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
林西顧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夏天,母親病重,花了好多錢還是沒能將她從死神手裡給搶回來,可噩夢並沒有就這樣結束,母親走後的第二個星期天她接到醫院來的電話說她的父親出了車禍,目前正在搶救,可當她和哥哥趕到醫院時,醫生卻告訴他們,她的父親已經永遠離開了他們。
接下來的幾天,陸陸續續有人來家裡,林西顧和林東來那時還小,甚至連人都認不全,有的是遠方親戚,有的是爸媽的朋友,一切後事也是交給了別人打理。
父親出殯后沒幾天,有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找上門來,也是那一天,林西顧知道了父親是因為收受賄賂,畏罪潛逃才出的車禍。
從父母相繼離世之後,林西顧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經天崩地裂,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哥哥也被住在北方的他的外公外婆接走了,離開的前一晚,林東來抱著她痛哭流涕,說「小西,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最後那晚他們一直聊天聊到了深夜,然後,在哥哥睡著后,她一個人在院子里坐了一整晚,第二天天剛亮就坐巴士回到了鄉下老家。她不想再親眼看著哥哥離開自己,這幾天已經送走了太多的人,幾乎是她的整個世界。
雖然,從她十歲以後就和家人住在了城裡的大房子里,可是,對她而,這裡才是她惟一的家,這是她從小成長的地方,它叫楓林,因為這個地方有一大片楓樹林,小時候,她常常和哥哥在這個林子里捉迷藏。
林西顧和林東來書同父異母的兄妹,林東來的媽媽是北方人,家裡是做生意的,當年不顧父母的反對嫁給了林宇,也就是林西顧的父親,生哥哥林東來的時候因為難產走了,後來,四年後,林宇再婚,就有了林西顧。
本來,林東來的外公外婆就已經對林宇再娶的事頗有微詞,只是,女兒畢竟已經走了,他們也不好說什麼,而且林東來自己想留在南方,可現在,況不一樣了,林宇死了,他們就更有理由要帶走林東來了,至於,林西顧這個「外人」自然是不可能和他們一起離開的。
物是人非,才短短几天,兩兄妹從前在這座林子里的嬉笑吵鬧聲彷彿還飄蕩在耳邊,人卻不知道已經相隔幾千米。
那一天,林西顧一直在那片林子里待到第二天早上,說來也奇怪,以前只要一到黃昏她就不敢再這個林子里多做停留,因為總覺得夜幕下的郊外是那麼的恐怖,就連哥哥陪著都不行,可這天,她卻一點都不怕,大概真的是因為沒什麼好怕的了吧。
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她都已經相繼失去了,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再回到家的時候,林西顧就見到了大姨,她不免有些奇怪,因為這個大姨平常和他們家並沒有來往,聽說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和媽媽不和了。
大姨看到她回來,低下身子看著她,問「小西,跟我回家好不好,以後小西就和大姨住一起了,好嗎?」
林西顧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衣服。有什麼辦法呢?這個房子遲早會被收回去,鄉下的那個房子也早就賣掉了,也就是說,她別無選擇,除了跟著大姨回家。
大姨家沒有小孩,所以大姨夫對於林西顧的到來也沒有什麼意見。他們的家也在城裡,不過只是個簡單的商品房,連院子都沒有,位置也沒有她自己家好,不過,這一切對林西顧來說已經是足夠了,總比睡在大馬路上要好的多。
因為是寄人籬下,林西顧總是活得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出一點差錯,有時候她甚至會慶幸大姨家沒有小孩,不然,對於一個突然闖入自己的生活,還要和自己分享一切的人誰都不會給好臉色看吧。
可是,命運往往就喜歡捉弄人,即便林西顧過得再怎麼亦步亦趨有些麻煩事還是會找上她。
高三快畢業時,按規定應屆生要體檢,林西顧很不幸的被查出腦子裡長了顆瘤。她不敢告訴大姨,自己偷偷攢錢去醫院做了一次檢查,結果是良性的,小小舒了一口氣,可醫生告訴她,還是得動手術取出來,不然以後還是會危及生命。
那幾天,林西顧幾乎睡不著覺,翻來覆去腦子裡全是這件事,做手術得花錢,而且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些年,林西顧連感冒的不敢讓自己染上,有時候偶爾有個小病小災的自己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可是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直到班主任通知了家長。
那天大姨把她領回家后也沒說什麼,回房間打了個電話后把林西顧摟在懷裡痛罵了一頓「你這孩子!怎麼想的呢?這麼嚴重的事也不吭一聲的,你這是要讓大姨做罪人啊,你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和你媽交代?」
林西顧看著大姨的反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任由她牽著去醫院。
「大姨,不疼,真的。」要不是突然被查出來,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有這麼顆東西,畢竟它既不痛也不癢。
大姨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還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呢?」雖然語氣很嚴肅,但關心之意溢於表,那一天,林西顧的心格外的好。
林西顧休學了一年,沒能參加高考,去了北京最好的腦科醫院動了手術,再回來時,恰逢八月底,所以在家沒休息幾天就開學上課去了。
雖然林西顧平常話不多,也沒有朋友,而且因為剛做完腦部手術,頭都還沒長齊,每天都戴著個帽子來上課,冬天還好,到了夏天的時候就真的是道奇異的風景線,在學校里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可林西顧的成績卻是出奇的好,學校里好多人都在背地裡叫她怪胎,所以,第二年夏天,很沒意外的她考上了r市最好的大學,也是在全國排名數一數二的r大,以理科第一的成績。
這件事讓大姨高興了好幾天,每天拉著她四處串門,逢人就說自己的外甥女是r市的狀元郎。那時的林西顧還是個頂著一頭齊耳短的,個子只有157的瘦瘦小小的姑娘,聽到那些人對她的讚揚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嘿嘿嘿的一個勁傻笑著。
別人的高三暑假不是去旅遊就是到處聚會,可林西顧卻比平時上學時更忙了。
r大雖然好,可是卻是個民辦學校,學費自然是貴的,而大姨的意思是希望她住家裡,反正也挺近的,還可以節約下住宿的錢。可林西顧卻有自己的打算,她想住校,沒有舍友的學校生活是不完整的,這點在高中初中時就知道了,中學時期自己之所以一個朋友也沒有,自己的性格固然是一個問題,可對於他們班而,她這個全班唯一的一個走讀生也是個奇怪的存在吧,沒有時間接觸,沒有時間相處,她和別人又怎麼會有共同語,怎麼會有朋友呢?
還有一點重要的原因,不知是不是她太多心了,總感覺大姨夫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好幾次她不經意的抬頭就會看到他在盯著自己看,那神不應該是長輩看晚輩的神,不過,幾年下來,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僭越的事生,可總歸還是當心點的好,她本就是個敏感多疑的人,所以這次,有機會的話,她還是想從那個家裡搬出來的。
為了給自己攢住宿費,她一天要打三份工,兩個多月下來,她算了一下大概可以多出6000塊錢,開學后再做個兼職什麼的,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想到這,林西顧不由得笑了,原來靠自己的雙手掙錢的感覺是這樣的。
當然,這期間也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她有份工作在在一個假日酒店裡,有一次假面party上就被一個男顧客騷擾了,幸虧那時有個好心人救了她,只是因為戴著面具她都沒看到他的模樣,連謝謝都沒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