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再回定襄

101再回定襄

第二日一早,鄭天旺便從鎮上趕了回來,外頭日頭烈的很,他從牛車上跳下來,滿頭大汗地咚咚敲了院門,劉氏開門見了她那副樣子,忙拽著他去水房洗了把臉,換了身乾淨衣裳,這才進了堂屋去見鄭母。

雖是小本買賣,可在鎮上歷練了這半年,為人處事都頗有了一番經驗,與早前的模樣可謂是天差地別。

秀蓮親自過去西邊山腳下叫了璧容兩口子來家裡吃飯,甫一進門,便見鄭天旺站起身沖沈君佑彎腰一拜。

沈君佑嚇了一跳,忙彎腰回了一禮,連聲道:「不敢不敢。」

鄭天旺不似鄭天洪那般木訥,嘿嘿笑了兩聲便站了起來,解釋道:「上個月我鋪子里來了一幫鬧耍的癩子們,多虧了年掌柜幫我驅趕了他們出去,不然,嘿嘿,我那店可是要被他們給砸了。」說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說起這事來,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惠安鎮本就是個小鎮,鎮上不論米鋪、鐵鋪都是只有一家,更不要說沈記布莊這樣的大店了,幾乎已經壟斷了附近的所有生意。

惠安鎮南街上有家慶記木行自洪武十三年就在惠安鎮上開木匠行,突然冒出來一個小老百姓靠著壓低價格公然在西大街上搶起了生意,慶記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便有了後面那幫癩子們去鬧事的事情。

這干買賣的人最是欺軟怕硬,此前覺著鄭天旺一個鄉下漢子,大字都識不得幾個,故而並沒有當一回事,便隨便找了幾個鬧事的去,只想著攪和黃了買賣便可。可誰知沈記突然插進了一條腿,一群人只那癩子頭頭跑得快,沒被衙門抓了去。

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那鄭家撿了個丫頭回來,竟還做了沈家那個克妻老闆的正房奶奶。慶記的老闆雖然憤怒,卻是畏著沈家的名頭,只得忍氣吞聲,再想著別的打算。

「都是一家人,二舅兄就莫跟我這麼客氣了。」沈君佑笑著道。

鄭天旺本來還比沈君佑小兩歲,如今看著他對自己一口一個舅兄,腆著臉嘿嘿道:「妹夫既然這麼說了,我就厚著臉皮應了。」

到了吃中飯的時候,秀蓮和劉氏在廚房裡,拿了鄭天旺捎回來的一對豬肘子給男人們鹵了做下酒菜,又拿了肋排給璧容燉湯,放了香菇、冬瓜、山藥佐味。

鄭天旺哥倆拽著不會吃酒的小天業同沈君佑坐了一桌,其餘婦人孩子另坐了一桌,三個男人雖然性情各異,可坐在一桌上喝酒吃肉倒也不甚突兀。

一家人正吃的歡快,門外突然有人敲門。

秀蓮叫他們繼續吃,起身走到院子里去開門,可見了來人不由得一愣。

「呀,小虎子娘,你咋來了?」

來人正是宋金武頭前娶的填房小董氏,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件桃粉色的薄衫,身形小巧,面色都是紅潤,倒是透著一股子喜氣。

「聽說你家姐兒回來了,俺娘叫俺送些自家做的果脯來。」小董氏笑著道,側著頭往迎面堂屋裡瞅了一眼,也沒有要進去的打算,把裝果脯的油紙包往秀蓮懷裡一塞,便說還要趕著回去做飯匆匆地走了。

當著沈君佑的面誰也不好意思提宋家的事情,只說是一個交好的鄰居,最愛做這些吃食給各家送。

直到吃過了飯,秀蓮拉著璧容去了自己屋裡,才又跟她閑扯著說起來,「……自打頭裡那個孩子掉了,就一直也沒懷上,宋大娘整天急得拜佛求醫,吃進去不少的葯,也沒有個動靜。」

璧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笑了笑,劉氏見了便跟秀蓮嗔道:「沒由的提這個幹啥,個人有個人的命,能咋的?跟老天爺反抗不成?」

秀蓮看了眼璧容的肚子,也意識到自己提了不該提的,忙道:「對對,你二嫂說的對,瞧我這張嘴。」說罷,往自己嘴上輕拍了兩下。

忙扯了別的話題,「對了,你還不知道吧,自打去年咱們家種的六畝棉花賣了好價錢,今年剛忙完了夏收的事,便有街里街坊跟咱們家打聽棉花賣去了哪家,你大哥才提了沈記布莊的名字,大夥便都喊著要一塊種棉花。上個月你大哥往別的村子也都去轉了轉,順義村、葛家莊、連陳家廟子也有不少人跟著種起了棉花呢!」

璧容一聽很高興,沈君佑在惠安鎮只有兩百畝地,每年全拿來種棉花,也依舊不夠用的,去臨邊幾個縣收購棉花,不單人力物力是一大耗資,還要面臨隨時哄抬物價的危險。若是能鼓動起惠安鎮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種棉花,倒真是省了不少麻煩。

「這可要多謝大哥大嫂了。」璧容由心底感激自己這一家人。

她這幾年看慣了太多的人家,有一個孩子在外面出息了,全家人恨不得立刻拽住了他,把家裡人都接過去享福,全然不想那個孩子的為難之處。而鄭家一家人,從鄭母、到兩個哥哥、嫂嫂,沒有麻煩自己做過一件事,反倒是處處幫她的忙。

在西坪村待了幾日以後,便要再度啟程會回去忻州府定襄縣,儘管有諸多不舍和對那邊某人的厭煩,可是沈君佑在朔州待了大半年,這一回來各鋪子的掌柜可是有不少事情都需要他親自處理。

定襄縣那邊的宅子里,全媽媽早就安置地滴水不漏了,擷芳雖然被派到了豪哥兒身邊,但是卻沒有叫她像乳娘和兩個近身小丫鬟那般住在豪哥兒的院子里,而是另找了一件雅緻的小院撥給她自己獨住。

管家陳孝儒一大早就告訴了門房沈君佑今個兒回來,把府里上上下下全部打掃的乾乾淨淨,瞧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到了門口等候。

不一會兒聽見了馬蹄的動靜,瞧仔細了自己的馬車,忙過去行了個禮,恭聲道:「二爺、夫人一路辛苦了。」

「陳叔快起來,咱們之間什麼時候多了這些虛禮。」沈君佑說著就伸手扶了他起來。

「哎,哎。」陳孝儒連聲應著,支了門房的兩個小廝過來幫著提行李,待璧容從車裡出來,又要給她行李。

「陳叔,二爺才叫您別這麼多虛禮,怎麼您轉眼就忘了。」

陳孝儒笑著止了動作,迎了兩人進去。

「爹,我娘呢,怎麼不見她?」秋桐一見了父親激動的不行,兩隻眼睛紅通通的,像極了一隻兔子。

「老爺夫人還在呢,你這是什麼樣子!」陳孝儒看著秋桐嗔罵道。

秋桐一聽瞬間耷拉下了腦袋,再不多說。

「好了好了,總算回來了,秋桐夏堇你們也回去收拾收拾,待會再過來就是了。」

「那怎麼能行,夫人身邊哪能沒人伺候!」秋桐忙擺手道。

「誰說沒有人,這不是還有我嗎。」遠遠傳來一陣笑聲,正是一身葡萄紫長身羅衫的全媽媽,滿臉喜氣地朝這邊走來,「夏堇也過去你陳大嬸院子里吧,你娘也來了。」

夏堇聽了更是萬分驚訝,她爹娘是在東南邊管田莊的,如果沒有要緊事很少過來府里,自是不像秋桐可以整日見的著面。

抬起頭看了璧容一眼,見她笑著點頭,這才跟秋桐一起謝著離開了。

「擷芳的事,媽媽可都安排好了?」

「丫頭放心吧,將她安置在了後頭秋風院的后罩房裡。」全媽媽攙著她慢悠悠地坐到了炕上,她五個月的肚子倒和人家六個月大的一樣,越發的覺得尖,全媽媽看了覺得一準是個男孩,心裡樂開了花。

「媽媽不可掉以輕心,那丫頭是個有主意的,她要是想做什麼事一定會變著法的做出來,不過我倒不擔心她心裡的小算盤,我主要是怕她連帶著惹了旁的麻煩。」璧容叮囑道。

全媽媽點了點頭,又想起璧容之前同她說過的事,「可想好了什麼時候去那邊?留在身邊總要提著個心。」

「才剛回來就送走,難免老太太不會生出旁的想法,過一過吧,尋個何時的時機,帶了她過去。」璧容有些疲倦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沈君佑才進來邊聽見了璧容的嘆氣聲,在她臉上仔細看了看,問道。

全媽媽見狀便尋了個借口出去了,留下他們小夫妻在屋裡自己說話。

「沒什麼事,許是這些日子有些累了。」沈君佑在西坪村那裡時便每日都要去趟惠安鎮,如今回了這邊,定是要更忙一些,璧容不願意再拿這樣的小事去煩他。

沈君佑摸了摸她明顯凸出一個大圓球的肚子,眉頭微微有些蹙起,「這個傢伙又叫你不省心了,等他出來一定要好好訓斥他,長大了若是不孝敬你,就趕出家門去。」

璧容見他一臉的嚴肅卻說出這麼一番孩子氣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全媽媽說孩子這會兒可是能聽得見咱們說話的。」

沈君佑臉色僵了僵,勉強地道:「就是要他聽見。」

璧容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瞭然地點點頭,沈君佑被她直面的目光看得甚是尷尬,輕咳了兩下,一伸手把她攬在了懷裡,總算逃開了那雙憋著笑的眼,懷裡的溫度讓他突然安然舒心,情不自禁地貼近了她的額頭,輕柔一吻。

兩人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才罷休。自從她懷了身孕,沈君佑的強力抑制她都是看在眼裡的,也不敢再繼續去挑戰他的意志力,忙扯了別的事情。

「咱們什麼時候去秦府拜見乾娘?這趟回來沒少借著乾娘的光。」說著悄然從他懷裡坐起來,起身倒了兩杯茶。

沈君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後日吧,你先在家裡歇一天,秦伯母那邊不會怪罪的。」

這些日子的連續奔波確實有些筋疲力盡,便聽了沈君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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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寡婦覓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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