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又賣蠢
屏幕前小姑娘的糾結的小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天涯》里掛了以後屍體就會一直躺在地上不動，除非角色自己復活或者被人拉起來。所以她的小劍客仍舊臉朝下趴在地上沒有起來……而被另外四人呈扇形堵在門口的肌肉男反而將刀往肩上一扛，取消戰鬥模式，朝對他虎視眈眈的四人呲著一口大白牙，十分爽朗地笑了起來。
[附近]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Σ(っ°Д°;)っ誒，不要說得這麼曖昧啊，如果窩徒弟一看誤會了，我回頭得跪搓衣板的。
[附近]如痴如醉：……
[附近]如痴如醉：廢話少說。
說罷，她身旁的法師當先便往他身上扔了一個小火球。
杜萌看見自家師父說的那句話，本來心裡有些怪怪的，這時見對方真的動手，也不由自主擔心起來。畢竟如痴如醉那邊有四個人，而且是刷副本的配置，師父那邊只有他一個人，怎麼看都是他吃虧。
《天涯》也是滑鼠半鎖定的傳統網游。滾哥是個標準的小t，皮厚血多，法師跟他等級相當裝備相當，一個火球下去，杜萌只看他晃了晃，朝著如痴如醉反手扔了個劍雨，扭頭就往門外躲。
他身後本該是等在那裡的似醒非醒，另外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弓箭在這時也應當立刻出手斷他後路——
可就在他操縱角色往外跑，如痴如醉立刻往前追上去那刻，原本空無一人的小木屋外忽然出現幾個陌生人。如痴如醉保持著往前的姿勢，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有一支長箭破空而來，精準無誤地擊中她。
末了還有兩個大火球一前一後呼嘯而至，扎紮實實砸在她身上，順利將她撂倒在地，臉朝下趴著再也不能抬起頭來。
杜萌認得這個大火球，這是六十六級的法師大招，算得上是這款遊戲里瞬發傷害最高的一個技能。那隻凌雲箭同樣是高傷技能，本身主要的作用是破防和負面buff降低防禦。
出手的人顯然是約定好的，先用凌雲箭減傷破防再扔火球一擊即殺，出於對如痴如醉的血量預測還很客氣地給了兩個。儘管如此，對付六十多級裝備不錯高防血厚的大奶媽居然只用了兩個火球一支箭就結束了，這件事本身就很令人驚奇。
……這種看起來流弊哄哄的設定她之前還只有在什麼小說里見過呢_(:3」∠)_
加上倒地和反應的時間，這場變故前後發生不過四秒鐘不到，前腳跨出門後腳就和杜萌一樣倒在地上，連技能都沒放出來就死了的如痴如醉愣了一秒，立刻破口大罵起來。
[附近]如痴如醉：我艹！！
[附近]如痴如醉：你他媽之前不是很有種，不管單挑多少人打架從來不叫人的么？！怎麼現在軟蛋了？
[附近]如痴如醉：放冷箭放得挺順手啊！有膽當面打啊！呵呵！
[附近]我不萌：……
杜萌裝死裝了半天，這時看情形突然逆轉，不但小黑屋周圍瞬間蹦出來六個人放倒如痴如醉，緊接著又圍住似醒非醒打得他們毫無招架之力。扭頭一看如痴如醉的話，她不禁囧囧有神起來。原來他們這群人都是一個貨色，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只准他們柿子挑軟的捏，不許人家改變主意叫幫手。
她一時發囧，順手敲了一串省略號發了出去，發完以後就看屏幕左下方跳出一句話，同時比起另外幾個人閑得過分的師父也屁顛顛地跑過來拉她起來。
[附近]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Σ(っ°Д°;)っ誒！原來我自帶了一個#一叫幫手就撲街永遠只能一挑n#的坑爹技能么！為何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呀！不好意思我這次叫人叫得太突然，讓你們受驚了，所以……你這麼蠢都怪我咯！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噗。
察覺自己唇角不自覺翹了一點，她馬上平心靜氣地放平，頓了頓，敲字過去。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師父，你一早就計劃好了么？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ovo是啊是啊~~我哪有那麼蠢，明明是過來救你的還要站在那裡等人揍，都是他們自己不會變通想不到這點。就算你師父之前是有個打架不叫人的外號，現在有你在，我當然不會讓你被人欺負啦~~~徒弟窩是不是很膩害~~~~ouo
他過來給她扔了一道復活符，白衣的小劍客便重新站了起來。儘管心下微囧，看著這一串話，她便能立時想象出對方在那邊一臉得意洋洋「求表揚求虎摸求抱抱」的表情。
不過……就算猜到他現在和看見她的話後會出現的反應，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出來。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嗯，師父很厲害呀。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quq！！！！！！！
看見這句話，儘管站在杜萌面前的滾哥仍舊一身青衣肌肉結實，本該俊秀的臉卻因為主人用了一個「桃花盛開轉圈圈」的表情，瞬間變得蠢萌起來。
外頭的人打架打得熱火朝天，屋內兩個人卻完全不受干擾毫不自知地聊得歡快。電腦這頭的杜萌只看到在身材嬌小的少女劍客面前捧著臉星星眼嗷嗷叫著搖尾巴的肌肉男有多蠢，卻不知道電腦那頭的男生同樣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有時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就對網路上這樣一組虛偽的符號這樣激動。就算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他都可以自己腦補出一連串信息，並且為之歡欣鼓舞，無法停息。
如痴如醉說得沒錯，很久很久以前，當他還是個容易熱血上頭為基友插妹子兩刀的中二少年時，的確經常做出被人約架一個人應戰不要人幫忙，被虐成傻逼以後苦練技術，然後一個一個找到當年虐他的人重新打回去的事情。
這個詭異的名號曾經伴隨他很久很久，直到其他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漸漸都沒人再約他群p。甚至他也以為也許直到自己賣號卸遊戲，可能都會把傳說留在這裡（喂）——
然後他遇見了面前這個女生。
身材高大的肌肉男望著比自己矮了半個身子不止，一雙眼睛黑黑亮亮的嬌小女生，就算明知這只是一組虛幻的數據，就算他根本不知道數據背後的那個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抓著後腦勺，傻乎乎地在她面前賣萌、撒嬌，傻乎乎地笑。
就像他第一次見她，第一次跟她說話，甚至只是看見她說的話，感受著那樣的口氣，便覺得心口砰砰跳，根本沒法停止地對著一個遊戲里的虛幻角色動了心一樣。
也許，也許……這是一見鍾情吧。
這樣並沒什麼不好。
他略眯起眼，在屏幕前單純且直接地，微微地笑了起來。
*
一場衝突就這樣被輕易扼殺。
如痴如醉他們之前來的時候有多霸氣，走的時候就有多狼狽。而且狠話都忘了扔，一個兩個要麼直接畫作一道白光回城，要麼乾脆下了線。
她本來還有些擔心他們會不會回程再找人來堵他們，畢竟這款遊戲里野外幫戰什麼的都不稀奇。滾哥卻毫不在意地揮揮手，過來幫忙的其他人也紛紛表示「嫂子不用擔心有窩在！」「大嫂的安全就由窩來保護！」「滾嫂不怕！放著我來！」「滾哥這麼好的妹子當大嫂太可惜了吧！」。
然後大家都被揍了。
杜萌：_(:3」∠)_
在她之前的生活里，因為環境和性格所限沒有接觸過這麼多個性鮮明和鮮活的男性人物。再加上本身比較插不進話，更怕自己說多了冷場，於是他們吵吵嚷嚷鬧成一團時，杜萌都很安靜地圍觀。沉默的時間一久，滾哥就偷偷摸摸問她，是不是覺得太吵了。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呢。難道說怕自己一插嘴，會讓他們冷場？
她想了想，才慢慢地打字。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沒，只是沒想到男生在一起也會這麼熱鬧，你們看起來關係很好。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qaq熱鬧在這裡是褒義么是褒義么！好吧，我們認識好幾年了，有幾個還是現實的同學，關係好很正常嘛……不過我很正直的！從來都不攪基！最多都是他們攪基我在旁邊看著而已！！quq徒弟你要相信窩！！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
有時簡直跟不上他的思維速度啊……杜萌總覺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在他面前不太夠用。
兩人私聊的同時，也許是他對他們說了什麼，來幫忙的幾個男生也開始逐一道別，三三兩兩地離開，最終只剩下杜萌和他並肩站在重新盛開的梨花樹下。
一大片盛開的梨花如雪如霧，不斷有花瓣落在他的發上，肩上。如果不是要看他的臉就得把視角抬很高的話，杜萌其實還挺想稱讚對方一句人設捏得挺不錯==就是太高了點。比起來她簡直矮得不像話。
她正想著，便看他忽然問。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徒弟，那什麼……那群蠢貨讓我問你，你要不要來我們幫？oao
之前關陶然也說讓她進他們幫會玩一下。她瞥了一眼對方頭上的幫派名，比起關陶然的「暮雪千山」，「朕的龍袍從來不脫」什麼的……實在蠢過頭了吧。
深思熟慮糾結沉默許久，杜萌第一次覺得說個「好」字原來這麼難。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qaq徒弟你如果想拒絕儘管拒絕我沒關係的！！！我不會在意的！！！我很大方的！！！嚶嚶嚶你好我就好了……！！
一番話說得很是理解，好似他真的很體貼一樣。
肌肉男睜著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她，頭上的呆毛迎風飄揚一搖一擺。即使他表現地這麼坦然自若不在意，杜萌還是覺得對方說不定此時正在電腦那邊緊張地握拳頭。她抿抿唇，不覺嘆了口氣，敲出一個字。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好。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quq嗷嗷嗷真的么！徒弟么么噠！！！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等等剛剛那句話不是我發的啊……！！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_(:3」∠)_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
#師父你還能更蠢一點么#
杜萌揉了揉額角，越發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