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吳情縱的耳朵抖了抖,湊過去了一點,那個死魚眼的看門人蒼白的臉露出一絲笑容,看上去有些詭異,把手上那塊石板側過來給他看:「諾,就是江景網上的,作者天缺人。」
那塊青石板上面影刻著黑色的五號字體,看門人的手在上面劃了划,吳情縱看著那些字輕巧地劃過,覺得這個實在太贊了,比起kindle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不傷眼睛又省電,吳情縱狹長又明亮的狐狸眼越發亮得如月亮:「你們下面有wifi?」
「哎,閻王說要建來著,沒成功,被上面駁回來了,說我們會成為網特。」看門人嘆了口氣,「還說會成為宣傳地府的水軍,擾亂三界安穩。也不想想,除了那些怨氣大的、死得冤的,誰願意在人界晃悠啊?除了互聯網我們缺什麼啊!哼!我宿舍還有一塊明清的大玉塊,專門拿來投影電視呢!高清好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還能整成3d的呢!」
吳情縱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深有同感:「是啊,我看以前的小說,什麼聊齋之類的神怪小說啊,妖妖鬼鬼人人談談戀愛,天下無牆。現在都亂了,搞閉關鎖界政策了。人家科學家都說了,血緣遠的孩子聰明,混血兒大多長得也好看,偏偏上頭的不管,不準跨物種戀愛。哎,我還是妖和魔生的呢,怪不得我腦子那麼好使。」
看門人的死魚眼一臉不敢相信地盯著他,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你這隻黃鼠狼太深藏不露了,真看不出來。」
黃鼠狼?這人色盲吧?吳情縱也懶得跟他詳細地解釋,只道:「我是狐狸。江景網我有賬號,不過,」吳情縱頓了頓,又狐疑地問道,「我怎麼把定製書給你啊,你通行證能夠隨便給么?」雖然也不知道拿來有什麼用,但聽上去很高大上的樣子。
「沒事沒事,vip通行證是職工福利,一個員工一年可以發三張。至於什麼時候把本子給我……嘿嘿,」看門人獨自樂呵地笑了兩聲,猥瑣地搓了搓手,「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上去勾一次魂,到時候我們就碰頭,嘿嘿嘿嘿。」吳情縱看著他的樣子抖了抖——這樣子也夠勾魂的。
吳情縱又扭頭看了看他手上的青石板,忍不住感慨:「你這板子還真神奇,怎麼做到的?」
看門人繼續道:「一見天知道不?嘿嘿嘿,我認識一個人住在裡面,他屋子我留了一間房,這個就是從那個電腦上投影過來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懂的嘛。」
吳情縱默默地給無處不在的民眾智慧點了個贊。只是——一見天?吳情縱的眉頭皺了皺,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一見天是哪兒啊?」
「就是個天牢唄。」看門人坐回了椅子,繼續低頭看書,「那裡四周有上古神祗的法術壓著,三界生物,不管什麼妖魔鬼怪,都翻不出個什麼花樣來。」
那裡什麼時候變成天牢了?狐王老爹永遠樂呵又仁慈的臉龐浮現他眼前,吳情縱心中情緒不可名狀,像有很多發脹了的米粉擁擠著,悶得亂七八糟。他爪子抓了抓桌子,被看門人一打:「你貓啊你,還磨爪子?」
吳情縱又裂開嘴巴笑,繼續打探道:「那都是些什麼人在裡面啊?」
「還有什麼人,大抵都是些罪大惡極的天界又奈何不得的妖魔鬼怪。如上神已經全部消逝了,所以很多魔就連天神都滅不掉……他們也只得聯合消弱了這些為非作歹的妖魔的戾氣,扔進一見天里壓制著,就指望一直關押著呢。」
罪大惡極?吳情縱總覺得這些話語有些諷刺,他從出生開始,就是被欺負的那個,就連狐王宮有點權力的宮女,似乎都要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的樣子;現在卻告訴他被關在一個罪牢里?他又犯過什麼罪了,他一直那麼小心翼翼,卻從出生就帶著原罪。
或許自己的出生就是罪過吧,吳情縱眨了眨眼睛,想起兔子在一見天許久不長進的修行,已經遲遲不能化形的鸚鵡,有些明白了——怎麼來說,有自己的指點又有各種吳情衡送來的靈丹,兩隻小妖也該有點成就的,但卻一直未見成效。想來並不是幾人做的不好,而是一見天本身法陣壓迫的問題。
吳情縱發著愣,而看門人奇怪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了,你一隻小狐狸關心那裡是幹嘛的幹什麼?」
吳情縱狐狸嘴巴咧開笑,傻乎乎的樣子:「聽說你朋友在裡面,好奇嘛。」死了,重生了,連同兔子和鸚鵡一起從那裡出來了,或許自己是因禍得福。吳情縱想著,而此刻,就聽到「轟」地一聲,看門人手中的石板都掉在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在空蕩悠長的空間里清脆而空靈,而狐狸坐在桌子上,嚇得整個背都拱起來了,看門人則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往石柱後面一躲。
而吳情縱渾身僵硬,毛髮也立了起來,緩慢地回過頭——
來者身姿挺拔,一身白襯衫牛仔褲,顯得乾淨清爽。他眉頭原本緊蹙,卻在見到桌子上縮著的白色那一團的小東西的時候微微舒展開來。他面容如雪,卻又清潤柔和,走近了,嘴角上揚,微微笑了一下,路旁灰暗的紅色花朵都綻放了光芒,生動鮮亮。
齊河站在吳情縱面前,沖他伸出雙手:「小雪球,來。」
小雪球屁股扭了扭,渾身早在看見齊河的時候就已經放鬆了,他懶洋洋地轉過身去,爪子搭上齊河的手,聲音比平時壓得低沉了些:「齊河。」
齊河的眼中有火焰跳動一般,又黑得像無盡的深淵,給人一種快要被吸進去的錯覺,聲音愈發溫柔了:「小雪球。」
狐狸甩了甩尾巴,不是很高興:「我不叫小雪球。」
齊河把他抱在懷中,溫和地撫摸著他柔軟光滑的毛:「好,那叫你什麼?」
……o(╯^╰)o。又不能告訴他自己叫吳情縱。一想到自己現在是只狐狸,還有那部要配音的劇,吳情縱就擔心。齊河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吾乃縱情,那麼自己估計就配不了攻音了吧?——誰他妹的見過寵物攻掉主人的啊?自己能變身也就算了,現在怎麼著也壓不了齊河啊!他想著想著,關於一見天的念頭不知不覺地被扔到腦後,吳情縱哼唧了一聲,冷艷高貴臉:「叫我落雪好了。」
狐王老爹有告訴他,他出生的時候是個大雪天,整個世界都是茫茫大雪,淹沒了天地,因此他的媽媽才順利在那些壞人找到她之前生下了他。
「阿縱,別擔心,落雪是你的盔甲。」
那時候他方還年幼,什麼都不懂,只是覺得落雪這個名字好聽又親切。他奶聲奶氣地跟狐王說:「爹爹,那我為什麼不能叫吳落雪啊?」
狐王那時候的心情是什麼呢?吳情縱不得而知,他只記得一直樂呵呵的老爹幽幽一嘆,只看著他不亦樂乎地拉著繩子扯著拴著的水晶球玩,沉默良久,然後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因為落雪這個名字太娘炮。」吳情縱被那一下拍得暈乎乎的,小小的肉乎乎的身體也晃蕩了一下:「娘炮?什麼是娘炮啊爹爹,是跟娘很像的東西嗎?像是衡哥哥的母后?」
「不是,是跟小姑娘很像的意思。阿縱是男子漢,不能當娘炮。」
吳情縱牢牢記住了這個教誨,以至於在入網配圈的時候,有人想讓他配受音的劇,他都一概拒絕——怎麼能當受呢!娘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