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步步為營
傅恆冷哼了一聲,那聲音仿若三九寒冬的凜冽寒風,颳得人骨頭生疼,「那就把你這些年做過的事情。
一五一十地都交代清楚吧,莫要再心存僥倖,妄圖隱瞞。」
蔣賜棨認命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悠長而又無力,好似把這些年的精氣神都嘆沒了。
他低垂著頭,開始將自己這些年所做的貪贓枉法之事,一樁樁、一件件,如同倒豆子一般,一一交代出來。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若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卻又帶著無盡的痛苦與悔恨。
傅恆接過他所交代的內容,細細看過之後,他越發心驚膽戰。
這些年,直隸官場怎就糜爛成了,這般模樣?他心中清楚,那隱藏在暗處的天地會,實在是罪魁禍首。
這些人手段之陰狠、心思之狡詐,遠超常人想象。
就拿這蔣賜棨來說,想當年,他也是科舉出身,在一眾學子中脫穎而出,懷揣著治國安邦的抱負踏入仕途。
初入官場時,他意氣風發,行事清正廉潔,所到之處,百姓們讚不絕口,同僚們也對他頗為敬重。
衙門裡,他每日早早到堂,處理公務一絲不苟,對待案件公正無私,那些繁雜瑣碎的事務,他總能理得井井有條。
下鄉巡查時,他輕車簡從,與百姓們親切交談,了解民生疾苦,為他們排憂解難。
那時候的他,仿若一顆閃耀的新星,在直隸官場熠熠生輝。
可怎奈天地會的人懂得拿捏人心,他們暗中窺探,很快就發現蔣賜棨對錢財有著難以抑制的貪慾。
於是,他們精心布局,先是派人偽裝成富商,頻繁與劉虎往來,在酒桌上大談生意經,言語間儘是財富的誘惑。
通過劉虎拉攏蔣賜棨,而後,又送上一些看似微不足道,實則暗藏玄機的「小禮物」。
或是一塊稀世美玉,溫潤的光澤下彷彿藏著無盡的慾望;
或是一幅名家字畫,筆墨間的韻味仿若能勾人魂魄。
蔣賜棨起初還有些警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這些糖衣炮彈的輪番轟炸下,他漸漸迷失了自我,一步步陷入了天地會設下的泥潭。
再看那史貽直,身為從一品大員,一生兢兢業業,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
他的府邸總是燈火通明,深夜裡還時常傳出他處理政務的聲音。
朝堂上,他言辭犀利,針砭時弊,為國家的發展建言獻策,所提建議無不切中要害。
可他的兒子卻被天地會的人蓄意下套,那些人摸清了,年輕人好勝心強、喜歡尋求刺激的心理。
故意在賭坊里設局,讓史貽直的兒子一步步上鉤。
起初只是小賭怡情,可漸漸地,越陷越深,輸得傾家蕩產,欠下了巨額錢財。
史貽直為了,保住兒子的性命,無奈之下,被天地會的人拽著把柄,一次次違背自己的良心,偏離了正道。
還有那巡撫,原本也是個幹練之才,治理地方頗有成效。
然而,平靜的湖面之下暗潮湧動,那隱藏在暗處的天地會,猶如一條蟄伏的毒蛇,悄然盯上了他。
這天地會的爪牙遍布各處,那縣令便是其中之一。
一次偶然的公務往來,縣令在與巡撫頻繁的接觸之中,敏銳地察覺到巡撫對美人有著別樣的喜好。
這縣令本就是個心術不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心中當即盤算出一條毒計。
回府之後,他望著自己那位千嬌百媚、容顏姣好的妾室,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
那妾室正值青春年華,面容嬌艷欲滴,身姿婀娜多姿,平日里在府中受盡寵愛。
可在這縣令眼中,此刻她卻成了一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而那縣令見火候已到,便直接將妾侍送到巡撫的床上。
以私情相要挾,逼他就範。
巡撫這才驚覺自己已然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可此時的他,已然泥足深陷,無奈之下,只得屈從於天地會的脅迫,一步步偏離了正道,淪為了他們手中的傀儡,令人扼腕嘆息。
傅恆想到此處,心中滿是憂慮與憤慨。
短短几年時間,整個直隸就已經變得千瘡百孔、烏煙瘴氣。
這些肱骨之臣,曾經都是大清的中流砥柱、清官廉吏。
如今卻紛紛折戟沉沙,淪為天地會操縱的傀儡。
大清的江山,還經得起這般折騰嗎?
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暗暗發誓,定要將這天地會連根拔起,還直隸官場一片清明,保大清江山社稷安穩。
公堂之上,傅恆緩緩從那張厚重的雕花椅子上起身。
他雙眸冷冽似寒星,緊緊鎖住眼前已然認罪的蔣賜棨,「既然蔣大人已經認罪了,便將他關入大牢吧!
同僚一場,本官親自送你進去。」
說罷,微微側目,目光中透著幾分複雜,有對官場污濁的痛心,也有對眼前之人的痛恨!
蔣賜棨聽聞此言,嘴角噙著一抹苦笑,那笑容里滿是苦澀與無奈。
他微微欠身,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那下官,多謝傅大人。」
傅恆袍袖一揮,大步流星地起身走在前頭,腳步沉穩有力,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上,發出沉悶的迴響。
他頭也不回,聲音依舊冷硬,「本官也不是特意送你。
是想去審一審那個縣令,其他的人都招了,唯有他不肯招供,本官要親自去看一看。」
行至半途,他突然頓住,側過臉,目光如炬地看向蔣賜棨,「蔣大人,對於那縣令,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蔣賜棨如何不明白,這分明是傅恆在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只要能提供些許有用的線索,或許日後量刑還能從輕。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仿若要把胸腔里的鬱氣都吐盡,緩緩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挫敗之色,「下官多謝傅大人的好意。
可那縣令好似鐵板一塊,下官實在是無能為力。」
他微微仰頭,眼神中透著迷茫與困惑,回憶起與那縣令相處的過往,「他不愛喝酒,同僚之間的應酬,美酒佳肴當前。
他總是淺嘗輒止,從不見他有半分沉醉之意;
也不愛錢財,哪怕是白花花的銀子擺在面前。
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好似那只是一堆毫無用處的石頭;
甚至連那嬌妻美妾都可以,直接轉手送人,下官跟他相處了有幾年的時間,可是此人……
下官卻看不透,也找不到任何弱點,下官可能幫不上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