪怕是分手。從前的一切我無能為力，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你說結束我們就結束。」

「好，謝謝成全，但我爸媽的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林西顧強忍著不斷充盈著眼眶的熱流淡然的說完這句后就決然的轉了身。

「不能哭，林西顧，這不就是你想要的。」一步兩步，漸行漸遠，林西顧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一直在提醒著自己，可最後為什麼臉上還是一片潮濕了？為什麼心還是那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