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美人卧榻其實只是錯覺
以顧麟堂的性格來說,他決定的事情都是不會改變的,既然已經說了要去春園,那是一定會去了。
想要扮演好一個冷漠如霜的高嶺之花,顧千樹覺的最大的技巧大概就是——少說話了。
是的,少說話。即使沒有系統的限制,顧千樹覺的自己要說話的地方其實也不太多,因為下屬們早就習慣了原主人的面無表情和惜字如金,壓根沒指望顧千樹嘴巴里能多吐幾個字出來。
而這時候,和顧千樹關係非常密切的雲亭就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他簡直就像是顧千樹肚子里的蛔蟲,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就能明白顧千樹到底想要幹嘛,而雲亭的地位,在整個鏡城之中僅次於顧千樹,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顧千樹的作用還大。
畢竟一座城之內,可以暫時少了沒什麼存在感的城主,卻一天都不能少了處理無數事物的主管。
雲亭在鏡城之內,就像一個稱職管家,代替顧千樹處理這城中事物,甚至包括有潔癖的城主沐浴……他都必須要來搭把手。
啊,多麼勤勞的人啊,顧千樹夾起一顆葡萄,慢慢的放進嘴裡。
鏡城雖處在大漠,顧千樹卻能吃到最新鮮的水果和蔬菜,這些物資都是用特殊的保存方法,從遙遠的中原運達至此,就為滿足了城主那對生活品質極高的要求,到最後……卻是便宜了顧千樹這麼個西貝貨。
葡萄很甜,汁水很多,卻不用吐子,甚至比顧千樹在現代吃過的嫁接葡萄的味道要好,雖然他很想直接端起來大把大把的往最裡面塞,但是礙於顧麟堂那已經深入人心的龜毛形象只好一顆顆的慢慢的吃。
雲亭一進到屋子裡,看到的就是一副美人卧榻圖,顧麟堂的頭髮長而黑亮,喜穿白衣,此時只穿了外衫,甚至連腰帶也沒有繫上,毫不在意的露出白皙的肌膚和漂亮的鎖骨,甚至連那引人窺探的紅點也若隱若現,濕漉漉的長發並未束起,十分散亂的搭在肩頭,發梢還在微微的滴水,晶瑩的水珠從發梢流下,滑過線條優美的頸項,落入被衣服遮住的部位……還有那原本是用來拿劍的手,卻捏住了一顆止水飽滿的紫色葡萄,緩緩的抬起,衣袖滑落,露出纖細的手腕,讓人完全想不到就是這樣一雙手,只需抬一抬就是天崩地裂。
雲亭眼神微微一沉,上前幾步在顧千樹的面前跪了下來:「尊上,您沐浴為何不喚屬下?」
顧千樹繼承了顧麟堂的武功,早在一開始就發現了雲亭,他也沒多想什麼,繼續淡定的吃著自己的葡萄,可聽到雲亭類似於質問的話,動作就停住了。
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總不能說自己覺的讓一個大男人來伺候自己洗澡覺的很彆扭吧,唔,雖然的確挺舒服的。
「屬下知錯。」沒想到,顧千樹這麼一個無辜的眼神卻讓雲亭理解成了怪罪,他重重的將頭磕到了地上,低沉道:「屬下不該揣測尊上的想法。」
「……」喂,喂,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啊,顧千樹後背冒出冷汗,他看著在地上一言不發氣氛沉重的雲亭,甚至生出一種他再不說點什麼雲亭就會直接戴罪自裁的錯覺。
「太晚了。」想半天,顧千樹勉強吐出三個字,他相信以雲亭的智慧一定會明白他的意思的!
果不其然,全身籠罩低氣壓的雲亭聞言立馬恢復了過來,他抬起頭,無比感動的看著顧千樹,聲音顫抖:「尊上……屬下的一切都是尊上的……尊上無須為屬下考慮這麼多……伺候尊上,是屬下最最榮幸的事!」
顧千樹語塞,雲亭和鏡城之中的其他人一樣,臉上都帶著一張白色為底,有紅色血痕的面具,所以他只能看到雲亭那雙漂亮的,簡直像在發光的黑色眼睛,許久之後,他才擺了擺手,示意雲亭從地上起來。
「是。」……讓顧千樹沒想到的是,雲亭居然又誤解了他的意思,動作自然的走到門后拿起一塊干毛巾,然後走到他旁邊,開始幫他擦起了頭髮。
「……」噢,騷年,你這覺悟簡直已經高到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了啊,顧千樹在心中嘟囔,卻也沒說什麼,雲亭的動作很輕,按摩著讓人覺的非常舒服,況且顧千樹也的確覺的這頭長頭髮挺礙事的,每次洗澡都必須洗,洗完之後還得自然風乾……夏天還好,若是冬天該怎麼辦,不過話說回來,即使是冬天,大漠里的溫度也低不到哪裡去吧?
開始神遊的顧千樹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竟是就這麼睡了過去。
當雲亭發現自家撐住居然睡著了的時候,露出了驚愕的表情,要知道,原本的顧麟堂有嚴重的潔癖,甚至覺的被人看見睡覺也會覺的不舒服,所以每到顧麟堂睡覺的時候,屋子裡的人都會自動的退下。
雲亭跟了顧麟堂二十幾年,從未想過會遇到今天這樣的事,他呼吸微微一窒,手上的動作卻是停住了。
這是雲亭第一次看見顧麟堂的睡顏,和醒著的顧麟堂不同,睡著的他沒有了平日里那冰冷的氣質,長長的睫毛投出一個小小的陰影,看上去居然有幾分的脆弱。
名震江湖的顧麟堂會脆弱?這種事,說出去怕是誰都不會相信的。
雲亭沉默的凝視著顧麟堂,片刻之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起來,對顧麟堂行了個禮,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顧麟堂會相信他到在他面前睡著?雲亭從來都不會自信到這個地步,他認為,與其說是相信,倒不如說是顧麟堂懷疑他了……就是因為懷疑,才會試探。
雲亭推出去的時候,眼神是幽暗的,他在關門的剎那看了眼似乎是在酣睡的顧麟堂,重重的抿了抿唇。
顧千樹是真的睡著了,不過身體本身所帶的警惕性卻讓他很快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就看到了雲亭關門的身影。
門悄聲無息的被關上,屋內又只剩下了顧千樹一個人,他看了眼還剩許多的葡萄,卻不知道為什麼失去了吃的興緻。
這座城太壓抑了,或者換個說法是顧麟堂的生活太壓抑了,為了扮演好這個撐住,顧千樹一天到晚都必須憋著自己,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要深思熟慮,深怕周圍的人發現了他的異常把他當做妖怪給燒死了。
這種生活幾天還好,十幾天也罷,可若是要長期這麼過下去,顧千樹相信自己絕對會瘋掉的。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從卧榻上坐了起來。
不過沒關係,春園很快就要開始了,他已經決定了出城……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可以稍微輕鬆些了呢?畢竟外面的人,可不像鏡城之內的人那麼了解顧麟堂。
「無趣。」為了節約所說的話,顧千樹已經很少自言自語了,今天或許是因為心情印象,憋了半天才吐出這麼個字。
顧麟堂是高富帥,他有錢,有權,還長了張漂亮臉蛋,可這又如何呢,顧千樹寧願自己回到自己那狗窩裡蹲在床上繼續打dota。
可惜的是,這世間的事,並非你想,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