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野草莓醬
四丫本來是想等到晚上的時候叫上三丫,兩人做草莓醬的,但是經不住娟兒非要一塊做果醬的要求,就答應她過來了。不過四丫提醒她一定要和她娘親說一聲再出來,畢竟是晚上,娟兒保證應了。四丫想著做好了以後還要和娟兒一起賣,所以讓娟兒參與進來也是好的。
帶著五丫六丫回家后,兩個小的見到趙氏,趙氏還沒問呢,兩個小丫頭趕緊說,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看著這兩小的這樣,趙氏一頭霧水,四丫趕緊把這倆小的帶了出去,哎!真是此地無垠三百兩啊!四丫哭笑不得!
吃完晚飯後,王土根也回來了。三丫端水給王土根清洗了一番后,王土根就朝北屋去了。三丫憤恨的盯著北屋透出光亮的窗子,爹肯定是去把今天工錢交給楊氏了。四丫想著這個家得趕緊分了,要不自己家啥時候也過不上好日子了。
王土根把今天打零工賺的三十五文錢拿出了二十五文給楊氏。楊氏看著手裡的錢,冷著臉對兒子說道:「怎麼只有這些,其它的呢?」王土根低下頭喃喃道:「剩下的我打算扯些布,夏天到了,幾個孩子都長個了,孩他娘也幾年沒做衣服了,我想.......」看著楊氏越來越黑的臉色,王土根的聲兒也越來越小,楊氏冷著臉一言不發,屋裡的氣氛很是壓抑。
「老三啊,還沒吃飯呢吧,先回去吧!」老王頭出聲道。
王土根如臨大赦,趕緊「哎」一聲,看了楊氏一眼,轉身出去。身後又聽到老王頭說道:「再過些日子就別去上零工了,麥子要收了。」「知道了,爹!」王土根停下來應了一聲就去廚房了。匆忙地吃了飯,王土根就回了南屋。耳朵里還時不時的傳來楊氏尖銳的罵人的聲音。
趙氏看王土根回來了,就迎上去幫他脫下外衣放在木盆里準備明天洗了去。王土根把剩下的十文錢交到了趙氏手裡道:「給自己和孩子們買點東西!」然後就走到床邊去逗招娣了。趙氏知道這十文錢肯定是受了不少氣才留下來的,心裡很是欣慰,還好這個相公是好的,要不這日子不知道要怎麼過呢。當初也是看中王土根這一點,趙氏才選的他。算了,只要相公心疼自己,心疼這個家,受點委屈也不算什麼。
趙氏把那十文錢收了起來,打算給五丫六丫招娣幾個小的做身衣服。三丫四丫,穿大丫穿小了的衣裳,大丫那還有她小姑送來的幾件舊衣服,孩子他爹也要做身衣裳了。雖這樣想,但是趙氏也清楚這些錢是怎麼也不夠的。王土根看到自家娘子在那一時微笑一時皺眉,就想著,等收完麥子,自己多打些零工,一定給自家娘子做身像二嫂身上的衣服。他看見趙氏每次看到周氏穿那件衣服眼睛都挪不開了。
這夫妻二人正在互相為對方著想。那邊,四丫在極力說服三丫和自己一塊做果醬賣。剛開始,三丫覺得一個小孩還要做果醬!拿這個賺錢,覺得真是好笑!覺得四丫是小孩子家說夢話呢!但是,看四丫那麼認真地和她說這說那,說得她也有點心動了。好奇害死貓,三丫最終還是被四丫說服了。兩人和大丫說了一聲就出去了。大丫知道兩人之前偷偷的弄的雞湯,以為兩人又去呢,所以也沒多問,就囑咐兩人注意安全。
三丫四丫到了河邊,看到那裡蹲著兩個人,嚇了一大跳。後來四丫聽出是娟兒的聲音后,就走了過去,原來是娟兒和她的三哥吳三郎。吳家嬸子聽說娟子要做什麼果醬,也沒太在意,以為是小女孩家的玩意,但是左不過娟子的鬧騰,最終同意娟子出去了,不過還是不放心,讓三郎和妹妹一塊。
吳家三郎今年十一歲,被娘親逼著陪著妹妹來做這說鬼東西,心裡很不高興。看到三丫四丫過來后,甩著臉子走到旁邊一個人呆著去了。臨走時還狠狠地瞪了三丫一眼,三丫也瞪了過去。四丫很奇怪,後來才知道,原來三丫之前去學堂送飯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和吳三郎打了起來:吳三郎開始沒把這個明顯比自己小几歲的瘦小的小丫頭放在眼裡,結果被三丫推了個狗吃屎,從此兩人的梁子就結下了。當然了,這個是后話。吳家三郎自己到一邊,躺草地上去看星星去了。四丫帶著娟兒和三丫開工了。
三丫和娟兒去找了樹枝幹柴。四丫燒了一個小火堆,有了亮光后,四丫就把中午藏在草叢裡的罐子取了出來。打開蓋子,撲面而來的草莓清新充斥鼻道。四丫很是滿意,看來這山間的草莓果然沒讓自己失望。四丫打開罐子后就用準備好的棍子沿著正方向不停地攪拌。三丫和娟兒回來后也圍到四丫身邊,看四丫在那攪拌。
夜晚的村莊寧靜,不時的有青蛙和蛐蛐叫聲。兩個小女孩蹲在那靜靜的看著那個使勁攪拌草莓的小女孩。這樣的情境,為這個事情也若有若無地增加了一些神秘的色彩。小孩子的世界總是新奇的,吳家三郎嘴裡含著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看著漫天的星星,剛開始他還能聽到些腳步聲,柴火聲,罐子碰觸地面聲,可是漸漸的他就什麼也聽不到了……他突然覺得好奇,就坐起身來,看到這樣一幅情景:一個小女孩在認真賣力地攪拌著什麼,其他兩個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攪拌著的女孩手裡的棍子,臉上表情專註而慎重,好像……對!就好像夫子在給他們講課一樣!吳家三郎被這樣的情景震撼住了,久久不能出聲。在之後的歲月里,吳三郎每每想到這裡,他都會被當時的那種靜謐感動。他甚至能記起當時所有的細節,甚至是火光下,三個女孩子臉上細細的絨毛,和正在攪拌著的女孩臉上細密的汗珠。
四丫攪拌的時候也捏著一把汗,就怕自己做不好,畢竟在現代有攪拌機,還好草莓不屬於太硬的水果,只要攪拌多一會還是不錯的。四丫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后,把罐子放在了壘起來的簡易石頭灶台上。四丫看著娟兒和三丫好奇地看著自己,就笑著讓她們也來試試。於是三人輪流攪拌。
在不停地攪拌加水攪拌中,四丫把火勢一直控制在很小的狀態。在不停地攪拌中,罐子里散發出一陣陣甜甜的果香味。這種甜比草莓的甜味更濃郁,比普通的糖粒子更清新,總之這種甜味讓四丫幾個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四丫知道,這個時代,糖是很珍貴的,一般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有,就算有也只能最多泡一點點糖水喝。所以,聞到這股甜甜的香味,娟兒和三丫包括自己都被吸引了。
吳三郎也在這一股異常甜甜的氣味中醒過神來。他也很好奇這幾個丫頭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出於一個小小男子漢的自尊心,他到底沒過去,躺了下去……不過自己的思緒全被這甜甜的味道給勾了去。
四丫看已經煮的差不多了,就滅了火,然後利用餘溫繼續攪拌著。一會兒后,四丫停止了攪拌,然後弄了一小點嘗了一下,味道剛剛好。本來四丫還擔心沒有白糖,這個草莓醬會味道不夠,結果用溪水煮了后,味道自然醇香,比自己前世做的還要美味。到底是野生的,味道就是正宗!四丫笑得是眉眼彎彎,娟兒看著四丫高興的樣知道是成了,高興的嚷嚷著要嘗一嘗。四丫讓三丫和娟兒都饞了一點,兩人都被這甜甜的東西征服了,連一向不太愛說話的三丫都一連勁地說好吃。四丫想著,等到把它放到清冽的湖水中放上一夜,那才叫好吃呢!
吳家三郎聽到那邊幾個小女孩嘰嘰喳喳的叫好聲,很是好奇!最終還是「自尊心」戰勝好奇心,忍著好奇沒過去,但眼睛一刻不離的盯著他們。
四丫三個把罐子密封起來,又用蘆葦草給包好了,想著把它放到河水比較深的地方。可是這對於四丫三個有點難度,後來還是娟兒把正躺在草叢上的吳三郎給拖了來,才解決了這個難題。
三丫四丫和娟兒約好明天中午送飯時分到河邊來撈罐子后,就各自回去了。一路上,娟子都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和三丫四丫怎麼怎麼做的草莓醬,那草莓醬是怎麼怎麼的好吃!最後娟子還很嚴厲地警告吳三郎別把這事對別人說,吳三郎哼的一聲「小孩子家的玩意,誰稀罕說啊!」說著還從鼻孔里發出輕蔑的聲音來。娟子才不理他呢,這個三哥從小就喜歡唱反調。娟子又沉浸於成功的喜悅中,吳三郎看娟子那得意的小模樣,心裡像貓抓一樣,恨不得立刻去河邊撈出罐子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一夜,娟子快樂地進入了夢鄉,只可憐了吳家三郎腦子裡老是湧出那不停攪拌的小人兒,好不容易睡著了,還一夜都在找那個永遠打不開的罐子,可累死他了。
或許是白天的事太累了,又或許是什麼,四丫躺床上就睡著了,一夜無夢。
三丫可沒那麼好的運氣,可是最終也沉沉的睡了過去,夢裡一直充斥著那甜甜的味道,就好像她一直期望的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