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神格與人格
那維萊特心頭一緊:「欺騙「天理」……」
芙卡洛斯點了點頭:「就是那個預言嘛,很麻煩對吧?所有人都會溶解,楓丹被水淹沒…」
她陷入了回憶之中。
「在我之前的那一任水神,也就是厄歌莉婭,將這個預言託付給我的時候,我也覺得…這太棘手了吧?」
「她明明很清楚,預言中的那一幕必定會發生。」
「身為塵世七執政的她也很明白,「天理」…不可與之為敵。」
面對這樣幾乎無解的困境,芙卡洛斯長嘆一聲:「這完全是無解的事嘛,你說對吧?」
「我一個人潛入海底安靜地思考了很久,直到身邊的蚌殼都開始冒泡泡了,才想出了那個唯一的答案……」
芙卡洛斯的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絲的笑意:「嗯,我真是個天才,也正因如此,厄歌莉婭才選擇了我作為繼任者吧。」
「這麼說來,她一口氣把拯救這個國家的任務、作為水神的職責甚至還有「造人」的原罪,統統繼承給我了。」說到這裡,芙卡洛斯輕輕地嘆了口氣。
儘管嘴上抱怨著,但芙卡洛斯還是挺盡職盡責的,至少沒有和某位風神一樣不幹正事。
芙卡洛斯無奈地搖了搖頭:「唉......真是沒辦法啊,誰讓我曾經也是她眾多純水精靈眷屬中的一員呢?」
那維萊特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信息,他追問道:「這麼說來,你曾經也是通過厄歌莉婭的力量,才從純水精靈轉變為人類的嗎?」
芙卡洛斯點了點頭:「是啊,成為人類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夢想,就算現在也是。在我眼裡,人類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出美妙的歌劇。」
她繼續講述:「在成為神明以後,我將自己的「神格」從身體與精神之中分離出來,只剩下了如同剛剛被創造出來的人類一般的自己。」
「現在你面前的我,就是那個「神格」,而人類的我,我將她取名為芙寧娜。」
說到這裡,芙卡洛斯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她有著喜怒哀樂,該狂妄時就狂妄,該懦弱時就懦弱……」
芙卡洛斯靜靜地凝視著遠方,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感。
「她的優點都是人類才會有的優點,她的缺點也是人類才會有的缺點。」
微微嘆了口氣后,芙卡洛斯繼續說道:「但在我眼裡,芙寧娜就是完美的「人類」。因為她和真正的人類完全一樣,是理想中的「我自己」。」
「隨後,我詛咒了她。」說到這裡,芙卡洛斯的聲音略微低沉下來。
沉默片刻,芙卡洛斯解釋:「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完成「騙過天理」的計劃。」
一旁的那維萊特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芙卡洛斯轉過頭,看向那維萊特,問道:「還記得嗎?那個預言中最後的場景——水神獨自一人孤苦伶仃地坐在神座之上,流淚哭泣。」
見那維萊特點了點頭,芙卡洛斯又說:「要讓預言「看似」實現,我邀請了芙寧娜這位演員,來「扮演」預言中的水神。」
頓了頓,芙卡洛斯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在我的詛咒之下,只要作為「神格」的我還存在,芙寧娜便永遠不會死,但也永遠享受不到人類該有的幸福。」
芙卡洛斯緩緩地說道:「她將被迫以這歌劇院為舞台,成為歌劇院真正的女主角,為了讓預言看似實現而永遠扮演「神明」的戲份。」
她轉過頭看向那維萊特,輕聲問道:「現在你應該明白為什麼你的審判庭叫做「歐庇克萊歌劇院」了吧?」
那維萊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回應道:「…可是,那個芙寧娜終究還是人類吧。」
「就算有漫長的生命,她精神上的強度也只是人類的水平而已。」那維萊特微微皺起眉頭,。
「這對她來說…是何等痛苦的折磨。」說到這裡,那維萊特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
芙卡洛斯靜靜地聽著那維萊特的話語,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她輕聲說道:「是呀,儘管芙寧娜是人類的「我自己」,但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向「我」好好道歉呢。」
「這五百年對於她來說……」
「…是一場無比漫長,無比孤獨,無比痛苦的「歌劇」啊。」
芙卡洛斯的語氣愈發沉重起來,她讓身為凡人的芙寧娜背負了太多。
……
……
獨自坐在神座上的芙寧娜無時不刻都在扮演著「水神」這個角色,就連內心深處也是如此。
因為她接下了重擔,扮演的是「水神」,不能有任何破綻,所有人都是觀眾,聚光燈打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
她好想休息,哪怕是一瞬間也好,讓舞台暗下來,讓聚光燈停下來……
她好想讓這一切儘快結束,這樣的話,她就能變回「自己」。
當所有的聚光燈都被關閉,她才得以喘息。
最初,她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人類,當她得知預言的時候,恐懼、不安湧上心頭。
所有人都會溶解在海里……所有人……
但是只需要她付出一點點痛苦代價,就能解決所有楓丹人。
一邊是全部楓丹人的性命,一邊是她自己的痛苦,想也不用想,天平會往那邊傾斜吧……所以她答應了芙卡洛斯,去「扮演」水神。
這漫長的歲月里,她需要一直扮演神明,扮演人類想象中的神明。
而一切都會在一場盛大的,如同戲劇般的審判中結束,所有人都會得救。
就任之時,她鼓起勇氣,正式、謙虛的發言與民眾心中的形象完全不符,在民眾心中,神明應該是狂妄、無所不能的。
所有人都在懷疑她,被戳穿的話,所有人都無法得救……
她只好選擇扮演人類想象當中的神明,強勢、有存在感、無所不能的形象,用浮誇狂妄的就任演說贏得民心。
「只要在這歐庇克萊歌劇院,只要在這諭示裁定樞機之前,我魔神芙卡洛斯,就連世間的諸神都可以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