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手足之情

星若繁砂，月如銀勾，夜風拂過，花香縈繞．

紫騰花架下，白衣男子靜靜立在那裡，面朝一個方向微微出神，月色傾泄而下，給他渡上一層淡淡銀輝，給他溫和的臉上灑上些許寒霜．也讓他一慣溫潤的眼中有了些清冷的光澤．

他靜靜的立在那裡，許久不曾動過，他望著的方向，是她的廂房．．．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身後有人，他轉過身，看到來人，溫和一笑：＂花如月！＂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來人走近他，在他身後的藤製凳上坐下，將手中的壺放在桌上．

莫離也在桌過坐下，＂你不也睡不著嗎？不然，這個時辰，還煮了茶過來？＂

花如月看著他，沒有回話，倒了杯茶遞與他，微微一笑，但這看似輕淡的笑容，卻似有著許多的內容．也許只有他，才看得懂．

莫離接過茶杯，＂我想，我們兩人睡不著的原因，可能是同一個．＂

花如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握在手中，置於鼻下輕聞，淡淡的說道：＂小玉兒她．．．．．好像正在陷入某中危機之中．＂

莫離呷下一口茶，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卻沒有接他的話，輕輕開口：＂十多年了，你煮的茶，還是這個味道，也只有你，才煮得出這舉世無雙的茶．＂他停了一下，慢慢說道：＂十幾年前，你的手藝便已天下無雙了，記得那一年，玉兒第一次喝你煮的茶，從那以後，她便再不讓其他人煮茶，直到現在．＂

花如飲下一口，目光有些淡然，＂可是她最近，好像不太愛喝茶了．＂

莫離眼神飄向遠處，輕柔的聲音里有著些許縹緲；＂是啊，最近，她變了很多．好像突然很陌生，以前的她，雖然與我刻意疏遠，但我感覺得到，她的心．＂他溫和的目光中突然泛起一絲漣漪，＂可是現在，她與我表面上似乎親近了些，我卻感覺不到，觸摸不到她的心．倒是對你，好像與以往，不大一樣．＂他說完，回首望向他．

花如月微一怔，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波瀾，＂是啊，太不一樣了，以前的她，可絕對不會動不動就打我的．＂再次抬頭，眸中只剩淺笑。

莫離收回凝視他的目光，將杯中茶飲盡，望向遠處月下的夜色，幽然開口：＂你我，還有玉兒，我們相知已有十多年了吧！玉兒她，不管以前與現在，不管她有什麼改變，都還我的玉兒，你一直都知道她對於我的意義，所以，這麼多年了，我可以這麼放心，是因為有你在她身旁，我知道，你可以代我給她最好的保護，從你我相交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你，也許以後，會有些難以預測和掌控的事情發生，但是，我信你．＂他說完這些，回頭望向花如月，眼中是一片清明。

花如月對上他的目光，良久，輕輕吐出一句：＂今後的事情，恐怕會非常棘手和混亂，但是，你信我，我必不會讓你失望．＂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都明了於這一笑之中．

遠處的一間廂房內，漆黑一片，只有月色透過微開一條縫的窗戶在室內的地上鋪上一道長長的光影，光影旁邊，一個著披風的女子倚窗而立，目光透過那微開的縫隙望向遠處，落於那紫藤花架下的兩名男子身上．

來到這裡已經有兩個月了，很多人，很多事情她都也已了解。花如月，五歲時來到落雪宮，是沉霜宮主從外面帶回來的，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只知宮主救他之時，他已是孤兒。他從不對別人提起自己的身世，表面看來，他總是那麼的熱烈與快樂，但他早已將自己的心沉封在這漫天瑩白的冰雪之地。記得她受傷還在昏迷的時候，隱約聽見他在床邊喃喃：＂小玉兒！我能活到今日，是因有你．你若是撐不下來，那便是奪走支撐我生命的最後一口呼吸．．．＂所以，她知道，她對於他很重要．所以，自醒來的那一刻起，她便信他．

莫離，這個溫潤如玉，總是一身月白衣衫的男子，原來早已傾心於她，那一年，她九歲，他也才十歲吧，那年，他第一次見他，然後回去便對他的父親說，他長大要娶她．原以為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話，旁人也都沒放在心上，可是沒想到，十年過去了，世人卻皆知＂莫離的妻，只能是寒玉＂．儘管這十年之中，發生了許多事，她也讓他傷了很多次心，可是聽香巧所說，他的心意，似乎從未改變．如果真如世人所說這樣，那她應該是鬱悶呢還是慶幸呢！那一世的她，戀愛都還沒有真正的談過，這一世，她一來便帖上了＂有夫之婦＂的標籤．不過好在，這個＂夫＂橫看豎看都養眼，還是一典型的＂高富帥＂，能得到這個天下女子心中的完美夫婿的男子的傾心，也算是老天對她遭遇這種狗血穿越的補償吧！可是，如果是這樣，那日他為何會收下那方絲帕，那寫滿濃濃情意的林思瑤所贈的絲帕。是否，他心意已變？

她扯出一個笑容，此刻的她，斂去了白日歡快熱情的性子，平日嬌美的臉龐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顯得沉靜清秀了許多，那雙眸子，也沒有了白日的灼灼光華，而攏上了一層淡淡的清輝。

再望了一眼遠處相談的兩個男子，她轉身走向內間，上床睡去。後來，很久以後，她經常會想起這個畫面，月下的兩個絕世的男人，兩個手足之情的男人，兩個彼此惺惺相惜的男人，那次，是不是最後一次呢，這樣坦誠地，無拘地在一起相談。如果是最後一次，她寧願那一夜，她沒有睡，也要看著他們，將那個畫面永遠的定格在她心中，這樣，心中的遺憾會不會少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