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狗（上）
（一）
青澀怔怔的望著他微微道：「東西都買回來了？」
餘三點了點頭，隨後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櫃檯上，緊接著，他又從門外扛了兩壇女兒紅走了進來。
「這一定是一次豐盛的午餐，只可惜還少一樣東西。」餘三望著櫃檯上的新鮮肉微微道：「集市上之前有個賣豬肉的小商販叫做『豬肉榮』，他家的豬肉可好了，只可惜我好久都沒有見他了，本來還準備在他那裡買點兒新鮮肘子肉呢。」
青澀微微一驚道：「肘子肉？」
餘三老實的點了點頭道：「到時候我再給大家燒一道紅燒肘子，口味絕對棒！」
雖然餘三提到了豬肉榮，使得青澀微微一驚，但是他還是不漏神色的微微說道：「沒有其他事情，你就先去忙吧。」
「是。」餘三點了點頭，便將東西搬到了廚房裡，獨自忙活起來。
正月十五微笑著對青澀道：「你這老夥計不錯。」
青澀微微笑著說道：「餘三是我的老夥伴，他跟了我幾十年了，對我好，是自然的。」當然，這句話是說給餘三聽的，因為冥冥中他越發覺得餘三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夥計了，而且他也沒有他長的那麼老實。
正月十五道：「雖然他是個不錯的老夥計，對你也很好，但是人卻沒有他長得那麼老實。」
青澀微微一笑，他又想起了之前柳月晨的話語，但話題一轉道：「既然今天是正月十五，我們今天就不開門了。」
正月十五道：「為什麼？過節就不開門了。」
青澀沒有回答，因為他怕丈一大師與駝背無憂派人來刺探虛實，所以自然將門關起來好一些。
正月十五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道：「要是你怕一丈他們來，我反倒覺得你將門開著的好。你想你要是關起門來，他們或許會衝進了，而後他們就有各種理由了，但是要是你開著門，他們反而摸不清裡面的虛實，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青澀望了望房內的門帘微微道：「就算他們摸不清虛實，但是他們或許已經將整個房子圍了起來，要真是那樣，到時候動起手來，只怕會連累到玉蘭。」
正月十五望著青澀，見他眼神中留露出一絲猶豫，忽然笑道：「青澀兄弟身處險境，卻依舊擔心家中**，著實令正月佩服的緊了。」
青澀微微嘆了口氣道：「正月兄弟，實不相瞞，剛才你所見的，並不是我的妻子。」
正月十五微微一驚道：「哦？那麼剛才……」
青澀道：「剛才，她說的也只是氣話而已……至於她說自己是我的妻子也是說來話長了，畢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久。」
正月十五點了點頭，他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他知道每一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秘密，對此只有懂得打心底充分的理解的人才能算的上真正的朋友。
青澀又接著搖了搖頭，卻說了一句正月十五聽不明白的話語：「雖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怎麼回事兒，但是我相信她之所以這樣做自有她自己的道理。」
「咔嚓、咔嚓……」
廚房中傳來了一陣切肉的響聲，青澀微微望了一眼廚房心道：「算起來，首要問題除了丈一大師他們之外，就要數他了。」青澀咬了咬牙，隨後對正月十五道：「正月兄弟暫且在這裡稍等片刻，我隨後就來。」說著，青澀已經站起身來，他徑直朝著房內走去。
他剛剛推開門帘，就見天真靠在床上發著呆，青澀微微道:「我想剛才我和正月十五的對話你已經聽到了，現在正月兄弟的體內的蠱毒，確實不能再耽擱半分了，所以我想把你送走。」
天真微微一震，她望了一眼青澀道：「把我送走？」
「是。」
「為什麼要送我走？」
「因為你和這件事情本身就沒有什麼關係，你會因為我而受到牽連的。」
天真嘆了口氣，隨後冷冷道：「所以正因為這個原因，我和正月十五一樣，也是不能走的。」
「因為，我現在已經無路可去了，除非……」
「除非什麼？」青澀追問道。
天真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除非我恢復到以前的面容，否則沒有人認得出我就是天真的，只要恢復到以前的面容，而後前來找我的人一定會認出我的……到那時候，我想不單單是我，還有你，都會有救的。」說這些的時候，天真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二）
「王掌柜在么？」
人還未到，聲音卻已經來了，青澀微微一震，他掀開門帘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好鄰居李老婆子，此刻，她笑嘻嘻的站在門口朝裡面張望，好像在尋找著什麼？當她看到正月十五的時候，她一驚一乍的說道：「哎呀，你怎麼來的這麼早？是不是又來買女人用的藏紅花了？」
正月十五緊緊握著拳頭，因為他在劉三家見過這個老女人，不但喜歡說閑話，而且喜歡笑的老女人。
青澀還沒來得及走出內屋，餘三已經從廚房跑了出來，他的手裡還握著切肉的大菜刀，李婆子一見餘三這架勢，當時臉色都變了，她高聲道：「哎呀，媽呀，你這是做什麼？老余？」
餘三沒有回答，他只是問道：「要什麼藥材，快說。」
李婆子微微笑道：「我也要藏紅花。」
餘三滿臉疑惑道：「你也要？」
李婆子點了點頭道：「是啊，最近身體不適，想調理一下。」她在說話的時候，還在四處打量著，好似她是第一次進藥店似得。
餘三道：「你這個年紀了，還需要藏紅花？」
李婆子點點頭道：「那可不，女人嘛你懂的。」
餘三道：「可是……藏紅花的價格都比較高，而且之前你欠的藥材費還沒有給清呢。」
「哈哈，你怕我買不起是吧？哼，我就知道你這個小氣鬼會這樣搪塞我。」
「那！我有的是銀子。」說著，李婆子從袖子里已掏出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晃了晃，那的確是一錠銀子，少說也有五十兩的銀子。
要知道，對於一個住在貧困街道的人來說，這種數額的銀子或許一輩子都難以攢下。
可是，李婆子卻為何忽然有這麼多的銀子？
她的銀子是哪裡來的？
青澀微微思量著，卻並沒有說話，餘三見到銀子，眼睛就放光他想都沒想道：「你要多少？」
李婆子道：「十斤。」
餘三道：「十斤？」
「是！」李婆子點點頭道：「因為我想好好地洗一個用藏紅花熬制的熱水澡。」
正月十五聽到這裡，眼睛已經睜得圓鼓了，他微微起身準備將她拉進來問個究竟。卻不想他剛剛準備動身，就被一個人用手死死地按住了肩膀，不用猜這個人正是青澀。
餘三的動作很麻利他將手中的菜刀擱在了一邊，隨後便麻利兒的拉開了葯櫃的小格子，動作飛快，他將裡面裝的半滿的藏紅花倒到了灰紙上，準備著秤砣稱量藥材。
青澀望著門口，笑盈盈的李婆子，靜靜地打量著。就在這時，一個細小的細節，青澀似乎已經注意到了：倘若換做往常，這李婆子早已經是站在了屋內，但是今天卻大不相同，她雖然是來買葯的，但是卻遲遲不肯走進房內，青澀對著李婆子微微一笑道：「李大嬸，進來說話，門外風大，小心凍壞了身子。」
李婆子微微笑著回答道：「這個不礙事，我就喜歡站在外面吹冷風。」
「你喜歡吹冷風？」
「是，很喜歡。」李婆子笑盈盈的，笑的令人發慌。
「藥材已經包好了，整整十斤。」說著，餘三已經朝著門口走去，準備將手中的藥材包遞給李婆子。
青澀忽然道：「我忽然不想賣給你藥材了，請你去別處吧。」
快要走到門口的餘三楞了一下，他隨即停步道：「可是她有銀子。」
青澀大聲道：「有銀子也不行。」
餘三道：「不行？」
「不行。」青澀語氣不容置疑。
「可是你之前還說過的……」
青澀笑道：「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餘三道：「之前和現在不同？」
青澀道：「不同。」
餘三道：「可是，你說過的話，怎麼能隨意改變？」
「我沒有改變。」
「你變了。」
「好吧。」青澀冷冷的盯著餘三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這樣去做的理由？」
餘三怔怔的點了點頭。
青澀道：「因為這個藥鋪是我的，所以我想怎樣就怎樣，我想把葯賣給誰，就賣給誰！」
「誰都管不著？」
「是。」
李婆子聽青澀這樣說，哼了一聲，她氣呼呼的說道：「不買拉倒，我還不稀罕哩。」她話語還沒有說完，人卻已經走遠了……餘三望著那個一搖一晃的身影，心中卻想起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既然藥店是掌柜的，那自然是他說了算，這一點並沒有錯，可是，那些帝王將相口口聲聲說的天下呢？」
「天下為公，是不是天下就真的和他們口中所說的那樣是真正屬於人民本身？還是說，從一開始，天下就是帝王的天下？」
想到這裡，餘三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五十兩，只是可惜了那五十兩銀子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