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冰冷的心

第三十九章 冰冷的心

章節名:第三十九章冰冷的心

御書房內,兩盤棋在短短時間內結束,皆是由顏晉楚輕鬆取勝。

「四哥,我看你不像有興緻,倒像有心事。」

下棋需要心如止水,這兩兄弟曾下過一盤跨越兩月的棋局,甚至有時候每一步棋就要思考三兩日。可今天第一盤棋顏晉楚就察覺謹親王的棋藝與往日相差甚遠,有些明顯的陷阱他都心不在焉的上了當。

顏晉楚沒有拒絕謹親王再殺一局的請求。第一局也許只是失了水準,可第二局謹親王錯誤凡得更是離譜。

謹親王半餉后才剛剛有了聽到顏晉楚說話的樣子,他的身子微微一顫,「怎麼會,只是太久不下,生疏了。」

謹親王的那一顫就連他自己都不經意,可顏晉楚卻清楚的看在眼裡,他淡淡一笑,「也許四哥累了,若要下棋來日方長,不急於今朝。」

顏晉楚手一抬,這是送客的動作,謹親王按下顏晉楚的手,賠上笑臉,「不累,別壞了興緻,再殺一盤,我定會贏你。」

顏晉楚看著謹親王,良久他笑了笑,眼中卻沒有笑意,「四哥,你有何事瞞著我?」

謹親王眉頭一皺,「晉楚,何時起,你對我都如此多疑?」

顏晉楚道:「正因為是四哥,我才會有疑問便說,若是旁人,我會用一百種方法去調查,也不會做當面問隨後得到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這麼愚蠢的行為。」

謹親王沉默不語,看那模樣是鐵了心不會讓顏晉楚知道他到底掩藏著什麼秘密。

「好,你不說我絕不強求,但我總會知曉,今日這棋不下也罷!」說罷,顏晉楚起身從案幾內走出,看模樣是打算離開御書房。

就在顏晉楚與謹親王就要擦肩而過時,謹親王一把拉住顏晉楚,「夜裡喝酒時,我方與你說過,無論四哥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難道你信不過四哥?」

顏晉楚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不安感這一刻徹底爆發,這樣想來,謹親王前幾日見過太后,自己沒問,謹親王自己告訴顏晉楚,太后見他一是為感謝他為顏晉楚做的一切,二是因為他就要離開盛京,太后見他道別一番。

當時這合情合理的說辭他也沒過多在意,可如今想來,顏晉楚似乎能意識到謹親王到底在做什麼,可卻又不信他在做的就是那件事。

「請四哥告訴我,前幾日太后見四哥時說了什麼?」

這一問句和謹親王的再次沉默讓御書房的氣氛降至冰點,顏晉楚已經無須謹親王的回答便可猜測到他的好太后哄騙四哥做了什麼,而今日謹親王又是與他喝酒又是漏夜下棋,做這些的目的只有一個,牽絆住顏晉楚的腳步。

難道芒棘已經來了?

這幾日是謹親王負責夜間治安,自己對這位哥哥從來都信任得很,若他聽了太后的話,必將對前來見自己的芒棘不利,而自己竟給了他機會,讓他在自己眼皮底下隻手遮天。

顏晉楚不再顧念謹親王,一甩手便向御書房外跑去。

謹親王再一次攔在了顏晉楚身前,「你果真對齊麟女帝有情,晉楚,你們已經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不會有別的可能。我馬上要離開盛京了,離開之前我要替你除去這個禍害……晉楚聽我的,留在這裡,外面的一切讓我來幫你解決。」

果然如此,現在發生的竟是顏晉楚完全沒想到過的局面,他不言不語,只是快速出招點了謹親王的穴道,把謹親王安置在座位上,隨後頭也不回的往御書房外走去。

走出御書房,還有一道玄關,顏晉楚叫了易昭幾聲卻沒有應答,他便知道現在的御書房外也許已經是另一片他不知道的天空。

還差幾步就徹底的走出御書房,此時他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這樣的味道讓他的心一沉,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然他有點害怕,易昭不在,濃重的血腥味,串聯起來,他真怕走出御書房看到的是芒棘已經毫無生息的屍體。

終於他推開御書房最外的大門,腳還未跨出去,就看到有一人形物朝御書房的牆邊飛來,那物體砸到牆上后落地,碰撞后濺出的血跡甩到顏晉楚的臉上。

來不及抹去血跡,眼前出現的便是他這幾日苦苦等待的芒棘,只是……芒棘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在顏晉楚的記憶力,芒棘的眉眼始終彎彎如月,無論是狡詐、陰損、欣喜、安慰,她各種各樣的笑容總會保持在臉上。

可是此刻,與顏晉楚面對面的芒棘,嘴角雖勾起弧度,卻沒有任何笑意,只讓人覺得她周身散發出冰涼的氣息,而她的四周是人間的修羅地獄。

易昭站在她的身邊,面前抱著一個無力耷拉,看起來已經死去的人。

顏晉楚覺得有些惘然,看到芒棘的那一刻,他是欣喜的,也許有人設置了他不知道的重重機關,可是芒棘依舊安全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可欣喜還未表達,異樣感同時湧上心頭。

「齊盛的新帝,這麼急著想去哪裡?」芒棘冷冷的開口。

顏晉楚被這樣的稱呼怔了一下,思緒敏捷的他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時,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竄出一人,手中劍直直的向芒棘刺去。

「住……」顏晉楚看到芒棘就像沒察覺到那人的攻擊一般,一時心急想阻止那個想傷害芒棘的人,可『住手』兩字還未全部說出,他就看到了芒棘身邊的易昭露出複雜惋惜的表情。

他與易昭雖是主僕,但也是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易昭也算得上了解,可此刻他不明白易昭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但下一刻,他馬上就明白了。

那企圖傷害芒棘的人還未真正接近芒棘的身邊,一道銀光一閃,蝕頦纏上那人的腰間一卷,從來取人性命不見血的蝕頦竟然生生將此人截成了兩半。

一個人的身體里到底有多少血液?那個被蝕頦生生腰斬侍衛的滿腔熱血濺到了芒棘和易昭的身上,相比易昭的痛苦的閉上雙眼,芒棘卻依舊沒有任何錶情。

「……手。」顏晉楚的兩個字,和這個侍衛一樣被生生揭開,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芒棘。

他知道芒棘也許沒有過多的慈悲心卻依舊是個善良的人,她不願意別人受到傷害,可到底是什麼讓她成了這般模樣?就連取人性命也不眨一眼,甚至手段也那麼殘忍。

齊盛的皇宮中此刻一片死寂,在芒棘從宮門外走到御書房的這一路,各種暗中的刺殺都沒有間斷,那些出招被蝕頦取了性命的暫且不論,甚至有些侍衛只是掩在暗處露出殺機便被突然而至的蝕頦瞬間解決。

沒殺一個人,芒棘的心便更冷了幾分,也許原本她的心中一直隱燃著希望之火,可當鮮血一次又一次染上她的衣衫,終於她的希望之火被這些熱血破滅。

芒棘冷漠一笑,「顏晉楚當上皇帝果真不同了,要見你也變得那麼困難,不但需要殺出一條血路,更需要賠上我至親的性命。」

至親的性命?

顏晉楚再一次把目光落在易昭的身前,雖然那死去的人黑髮凌亂,但他也依稀認出那個人是聞人浩苊。

聞人浩苊死了?

他很快就把大致的前因後果整理清楚,再看芒棘的身邊雖然站在易昭依舊有人會而皇之的攻擊,而她身上的衣衫早被陸陸續續的血跡染得看不清原色,也不知道那些血都是別人的,還是也混著她的。

可想她要走到自己面前的這一路是多麼艱難。

顏晉楚疼惜不已,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解釋,四哥是他在皇宮中唯一視為手足的人,四哥的過錯他願意承擔一半,於是最後說出口的只能是一句淡淡的,「芒棘,這是誤會。」

盤繞芒棘身邊的蝕頦突然豎立起來直對顏晉楚,一直閃著銀光不沾血色的蝕頦在破曉晨光下竟然泛起了淡淡殷紅。

易昭察覺到蝕頦的變化,心中一驚,一直知道芒棘有這樣一件神兵之器,可方才與芒棘走了一路才真正見識了這件東西的神奇與可怕。

它完全不用芒棘去掌控,能比易昭更敏銳的感知周邊的情況,最關鍵的是這件東西似乎與芒棘心靈相通,能跟著芒棘的心意而動。此刻這東西的異常變化,是不是芒棘對主子起了殺心?

易昭別過頭去,他恨自己在這個時候竟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知道,就算露出一點殺意,蝕頦都會先要了他的命。

「誤會?齊盛新帝好輕飄的口氣,此刻我站在這裡就是誤會,若我死在盛京之郊或皇宮之外,甚至皇宮中的任何一個角落,是不是就不存在你口中的誤會了?」

芒棘的眼神越發冰冷,「你的『誤會』兩字,就讓我的大哥為我送命。是我太天真,竟以為我們之間真的可以平靜的坐在一起,是我自欺欺人了。」

顏晉楚呼吸一滯,卻依舊柔聲輕語,「芒棘,我讓人拿身衣服給你換了可好,我知道你不習慣太濃重的血腥味。」

芒棘淡漠的笑了,是啊,她很不習慣血腥的味道,在有恆蘭馥園後山時看到的那灘血跡依舊讓她記憶猶新,就算此刻想來也會有種慎得慌的感覺,可為何自己身上早就被鮮血浸滿,自己卻絲毫沒有感覺呢?

芒棘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這樣的顏色實在精彩又狼狽,她嗤笑一聲,「這一身衣衫從昨夜我一入盛京遇到殺手起,便一直不停的沾上鮮血。

此刻我已經很習慣這身衣衫,甚至很滿意,這些鮮血是不但祭奠了大哥的亡魂更是在祭奠那個已經死去的聞人芒棘。

現在脫胎換骨的我終於明白,若我真的想保護那些我想保護的人,不讓聞人浩苊的悲劇再次上演,就必須剷除一切可能傷害到他們的人,所以今日,我要讓齊盛王朝成為歷史中的塵埃。」

芒棘的這番話不帶任何情感,以一人敵一國的魄力展露無遺,她自信凜然,她身邊的易昭覺得這女子真的有這樣的能力,而顏晉楚卻只能無言的沉默。

齊盛皇宮中的風,都彷彿被血色浸出了緋紅。

……

破曉的晨光灑在了大地,也灑在了新縣。

被齊麟女帝住過的客棧里,有幾間客房的門幾乎同時被重重踢開。聞人逐,微生文,秋呈傑分別從房中走出,看到的是靜靜守在門外,目光卻落往盛京方向的畫汝。

「為什麼你沒有跟著芒棘?」聞人逐失去了以往的儒雅,抓著畫汝肩膀的手使出了驚人的力道。

畫汝麻木的沒有感覺到疼痛,心有所往,肉體的痛楚早就不易察覺。「你們醒了,藥物的作用不會那麼快散,你們的行動依舊會有限制。想去盛京找宮主嗎?三日後也許你們才有能力去找她,而這幾日,你們只有自保之力。」

這樣說完,畫汝便躍到屋頂之上,目光定定的落在盛京方向,只片刻便消失在三人視野。

她的心早就隨著芒棘去了盛京,若不是答應宮主要護得三人周全,也許她早就去了。對芒棘來說,昨夜那麼可怕那麼漫長,對於畫汝來說也是如此。

無論她到底是不是預言者,而宮主又是不是她的帝星,她早就把自己的性命與宮主系在一起。

好在被下迷藥的三人武功都不差,內力也深厚,只一夜便醒了過來,若要多守這三人幾日,只怕畫汝無事也會心力憔悴。

聞人逐本想追過去,卻發現自己身體的內力果然還不能隨心所欲的遊走,他皺起眉頭一咬牙,便想客棧外走去,他無法用輕功快速的抵達盛京去到皇宮,就算是走,他也要走過去。

微生文的情況就比較複雜,這樣讓人昏迷的藥物作用,讓他體內的微生武蠢蠢欲動,如今他是想幫芒棘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必須先在這具軀殼中和微生武的魂魄進行一場對弈。

秋呈傑自知此刻的自己幫不了芒棘任何忙,他想到了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舊部以及齊麟重兵,既然芒棘已經去了皇宮,無論結果如何,都需要兵力來善後,他便先去辦妥當這件事。

新縣中,芒棘處心積慮要保護的四人,無人指揮,卻默契的做著該做的事情。

與此同時,已經辰時的盛京,往日早就熱鬧開來,可今天卻是寂靜一片。

夜晚百姓就聽到外面似有打鬥聲,他們能做到的也只有該睡睡,到了早晨也許有百姓曾推開家門,第一時間看到的便是滿地瘡痍,黑衣人的屍體蔓延了通往皇宮的道路。

這一幕讓推開門的百姓再次緊緊的關上門。

早就聽說齊盛新帝和前朝齊麟女帝在打仗,也知道那齊麟女帝離盛京越來越近,現在終於打到了家門口嗎?百姓能做的,也只是瑟瑟發抖的躲在家裡,祈禱戰爭不會禍及他們。

大街上只有橫了一地的死人,此刻若有站立行走的人便會格外顯眼。

躲在家中的盛京百姓,總有一兩個好奇的會在大門縫處偷看外面的情況,此時這些人便會看到有一清雅男子撐著一把白色油紙傘安逸而緩慢的行走在盛京無人的街道上。

有人無意中瞥見了男子的容貌,頓時就算身為男人都被這男子仙人般的容姿驚艷。

盛京百姓中,大多數人都或多或少的看到過那個,曾經被稱為齊盛第一人現在的齊盛新帝的顏晉楚,當時他們就被男子生有那樣的容貌而驚訝,甚至有感上天的不公。

憑何離王容貌身世皆是天賜魁寶?

在後來,盛京百姓又見到了從冰荒族前來覲見當時齊盛帝的冰荒世子,那樣如女子般的妖嬈容貌,乃至後來冰荒世子想常住盛京到處尋覓何時住宅時,他舉手投足的風情又沉醉一片。

盛京百姓的羨慕嫉妒再一次爆發。

最後是齊盛萬分想籠絡的武林勢力,神暝宮來到盛京,神暝宮中的聞人逐風姿翩翩,溫文爾雅,這樣溫雅的男子讓多少女子心醉。

有這樣絕艷天下的三人為前,盛京百姓已經見慣了貌美男子。

今日這男子,他同樣有著絕艷天下的容貌,翩翩爾雅的風姿,舉手投足的風情,可人們又會覺得用這些世間言語來形容他是對他的褻瀆。

他的面容清雅而悠遠,就算從有人偷窺門縫的大門處經過,裡面的人卻依舊覺得自己離他很遠。

這種清遠感就像在告訴近距離看到這男子的人們他是仙,而你們只是凡人。

有些人甚至被這男子的容貌迷惑,想不顧危險推門而出,最近距離的看看他,摸摸他。

卻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清脆的娃娃聲響起,「這盛京這麼冷清,一點都不像是皇帝居所。」

這時,人們才注意到男子的身邊還有一個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的娃娃。

這是什麼配置?

爹帶著孩子出來遛彎?

選這個要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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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天下唯凰獨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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