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佳
朱炎這一番折騰后怕是短時期內都不會冒險來秀芳殿,何況,寶芯同玉瑩這倆丫頭俱都被沈夙媛所收買,便是喻總管大人親自來詢問她最新近況,玉瑩多半都是挑揀著開始彙報,至於寶芯,直接來一句「就是玉瑩姐姐說的那樣,多的奴婢也不曉得」,喻大人心生狐疑,然他沒當著寶芯和玉瑩的面表現出來,而是連著觀察數日後終於忍不住向他的頂頭上司——朱炎老闆,稟報情況。
喻德海的措辭還是比較微妙的,先是開口提了下沈夙媛,隨後嘆嘆氣,皺眉提到玉瑩寶芯:「老奴總覺著,玉瑩和寶芯這倆丫頭,口風似乎緊了,諸多話都不願說的模樣,皇上,您覺著老奴要不另外派人……」刻意留了一分餘地,眼神小心注視朱炎,就見朱炎的筆一頓,抬起頭來,露出一副「喻德海你是不是老了」的那種看無知者的神情。
「既然這兩個宮女都已經賜給她了,那自然就歸她所有。秀芳殿來去不過那些事罷,能有多大的事需要上報,不怪她們。往後里你也無須去打聽了,她那性子……」朱炎似想到什麼,嘴角輕輕含了下,將笑容收斂至眼底,一邊搖頭一邊落筆,「哪裡能受人擺布?朕安置到她身邊的那二人,必然是叫她收服了。」
喻德海心下一驚,那他們這可不就沒有正確的消息來源了么?可皇上如何還一副悅然模樣?喻大人覺得自己恐怕是真老了……
「皇上的意思是……選秀結束前都不要去打擾郡主么?」
朱炎道:「離正經面聖還剩一些時日,朕叫你莫多打聽,隔個幾日問候一番即可。若有什麼缺緊,務必要上報於朕。而非你日日盯著,你何時這般閑得緊了?這等小事需你親自到秀芳殿去不成?派個你的心腹去就得了,省得又將張太后引來朕這說三道四,一頓教誨。」說罷,朱炎好看的眉頭皺緊了幾分。
他尚還記得沈夙媛同他所說,關於張太后和她之間的問題,讓他盡量不要插手,這樣說不定能去除些張太后的危機感。事後朱炎想了一整晚,雖心裡不樂意看她被別人欺壓,卻約莫懂了她的意思。心裡已打著她能解決的他便旁觀,她解決不了的他再出手不遲。
喻德海叫朱炎這一席話給震得四分五裂,他老大一把年紀,被這般訓斥,喻大人心裡苦啊……他深受打擊,精神都顯出一絲萎靡來。幸而朱炎後頭又來句,「不過你能替朕這般費心儘力,朕還是要賞你的,加上上回的獎勵,你說說想要什麼?」喻德海寬慰感動之餘,又猛然察覺到,他居然什麼獎賞都不要。
是啊,做太監做到喻德海這個身份地位,還能有什麼會令他刮目相看,特別想得到的呢?
喻德海先前遲鈍這麼久,腦中瞬間閃過一道亮光,彷彿佛祖掌心微動,掀開了喻大人的天靈蓋,喻大人茅塞頓開!
「老奴什麼都不求,只求皇上能儘早同郡主解除隔閡,攜手白頭,這便是老奴所想。」
喻德海到底是老薑,分得清利益大小,是圖一時,還是得一世,過來人就看得透,故而才走得長遠。而這一句話確確實實是說到朱炎的心坎上去了,朱炎的目光在喻德海誠懇真切的面孔上看了會,眼裡慰然,語氣溫和地說道:「……這些年,也算辛苦你了。」
喻大人的腿腳都顫抖了,內心更不用提,宛若激流勇進,潮湧澎湃,面上都漲紅了,聲音興奮:「這些都是老奴該做的,皇上這麼說,真、真折煞老奴了!」說罷就要向朱炎下跪,朱炎忽地伸出一隻手來托住喻德海的手臂,搖搖頭,「莫跪了,朕不稀得這些虛禮。雖說你什麼都不求,該你的……朕還是得給的。」
「皇上……」
朱炎微微思索了會兒,忽而道:「你也是個五十好幾的人了,卻至今為止都沒個對子,想你這半生都孤苦無依。你雖嘴上不說,朕也知曉你心底里是想有個人陪著的……」
喻德海心頭激靈顫了顫,嗓子瞬間一緊:「皇上,老奴、老奴願一生都服侍皇上……」手心沁出冷汗,他自然是想的,可他不想讓皇上誤認為他盡心服侍是為一個對食的相好,從而懷疑他多年的衷心。
朱炎笑了下,看著喻德海道:「朕知曉你待朕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你為朕和郡主的事奔波操勞,朕又怎能只顧及自己?你也曾服侍過朕的父皇,稱得上是宮裡頭資歷最深的老人之一,於朕眼中,亦是能說得上話的貼心人。你不用緊張,朕今日同你提了此事,就會替你操辦下去。不過……」
喻德海顫巍巍地抬起頭,他現在已不是受寵,完全是受驚!
朱炎微微蹙眉,問他:「你心裡可有人選?」
喻德海低下頭,他十四入宮做了太監,呆在宮裡將近四十年,過了半輩子,男女滋味從未嘗過,如今這從天而降的老來春讓他激動中又透出一些不真實,他的手抖著,腦中轉過一些臉面,最終懦懦地說道:「……老奴,隨皇上安排。」
朱炎又笑了,望著喻德海緊張惶恐里難掩一絲驚喜的模樣,心頭微微動容:「既是如此,朕會替你好好挑一挑,萬不能辜負你這位大功臣多年來的苦勞。」
喻德海又受驚了,他所做都是分內之事,皇上卻將他比作功臣,豈能不叫他興奮?不過喻德海總算不似方才那般失措,恢復了些老將風範,叩拜謝恩,一應禮數做全,隨後面上明顯浮現出釋然欣悅之色。朱炎看在眼裡,並沒加以異議,心裡瞧著喻德海的樣子,竟有一絲與有榮焉的感受,旋即又心中暗自失笑,看來他真是讓她影響得變得不似自己了,只不過這樣的變化……他心裡是喜歡的。
少年時情竇初開,青年時陷入情網,一切……對於巍峨深宮裡的年輕皇帝來說,是那樣鮮活有趣。
***
在秀芳殿的日子已過去大半月,秀女們早習慣禮儀課的進程,心思不再如起初那般花樣頗多,總想著一入宮就能得到哪位權貴的賞識,或得到某個貴人相助,藉此接近龍體身畔。都慢慢認清,唯有先熬過在秀芳殿的日子,通過秀珍姑姑的許可,才可能盡量在面聖時被安置在顯眼處,得到上位者們的一絲憐惜。當然,這些煩惱僅限於地位不高不低的秀女,而那些早就靠著身家背景在後宮提前奪得位置的幾位權貴之女,壓根不會將這些放在眼裡。
而走後門走得比較聲勢浩大的沈郡主依舊一如既往地當著她的花瓶角色,她不像其他秀女拉幫結派,亦沒有秀女間勾心鬥角的煩惱,每日悠閑愜意得很,就差沒把秀芳殿的牌匾改成郡主府的名號。
隨著面聖之時的日子逐漸逼近,本淡定修鍊的秀女們中一分部人開始騷動起來,而這一部分人裡頭,包括先前跟著林暮煙的朱菡萏。話說朱菡萏自何芳齋回去后,她厚著臉皮找過林暮煙,卻被林暮煙好生打了臉,林暮煙早已結識上同她身份地位相當的勛貴之女,幾個人樣貌家室個個頂尖,是這一批裡頭排的上號的人物,除去風格迥異的沈夙媛外,其他幾個都和林暮煙十分交好。朱菡萏這臉自然被打得啪啪響,最後跟丟了魂似的回到屋裡。
袁芳早不介意朱菡萏之前對她的舉動,畢竟這麼多年姐妹做下來,何況朱袁兩家是世親,她答應過父親能幫則幫,朱菡萏去尋林暮煙她勸過,她不聽,慘敗歸來,袁芳也不怪她,知她是心急亂了方寸,該說都說了,朱菡萏若聽不進,她也沒轍。
日子一天天逼近,朱菡萏心焦如焚,她終於難耐不住,向袁芳求助,希望她能去求一求郡主,撈她一把。袁芳原是不肯,朱菡萏哭得滿臉鼻涕淚水的,她是掐准袁芳心腸軟的性子,一直哭到袁芳心軟應下了這才破涕而笑。
袁芳和朱菡萏第二次拜訪沈夙媛,朱菡萏鼓動袁芳打頭陣,袁芳只好找林媽媽,林媽媽見到袁芳時臉上還掛著笑,可眼睛一轉落到她身後的朱菡萏身上,就拉下老臉,只說了句「兩位小主子先在這等著,老奴這就去稟報」,扔下袁芳和朱菡萏兩人在屋中,便一路藏著火氣來到裡屋。一見到正在吃糕點的沈夙媛,就嘆了聲氣,道:「郡主誒,麻煩上門了!」
沈夙媛這倆天都快閑出鳥來,一聽「麻煩」上門,她眼睛一亮:「怎麼,是誰又來何芳齋想拜訪我?」
「就是您先前誇讚過的那位袁家小主子。」
沈夙媛一聽,這不挺好,然迅速從林媽媽額臉色中反應過來,眉目里立刻帶了些興味:「呵,還帶了她的好姐妹朱菡萏一道吧。」
林媽媽又哎了聲,皺眉道:「心說是袁小主子也是個聰敏的,怎會不知郡主您不喜那朱菡萏,若她有心想和郡主您結識,何必拽著那心術不正的,真讓人可惜咯!」
沈夙媛卻不想林媽媽那般憂慮嘆惋,反倒似想到一些好玩的事,忽地抿唇,眼底里流露出一絲玩味:「既然她想在我這表現所謂的姐妹情深,那我便給她個機會是了。」
「郡主?」
沈夙媛的眼裡微眯起來:「後宮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名無實的妃嬪。」
都是一具具可憐的空架子罷了,既然有人掙破頭都想當,她發發善心,推波助瀾又何妨?她想著,人復而躺回貴妃榻上,慢吞吞地道:「林媽媽,帶她們倆過來罷。」
作者有話要說:咳,最後安利一次新文~
一別經年,英俊年輕的皇帝摟著她,不住地笑。
蘭秀錦哆哆嗦嗦,失聲道:「皇上請饒命……
再安利一遍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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