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偽善比真惡更毒
「哎呦我的小祖宗!」太子剛拉著墨瀲進了旌德大殿,曹德勝便迎了出來。
看著太子拉著墨瀲,曹德勝趕緊上前行了個禮。
「曹公公有禮了,我們只是隨處逛逛,若是不方便,我們便回去了。」墨瀲說這就要拉著太子往回走。
原本皇帝選秀,除了考官之外不能有外人進入的,如今太子不懂事,她也就被拉進來了,只是,紫嫣和曹德勝若因此牽連受了責罰,那就得不償失了。
「傳皇上口諭,請太子,沁夫人和紫嫣進殿內!」曹德勝手下的一個小太監顛著碎步不失時機地插嘴。
太子臉上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沖著紫嫣揚了揚眉,拽著墨瀲就往裡沖。
偷偷溜進選秀的院子,太子拉著墨瀲往往裡走,只聽得教引嬤嬤一聲聲命令,各秀女做著教引嬤嬤吩咐的事。
妝容清淡,舉止優雅,面上表情恰到好處,仿若精確度量一般。
墨瀲被太子牽著手,細細地從前排的秀女臉上打量,一雙如波的水眸帶著瀲灧的波光。
忽然,前排一個女子走著走著,腳下一崴,整個身子撲倒在了地上。
「行不正!」教引嬤嬤冷哼一聲,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喊道:「遣回去,下一個!」
「許嬤嬤,有人對著我的腳丟石子!」那女子撲在教引嬤嬤的腳邊,雙手拽著教引嬤嬤的裙角。
「不行就是不行!這裡是皇宮,豈容你這般大呼小叫!拉下去!」教引嬤嬤一聲冷喝,隨即兩個嬤嬤上前將那女子拖拽下去,女子的哭喊聲一直滿眼許久。
「都安靜著點,皇上可是在裡頭,別選秀不成惹怒了皇上,給自己家裡招致禍害!」教引嬤嬤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聲音之中帶著一股震懾力。
墨瀲瞧著第二排的最邊上的綠衣女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目光,卻與她看來的目光相撞。
那女子正是綠芙!
綠芙迎著墨瀲的目光,沖她挑眉一笑,轉瞬,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看向別處。
墨瀲一晃,彷彿剛才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再看綠芙,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
穿過人群,墨瀲瞧見躲在人群里裝模作樣的婉瑜郡主,不由得淺淺一笑,轉向了別處。
「拜見太子,沁側妃!」教引嬤嬤的聲音響起,將墨瀲的目光引到了她的身上。
墨瀲從樹蔭出走出來,太子來回亂動,已經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看著太子一臉的沮喪,朝著教引嬤嬤狠狠地瞪了一眼,轉而一臉無辜的看向墨瀲。
墨瀲伸手攥了攥太子的手,轉向教引嬤嬤,微微還禮。
教引嬤嬤用挑剔的眼光看著墨瀲,卻根本從她身上找不出任何毛病,不由得對這位沁側妃高看了一眼。
「拜見太子,沁側妃!」一干秀女微微福身,對著太子和墨瀲盈盈一拜。
墨瀲淺笑受了禮,拉著太子走至一邊,對教引嬤嬤道:「嬤嬤請繼續,我們只是隨處逛逛,別妨礙了正事才好。」
教引嬤嬤微微點頭,並沒有再多嘴,喊著口令,眾秀女又跟著動起來。
「下一個,良王府,木婉瑜!」教引嬤嬤拿著花名冊,念道。
婉瑜郡主聽到念她的名字,便出了列,對著教引嬤嬤微微行禮,倒也有模有樣,不是端莊大體。
接著,婉瑜郡主照著剛才教引嬤嬤教的規矩,蓮步輕移手裡甩著絲絹跟著走了一遍。
原本她也想著學學剛才那位,崴個腳,摔倒什麼的,不過現在看到墨瀲在,她倒是改變了主意。
「好了,入列,下一個,忠勇侯府,林如晴!」教引嬤嬤的聲音依舊是冰冷聽不出任何感情。
隨著婉瑜郡主入列,林如晴邁著蓮花小碎步出列,同樣地動作標準的做了一遍。
墨瀲看著人群里的幾個人,有幾張面孔還是熟悉的,只是,面孔熟悉,卻神態不一。
就比如眼前這位忠勇侯府的六小姐,林如晴,聽得教引嬤嬤的一句入列,不單單是得意一笑,反而向墨瀲拋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感覺太子手裡微微一動,墨瀲拉著太子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將太子藏在袖口的銀針收了回來。
太子不滿地看了墨瀲一眼,卻在看到墨瀲的眼光時,耷拉下頭來。
小孩子從來都沒有耐心的,看著無聊的選秀,太子很快便失去了耐心。
「我要去茅廁!」太子突然沖著墨瀲嘟噥一聲,還沒等墨瀲和紫嫣回過神,太子就往遠處跑。
看著太子跑遠,墨瀲趕緊遣了紫嫣追過去,畢竟是個四歲的孩子。
紫嫣幾步便追上了太子,拉著他往就近的恭房走去,墨瀲緩步跟在他們身後,並沒有跟上。
墨瀲走著,到了離恭房不遠處的橋邊,清風吹來,帶著淡淡的泉水的清涼,墨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時感覺胸膛被一股清甜灌滿,很舒服。
「選秀,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吧!無非是一堆女人的表演。」一聲磁性與威嚴並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墨瀲伸開的雙臂僵在了半空。
「參……參見皇上!」墨瀲轉過身,待看清楚是溫穆凨,趕緊委身行禮。
溫穆凨看著墨瀲驚慌失措的樣子,唇角勾起一絲苦笑。
曾經,她不知道他是皇帝,便可以毫無顧忌的戲耍他,甚至引著他鑽狗洞,毫不留情地趕他走,可是現在,身份擺在這裡,她便再也沒有那日的無所畏懼。
「平身吧!」溫穆凨面上恢復了往日的冷若冰霜,他看著墨瀲,問道:「如果可以,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個普通朋友,而非一個冰冷的君王!」
墨瀲怔了一下,看向溫穆凨,轉而微微一笑,隨著吹來的微風,融入了天然的清麗,直教人看痴了。
「皇上就是皇上,縱然暫時放下身份,也依舊是九五至尊,墨瀲,不敢逾越!」墨瀲的聲音清亮,卻像是一顆石子投進湖心,激起層層波紋。
「呵呵……」溫穆凨嗤笑,眼中帶著些許無奈,轉而看向墨瀲,道:「你還有不敢的事?你敢跟朕打賭,敢明裡暗裡調查當年的事,你竟然說你不敢?」
墨瀲一愣,看向溫穆凨,卻發現他的眼眶竟然有些微微的發紅,心裡不由得一突,她從來都知道,溫穆凨對她沒有惡意。
「深宮之中,墨瀲必須要尋得一席之地,況且,若是皇上對太子多一些關愛,也不至於發現不了其中端倪,所謂旁觀者清,墨瀲只是看到了這一點,擅自做主將事情挖了出來,若是有違朝綱,還請皇上降罪!」說話間,墨瀲緩緩跪在了地上,臉上依舊是平靜無波,聲音卻多了幾分冷意。
「你!」溫穆凨的聲音冷了冷,看著墨瀲真真實實的跪在地上,心裡猛地一顫,伸手抓起了她的胳膊。
「皇上,請自重!」感覺到手臂上的壓力,墨瀲往後躲了躲,卻發現依舊被溫穆凨抓在手裡,不由得臉上一冷。
「你是故意裝作看不到,還是真的感覺不到?」溫穆凨似乎是咬著牙說出,他抓在墨瀲手臂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道:「如果我能將江山給二弟,你可願意跟我走?」
墨瀲猛地後退一步,看著溫穆凨,一臉的難以置信,江山,他用江山換她?
「皇……皇上說笑了,您是皇上,肩上有著不可推諉的責任,怎能為了墨瀲區區一介女子說出這般任性的話?」墨瀲往後退著,卻發現依舊擺脫不了溫穆凨的鉗制。
「呵呵,你為什麼會進王府?朕不相信你只是為了要擺脫那個對你根本構不成鉗制的青樓!」溫穆凨額頭青筋漸漸突起,看著墨瀲依舊是平靜的臉,心頭突然騰起一股怒意!
「皇上!」墨瀲擰著眉頭,猛地甩開溫穆凨的手,冷喝一聲,道:「皇上原本就是天子,天子之無所不能,這些事還用來問?皇上不是已經知道了答案?」
溫穆凨被墨瀲擺脫,眉頭緊緊地皺起,剛想再次去抓墨瀲的手,卻被她後面一句話愣愣的定在了那裡。
就是因為知道了,就是因為派人查了,所以,即便知道墨瀲的目的,卻沒有辦法揭穿!
「皇上繼續賞景吧,臣妾告退!」說著,墨瀲饒過溫穆凨便往回走。
「你就這麼怕與朕獨處?」溫穆凨聲音如浸了寒冰冷譚,伸手拽過墨瀲的手臂,往懷裡一帶。
墨瀲措不及防,一個趔趄便跌了過去,重重地砸在了溫穆凨的懷裡。
「為何二弟可以,朕就不行?」溫穆凨死死地摟著墨瀲,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放開我!」墨瀲被他死死禁錮著動不了,冷喝一聲,卻發現溫穆凨跟本沒有放手的一絲,袖口一垂,銀針從袖口滑落!
「怎麼,你又要用這一招!」溫穆凨抓過墨瀲捏著銀針的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道:「你當真把朕當成了一個無用的藥罐子!」
「皇上!」墨瀲冷著一張臉,如波的水眸之間漸漸淡出冰徹入骨的寒意,她推拖發現根本無濟於事,咬牙冷聲道:「我是王府的側妃,皇上九五至尊不會不明白男女授受不親!」
溫穆凨眼眶通紅,額頭青筋暴起,特別是墨瀲提醒的這幾句,更是讓他心裡一冷,順手將墨瀲手裡的銀針打落,手間用力,又將墨瀲帶進了懷裡。
墨瀲氣急,從來沒有人能強迫她,如今卻被溫穆凨這個亦敵亦友說不清楚的危險人物牽制住,不由得怒從心起。
鼻尖充斥著一股龍誕香的味道,墨瀲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反手推在溫穆凨的胸口,足尖點地,一個翻身,右腳勾回,只聽輕紗撕裂的聲音,瞬間,便離開了溫穆凨,到了橋頭。
溫穆凨臉色鐵青,將攥在手裡的輕紗隨手扔了出去,貝齒緊緊地咬合在一起,一個翻身,又到了墨瀲跟前。
「皇上,今日可是你選秀的日子!」墨瀲冷著聲音往後倒退一步,橋邊的石子墜落,濺起一顆顆水珠。
「哼!」溫穆凨冷哼一聲,腳步卻依舊沒有停,他雙目死死地盯著墨瀲,道:「選秀,朕無所謂,反正是一群無心的女人,是誰又有何關係?朕,只要你!」
說著,溫穆凨上前一步,伸手,卻沒有抓到墨瀲,卻在回神的一瞬間,右肩一沉,被墨瀲踢中。
溫穆凨唇角微微勾起,順著那一腳的力道往前傾,直直地往湖底落去。
「皇上!」墨瀲伸手,袖上白紗纏在溫穆凨的腰間,她不能讓溫穆凨落進水裡,這是在皇宮,特別是皇帝選秀的時段,她更不想招惹那麼多的事情。
溫穆凨感到腰間纏繞的白紗,嘴角再次揚起,伸手握在白紗帶上,迅速地一拽!
墨瀲原本是要將溫穆凨拉上來,卻沒想到他突然反向用力,一時措不及防,身上沒來得及站穩,就被狠狠地拖了進去。
隨著撲通撲通兩聲落水的聲音,溫穆凨和墨瀲,一黃一白兩道身影周圍掀起巨浪一樣,水花四濺。
「哎呀,有人落水了!」剛伺候著太子如廁,紫嫣剛出來就看到湖裡不斷拍起的水花,大喊起來。
遠處的宮人聽到喊聲,趕緊圍了過來,待看清楚是皇上和沁側妃,撲通撲通趕緊跳下去救人。
折騰了一陣子,終於將溫穆凨和墨瀲拉上了岸。
「快傳太醫!」人群里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外圍的一個小太假拔腿就往太醫院跑。
紫嫣扶著墨瀲,一襲白紗已經濕透,幸得墨瀲裡面衣服是棉布,也不至於走光被人看了去。
紫嫣皺了皺眉,伸手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披在了墨瀲身上。
「快把他們抬去旌德大殿的內閣里!」聽聲音是個年長的嬤嬤。
眾人醒悟,趕緊過來幾個太監架起溫穆凨,另外過來幾個宮女扶起了墨瀲。
「讓我來!」宮女們剛剛將墨瀲扶起,就聽到一聲冷喝,隨即墨瀲便被攬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爺……好冷……」墨瀲抬起頭看清楚是溫穆颺,終於踏實下來,只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沁兒!沁兒!」溫穆颺抱著墨瀲急聲喊著,可是墨瀲已經暈了過去,他面上一愣,打橫抱起墨瀲,往旌德大殿飛奔而去。
遠處,溫穆凨看著溫穆颺這樣的著急,臉上閃過一絲苦笑,有些東西,明明知道碰不得,卻像是被施了心蠱,根本抑制不住。
劉太醫著小葯童熬好了給送過來,溫穆颺接過湯藥,遣退了眾人。
「沁兒,喝葯了!」溫穆颺一隻手攬著墨瀲,一手端著葯碗,緩緩地放到她的唇邊。
漆黑的葯汁順著墨瀲的唇灌了進去,可是卻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同時,墨瀲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溫穆颺看著剛剛灌進去的葯一滴不剩地又被吐了出來,眉頭擰了擰,看墨瀲一臉的痛苦,不由得便心軟了。
「沁兒,你要吃藥啊,吃完葯我們回家好不好?」溫穆颺湊在墨瀲耳邊,輕言軟語。
墨瀲的頭微微晃動,眉頭依舊是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溫穆颺看看手裡的黑色葯汁,又看看墨瀲,猛地低頭喝下一口,湊近墨瀲的唇邊,將整口的葯汁渡進她的口中。
墨瀲剛開始依舊是不咽,可是唇一直被溫穆颺堵著,鼻尖帶著葯汁的竹香撲進鼻孔,墨瀲似乎是突然安定了一般,將整口的葯咽了下去。
溫穆颺一喜,接著又喝下第二口,同樣的渡進墨瀲口中,這一次,墨瀲再也沒有抗拒,而是乖乖的喝了下去。
一碗葯都餵了進去,溫穆颺唇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早就忘記了這凄苦的葯汁在嘴裡是多門的煎熬。
拿過桌上的茶壺,溫穆颺又倒了一杯茶,用同樣的方法餵給墨瀲,這樣,她的口中就不會留著苦澀的味道了。
看著墨瀲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溫穆颺唇角勾起,將墨瀲摟入懷中,如同剛剛那個消息,足以讓他興奮不已。
「呃……」不知道睡了多久,墨瀲只感覺頭痛得厲害,像是有一隻簪子在不斷攪動著腦仁,疼得那般生冷。
感覺到墨瀲的動靜,溫穆颺一喜,眼睛死死地看著墨瀲。
「爺……我這是……在哪兒?」墨瀲緩緩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溫穆颺那張放大的臉,可是,這裡並不是清越小築,一切都是那般陌生。
「沁兒!謝謝你!」溫穆颺伸手將墨瀲摟進懷裡,低頭在她的髮絲之間印上一吻。
「謝我?」墨瀲看道溫穆颺臉上的笑意,卻不明白他的笑從何來,只是往他懷裡鑽了鑽,尋了一處舒服的位置,像一隻小貓一樣。
「劉太醫說,你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溫穆颺緊緊地樓著墨瀲,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難掩無邊的喜色。
「什麼?」墨瀲一愣,雙手死死地抓著溫穆颺的手,一臉的難以置信。
難怪這些天她總是鬆散犯懶,難怪這些天她總是沒有食慾,原來,她的肚子里竟然悄無聲息地有一個小傢伙在成長。
「怎麼了沁兒,你不喜歡我們的孩子?」溫穆颺拖著墨瀲清麗的臉頰,雖然喝了葯,可是她的臉上依舊有些蒼白。
「我……」墨瀲說著,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搖了搖頭,道:「這小傢伙來得好突然,我竟然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
溫穆颺看著墨瀲喊著母愛的柔和目光,摟著她的手臂又用力,彷彿,他的手臂擁抱的是他的全世界。
「哎呦,沁丫頭竟然有了身孕!如今可是雙喜臨門了!」一聲帶著喜氣的聲音傳來,隨著開門聲響起,太后領著太子便走了進來。
墨瀲見著太后親自過來,連忙起身行禮,卻被溫穆颺死死地摟住,動彈不得。
「快躺著!」太后也伸手不讓墨瀲動,生怕她一動便驚動了肚子裡頭的孩子,看著墨瀲,兀自嘟噥道:「怎麼好生生的就落水了呢?」
「回太后,是臣妾腳下沒有踩實……」墨瀲輕描淡寫,並沒有打算在這件事上逗留。
溫穆颺手臂緊了緊,明顯不相信墨瀲這句話,只是目前在太後跟前,也就不再追究什麼了,畢竟,他是皇帝,也是他的親兄長。
「太子說說,皇嬸肚子里是弟弟還是妹妹?」墨瀲伸手拉過太子的手,趕緊轉移了話題。
抬起擰著眉頭看著墨瀲,想了想,說道:「我想要一個小妹妹,可是皇奶奶說要說小弟弟才吉利,那就小弟弟好了!」
聽完太子十分認真地把他和太后商量好的事說出來,墨瀲和太后都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
太后更是摟緊了太子,雖然太子年紀小,可是,幾句話便聽得出,這孩子真是個讓人心疼的。
「晚上我們便回去了,沁兒身體要靜養,可能最近就少進宮吧!」溫穆颺的聲音聽不出任何錶情,只是卻讓太后臉上的笑就那麼僵住了。
想著,不由得定了點頭,她不能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
輕舞齋。
「什麼!你說那個賤人懷孕了?!」
隨著一聲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聲音,月靈尖利的聲音高高響起,隨後便是桌椅板凳倒地的聲音。
「公主,您冷靜點!」季香上前攔住了月靈,對著門外戰戰兢兢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小丫鬟趕緊進來,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了那一片狼藉。
「公主,如今您正被盯得緊,不可輕舉妄動,左右只是懷孕,又不一定生得下來!」季香握住月靈的手,將她的手指掰開。
聽到季香的話,月靈倒是突然安靜下來,季香說的沒錯,只是懷孕,又不一定能生得下來,只要她不準,這孩子便生不出來!
季香看月靈被說動了,倒過一杯茶放在月靈手裡,款款道:「沁側妃有了身孕也並非是壞事,如今王爺不能碰她,公主的機會不是有了?」
月靈轉過身看著季香,原本盛怒的臉上添上了幾分欣喜之色。
男人都是一樣,一個正值青春的男人,誰能禁慾幾個月呢?這樣,便是給了她機會!只要她少用手段,便能將溫穆颺弄到她的房裡!
回到清越小築,素兒和鈴鐺早已帶領著眾人將院子又收拾一番,溫穆颺又從二公主那裡把當年二公主懷孕的時候伺候的錦嬤嬤要了來。
墨瀲看著溫穆颺一臉的緊張樣子不由得好笑,哪家媳婦懷孕有像他這麼緊張的?
看著錦嬤嬤,一身精幹的的雙眼炯炯有神,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卻沒想到竟然已經快七十歲了。
乾淨,利落,精鍊!這是墨瀲對錦嬤嬤的第一印象,果然不愧是從二公主那裡來的人。
只是,除了這些,墨瀲還真的沒有感覺到特別,只是懷孕只注意一些就好了,卻沒有必要這般興師動眾的。
溫穆颺將墨瀲打橫直接抱進了卧房,剛落在床榻上,墨瀲就意識到,她的床也已經墊厚了一層,躺下去,更加鬆軟。
「沁兒,人家都說小孩子在娘肚子里的時候,是會動的!」溫穆颺將臉貼在墨瀲的小腹,靜靜地聽著,卻發現什麼都聽不到,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墨瀲看著他認真地樣子,不由得噗嗤一笑,道:「四五個月的才會有動靜,現在他還太小呢!」
溫穆颺聞言將頭抬起來,迎著墨瀲的一臉笑意,不由得感覺有些沮喪,伸手攬過墨瀲的肩膀。
「爺一下子給我撥了這麼多人,我這小院子可裝不下了!」墨瀲側過身,在溫穆颺懷裡尋了一處舒服的位置,伸手摟著他的腰。
「我怕素兒和鈴鐺照顧不過來!」溫穆颺低頭在墨瀲頭上印上淺淺一吻。
墨瀲在他懷裡蹭了蹭,原本平靜的臉上帶著幾分柔和,道:「母親那裡原本就人少,你又把她得力的錦嬤嬤要了來,豈不是沒人近身伺候了?」
溫穆颺伸手摟了摟墨瀲,另一手拿過她的手,與之十指相扣,道:「錦嬤嬤是二姑母派人送過來的,她知道你有了身孕很高興,過些天,她會來看你。」
墨瀲心中一抖,似乎心裡某一處柔軟被觸動,她伸手摟緊了溫穆颺的腰,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無聲之間,眼角溢出點點淚水。
「累了就睡一會兒吧!」溫穆颺淺淺地吻著墨瀲髮絲,聲音帶著無限的寵溺。
墨瀲聽話的閉上眼睛,很踏實,很滿足。
早上,墨瀲睜開眼睛的時候,溫穆颺已經去上朝了,窗戶微微開了一條縫隙,明媚的陽光從縫隙透過,形成一條光柱。
墨瀲緩緩坐起身,看著光柱里不斷跳動的塵埃,伸出手,那數不清的塵埃似乎落在她的手上跳舞,安靜,柔和。
「叩叩叩」的敲門聲想起,墨瀲愣了愣,門外傳來錦嬤嬤的聲音。
「沁側妃,您改起來用早膳了。」錦嬤嬤的聲音恭敬有加親切不足。
「哎!錦嬤嬤,我們沁側妃向來要睡到自然醒,早膳也是沁側妃醒了之後才用的!」鈴鐺在門外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對著錦嬤嬤說道。
「沁側妃現在懷著身子,事事要符合天地萬物作息,星辰日夜交替,沁側妃要規律作息飲食才會對肚子里的孩子有好處!」錦嬤嬤說著,又伸手敲了敲門。
聽著鈴鐺在門外氣急敗壞的樣子,墨瀲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掀開身上的錦被,下了床。
隨著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大片的陽光撒在墨瀲身上,恍若一件金燦的輕衫,將她原本仙逸的外表又鍍上一層神聖的光環。
「拜見沁側妃!」錦嬤嬤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大禮,並沒有將剛才鈴鐺的話放在心上。
「沁側妃,奴婢已經提醒過錦嬤嬤了,可是錦嬤嬤說為了沁側妃的身體,要提早喊醒您呢。」鈴鐺有些不情願,可是,這孩子向來是個心直口快的,卻不會使壞心眼兒。
「錦嬤嬤說得對,我們便按照錦嬤嬤說得辦吧!」墨瀲說著,揮手,院子里的人全都起身,該幹嘛幹嘛去了。
素兒將準備好的水端了過來,錦嬤嬤伸過手在水裡試了試,道:「沁側妃懷孕前三個月不宜觸碰寒涼的東西,雖然現在天氣炎熱,可是,還請沁側妃多加忍耐才是。」
墨瀲點點頭,微微一笑,對著素兒道:「去換溫熱的水來吧。」
素兒看了錦嬤嬤一眼,轉身,將水盆端了回去。
終於在錦嬤嬤的監督下用完了早膳,只這一個早晨,墨瀲便知道了錦嬤嬤的厲害。
各種看起來毫無關聯的吃食,卻沒想到兩種合起來吃竟然會導致滑胎!
一頓早膳也就十多樣小菜,錦嬤嬤看了一圈,竟然只留下了四五樣。
墨瀲看著平日里喜歡吃的小菜被錦嬤嬤一一撤下,眼含著笑意,也不阻止。
「錦嬤嬤!」用過早膳,墨瀲將錦嬤嬤喊進了書房,看著錦嬤嬤依舊是一臉的嚴肅,微微一笑,道:「錦嬤嬤不防將不宜食用的東西一一列出交給小廚房吧,免得他們做了不能吃,這樣太浪費了。」
錦嬤嬤抬眼看著墨瀲,這王府就丫鬟的月錢相對來說也要比普通富貴人家多上個三五倍,墨瀲這樣一個獨寵的側妃,竟然會為了這一點吃食這般費心。
對著墨瀲清澈的水眸,錦嬤嬤第一次發現,活了這把年紀,她竟然看不懂這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
收起眼底的探究,錦嬤嬤維維稱是,帶了素兒去了偏院。
半晌功夫,素兒和錦嬤嬤從偏房出來,將手寫的單子遞給墨瀲。
墨瀲接過來,細細地看著,面上依舊平靜無波,心裡卻是對錦嬤嬤又是高看了一眼。
單子上所列孕婦禁食食材,有些她是知道的,有些看似無妨,卻不能兩者同食,饒是研毒制毒的她,也不得不對錦嬤嬤有了三分佩服。
墨瀲將手裡的單子遞給素兒,素兒看了錦嬤嬤一眼,秀麗的小臉上神色變了變,又恢復正常,退身往小廚房走去。
書房的大門緊緊地關著,墨瀲面前一頁娟秀小楷寫得滿滿的,她素手將紙折成細長條,又從袖口取出一個細小的竹筒釺子,將紙條塞了進去。
天盪山秋水沼那邊已經傳來了消息,邢斯帶著人已經進了屏障,只是,現下並沒有發現武屍的蹤跡。
邢斯已經將屏障內部的圖紙交給了隱蝠帶回來,看著細緻的圖紙,墨瀲看了三天,終於在其中發現了一處不尋常。
隨著一聲口哨響起,一隻雪白的靈鴿隨聲而置,從窗口進了書房,在書房徘徊一圈,最終落在了墨瀲的身側。
墨瀲將手裡的竹筒釺子系在靈鴿的腿上,伸手輕撫靈鴿的雪羽,隨之伸手,靈鴿順著墨瀲扔出的方向迅速消失。
緩步在書房來回踱了幾遍,墨瀲眉角稍稍一抖,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唇角勾起,伸手推開了書房的門。
「沁側妃,今日千纖草花瓣變成了藍色!」剛走出門去,就聽到鈴鐺清脆的聲音響起。
墨瀲面上微微一動,步子加快了些許,往花圃走去。
鈴鐺見狀,趕緊上前扶了墨瀲,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看著墨瀲的神情便不敢再多說。
走至花圃,墨瀲蹲下身子看著原本是嬌艷粉色的千纖草,果然已經從花瓣處開始變成了藍色。
清藍色花瓣上帶著幾滴晨露,似乎將水珠都染了顏色,清透無比。
墨瀲眉頭皺了皺眉,吩咐厲雨去煉藥房取了專門餵養千纖草的藥液。
片刻,厲雨取來了藥液,墨瀲將汁液緩緩地灑在千纖草的根莖,灌以冰庫中剛融了的冰水,漸漸地,變藍的千纖草逐漸恢復了原本的粉色。
墨瀲長出一口氣,傾城的面上終於柔和了幾分,還未將心踏實地放回肚裡,卻感覺後背一熱,隨即被裹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怎麼了,看你這般慌張?」溫穆颺的聲音從後背傳來,帶著溫熱的氣息,卻讓墨瀲猛地一抖,轉而恢復平靜。
墨瀲轉過身,此刻院子里大家都已經退了出去。
「爺今日怎的回來這樣晚?」墨瀲抬頭看著,現下差不多已經是晌午了,她將身子整個靠近溫穆颺懷裡,伸手摟了溫穆颺的脖子。
溫穆颺摟著墨瀲,唇角勾出一抹笑,大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看她面色如花,低頭在她的臉上偷一個香吻。
「今日朝堂上事情比較多,不過因著一場禍事,解決了幾個皇兄一直以來煩惱的事。」溫穆颺聲音磁性中帶著沉穩,雙手緊緊的抱著墨瀲,難掩心裡的興奮。
墨瀲抬頭看著溫穆颺,唇角勾了勾,道:「莫不是散出去的兵力又收回來了?」
溫穆颺一愣,看著墨瀲清麗的素顏,陽光灑下,她的眉梢之間帶著淡淡的暖意,卻不知自己在不經意地一瞬間,竟然看痴了。
聽到墨瀲淺笑出聲,溫穆颺摟緊了她,在她唇角印上一吻,大手拉過她的,裹在了手心裡。
「我的沁兒果然是仙女下凡的么?」溫穆颺面上帶著笑,摟著墨瀲的手臂更加深了一份力道,想了想,道:「算是差不多收回來了,只是,這次確要好好撫慰這些散了兵的老臣了,甚至,還有長公主!」
墨瀲心裡一頓,沒想到長公主竟然能輕易應允,兩萬風麟,這兩萬風麟可是花了長公主十多年的時間來盡心培養!
想著,墨瀲倒是突然明白了,恐怕,長公主能如此輕易放手,也是有了別的打算吧。
「長公主的風麟可不是經正常訓練的,就算交出來,恐怕也不是那般容易控制的吧!」墨瀲在溫穆颺懷裡,低聲喃喃。
溫穆颺聞言,臉上笑意更甚,起身將墨瀲整個抱起來,邊走邊說:「沁兒忘了還有郁韶?風麟雖然不好控制,可是若是讓郁韶統領,豈不是放心的多?」
「皇上,竟能如此放心郁將軍?」墨瀲眉頭微微皺起,早就知道他們三兄弟的感情很深,卻沒想到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這般看來,郁韶這邊還真是棘手,不過,就算再棘手,也要一點一點瓦解,誰叫他是長公主的命呢!
墨瀲身子不著痕迹地一抖,隨著溫穆颺將她抱起,緊緊地摟上了他的脖子。
溫穆颺見她如此,原本柔和的神色更是像要滴出水來一般,道:「地上濕氣重,我們去院子里,多晒晒太陽,對有身子的人有好處。」
墨瀲定了定神,只感覺一陣暖流從心口流向了身體四處,緩緩將頭靠在溫穆颺胸膛。
「這次選妃,定有不少人充盈後宮,恐怕,皇上也是有所權衡,才借著這個時機把這件事一次解決了吧?」墨瀲身側靠著溫穆颺,陽光灑下來,將兩人裹在了一起,一種說不出的暖意直讓人想睡。
溫穆颺見墨瀲微閉著雙眼,低下頭在她眼瞼上淺淺一吻,唇角帶出無限的溫柔,她的輕言柔語總是能將他心底的陰霾化解開。
「沁兒若是男子,定是國之棟樑,竟然能看透到如此地步!」來到院子里,溫穆颺坐在躺椅上,摟著墨瀲坐在了他的腿上。
墨瀲面上一紅,想要起身卻被溫穆颺摟得緊緊的,只伸手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道:「沁兒若是男子,爺可捨得?」
溫穆颺喝著茶,聽墨瀲這般說,心裡猛地一頓,將手裡的杯盞放在說上,又重新摟了墨瀲,道:「是啊,沁兒若是男子,我可怎麼辦?如此,管他棟樑不棟樑,只要沁兒在我身邊才是最好!」
墨瀲淺淺一笑,伸手摟著溫穆颺的脖子,獎勵一般的在他臉上賞了一個香吻。
看著墨瀲笑靨如花,溫婉之間透著清靈,彷彿萬物與之相比都黯然失色,花朵嬌艷都不及分毫。
一汪水眸仿若能將人看得心底清透,如同一個帶著魔力的深潭,使人不由自主地陷進去。
看著,溫穆颺便真的陷了進去,大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墨瀲的傾城的臉頰,唇便湊了上來。
墨瀲亦是看著溫穆颺一潭深邃的眸子,心裡沒由來地砰砰直跳,只感覺神色迷離,鼻尖飄過他獨特的竹香,仿若這是世界最清甜的味道。
溫熱的唇瓣觸及彼此,墨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漸漸攀上溫穆颺的脖頸。
她從不知道自己會陷入這樣的溫柔池沼,只是,當她發現,已經來不及了,陷進去了,就再也無法自拔。
淺嘗輒止,溫穆颺並沒有再多一分,親吻之餘只是緊緊的摟緊了她,縱然有再大的*,他也只能戛然而止。
早在錦嬤嬤進清越小築的第一天,就提醒了他,胎兒在前三個月不穩,不宜行人事。
想到這裡,溫穆颺臉色黑了黑,眼睛瞟向墨瀲並未凸起的腹部,眼中帶著幾分哀怨,道:「原本知道這個小東西的存在自是興奮,只是,沒想到這個小東西也是磨人的!」
墨瀲臉頰緋紅,聽到溫穆颺這話,不由得噗嗤一笑,道:「爺現在就開始嫌棄這小東西了?」
溫穆颺一愣,臉上神色糾結,如此看來卻真的像一個孩子了,他伸手輕輕地撫著墨瀲的小腹,道:「喜歡是喜歡,不過,他現在占著沁兒,爺都碰不得了,等他出來,爺一定要把這臭小子扔給奶娘,不準進我們的卧房!」
墨瀲嘴上抿笑,摟著溫穆颺,安慰似的在他唇上淺淺一吻,道:「你這當爹的,哪裡有和孩子置氣的?更何況,爺怎麼知道是男是女?」
溫穆颺臉上尷尬,想了想,說道:「都說小孩子的話是準的,佑兒不是說了是弟弟嗎?那就肯定是個臭小子!若真是女兒,我還真有點捨不得!」
墨瀲笑,戳著溫穆颺的心口,道:「兒子女兒不都是你的?為何差這般大?」
溫穆颺摟著墨瀲的手緊了緊,道:「兒子是臭小子,女兒是千金,自然差得多,不過,都不及我的沁兒!」
說著,溫穆颺的唇瓣又壓了下來,直吻得墨瀲嬌喘連連,才鬆開手,看著眼前的人兒,又是心疼又是惱,眉頭擰得緊緊地。
「王爺,沁側妃,午膳時間到了!」錦嬤嬤冷肅的聲音從後背響起,兩人均是一抖。
轉過身看清是錦嬤嬤,溫穆颺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冷冽冰寒。
墨瀲則是臉一紅,現下,她還坐在溫穆颺腿上,雙手還攀在溫穆颺脖子上!
錦嬤嬤則是如同什麼都沒看到一樣,隨著溫穆颺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看著墨瀲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溫穆颺不由得抿嘴一笑,這清越小築的人都是早已有了規矩,只要溫穆颺回來,他們自動如透明一般,若非大事絕不敢來打擾。
只是錦嬤嬤是二公主那裡過來的老人兒,別說在清越小築,就是在公主府,那也是被人當主子一般敬待的。
更何況,二公主是讓她照顧沁側妃的孕期,她可管不了清越小築這點子不成文的規矩。
溫穆颺將墨瀲放下,手卻絲毫沒有離開她,依舊是緊緊地摟在了她的腰間,轉過院子來到餐廳,卻見素兒和鈴鐺齊齊的跪在地上。
見墨瀲和溫穆颺過來,鈴鐺偷眼看了溫穆颺一眼,戰戰兢兢地開口道:「請王爺沁側妃恕罪,奴婢實在攔不下錦嬤嬤……」
墨瀲面上變了變,抬頭看溫穆颺,見他一揮手,兩人趕緊起來伺候用膳,也不再多說什麼。
進了廚房,見錦嬤嬤早已在墨瀲的位子邊上等著伺候了。
一頓飯吃得規規矩矩,錦嬤嬤在,甚至連溫穆颺夾過來的菜都挑剔,溫穆颺雖然冷著一張臉,卻也不說什麼。
用過午膳,溫穆颺陪著墨瀲午休,兩人躺在床上閑聊,直逗得墨瀲一陣陣的笑。
看著墨瀲沒有任何負擔的笑,溫穆颺原本硬冷的心突然就像化開了一般,側過身一手摟著她,另一手搭在她的小腹。
小腹之間傳來輕微的壓力,帶著溫熱的觸感,墨瀲感覺一陣舒服,又往溫穆颺懷裡靠了靠,漸漸閉上了眼睛。
溫穆颺心裡稍稍想著事情,回過神來,發現墨瀲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他嘴角勾起,滿眼的溫柔似乎要溢出來,低頭在她唇邊印上一吻,也側著身子摟著墨瀲的腰肢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感覺身側的空蕩蕩,墨瀲這才發現,溫穆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錦嬤嬤過來催晚膳,墨瀲喚了素兒進來洗漱。
「爺什麼時候走的?」墨瀲伸手任素兒穿戴,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素兒手上一頓,道:「爺走了兩個時辰了,走之前爺說晚上不回來了。」
墨瀲沒有作聲,這幾天原本也是忙碌的,皇上收了兵,自然不是只將虎符收回來,當下分派訓練又是一個巨大的工程。
郁韶送親還沒有回來,這任務恐怕就落在了溫穆颺身上吧!
用過晚膳,墨瀲依照錦嬤嬤的叮囑,讓素兒和鈴鐺跟著在花園裡散步,回來已是點燈時分。
墨瀲向來不早睡,如今閑散下來,伸手從枕下拿出還未讀完的藥典,接著明亮的月光,細細讀起來。
墨瀲讀書向來不喜有人在一旁,關了房門只稍稍開著窗子,素兒和鈴鐺也都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不覺,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墨瀲打了一個哈欠,放下手裡的書,揉揉眼睛,忽然,她耳朵稍稍一動,揉著眼睛的手就停了下來。
一陣白晃飄過,墨瀲不經意地唇角勾起,待看清楚時,花非樓已經到了房間。
「今日怎的有空來?我的毒沒有發作!」墨瀲看著花非樓,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看來郁凝的魅力還真是大。
「我若是再晚一點來,恐怕你不用毒發就直接死了!」花非樓依舊是一雙桃花眼總帶著戲謔,只是看著墨瀲,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墨瀲淺笑,放下手裡的書,緩步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淺抿一口,道:「不是還有七個月時間嗎?」
花非樓冷嗤一聲,坐在凳子上,抬起一隻腳踩在上面,道:「原本是還有七個月,只是,你肚子里多了一個小東西,所以,他的到來,不是時候,這個小東西,你不能要!」
墨瀲一抖,手不由自主地護向小腹,眼中帶了幾分驚慌,她知道花非樓雖然浪蕩,卻不會用這樣的事開玩笑!
「沒有辦法留下他嗎?」明明知道結果,可是墨瀲依舊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花非樓抬起頭,迎著墨瀲眼底的期盼,不由得一怔,他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墨瀲,似乎陰冷無情從來都是她的化身,饒是知道自己可能只有幾個月時間好活,她依舊是無所謂,只是如今,他卻在她身上看到了無助!
無奈地搖了搖頭,花非樓從衣袋裡取出一個白瓷藥瓶遞給墨瀲。
墨瀲失神片刻,看著花非樓遞過來的藥瓶,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看著他。
「不是落胎葯!」花非樓看著墨瀲,有些無奈,有些心疼,雖說兩人見面並不多,但是,這個師妹,他卻是不由自主地對她多了一分兄妹情。
或許,是從玄牙子那老頭子嘴裡聽到她的故事,處於他與生俱來的對美人的憐惜,加上又是師兄妹才產生的兄妹感情吧!
墨瀲盯著花非樓,片刻,伸手接過他的藥瓶,倒出封存的藥丸,仰頭服下。
「我想留下這個孩子!」墨瀲傾城的面上帶著幾分冷意,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卻是堅定無比。
花非樓愣住,看著墨瀲略顯蒼白的臉色,剛要說出的話就那麼哽在了喉嚨,說不出來,咽不下去,很難受。
「不用再找生生離的解藥了,現在,我只要留住這個孩子!」墨瀲又說一句。
空曠的屋子裡,隨著墨瀲話音剛落,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只有隱隱約約的餘音在房樑上微微纏繞,最終消散。
花非樓看著墨瀲,光潔的眉頭皺起,依舊是不說話,腦子裡來迴響著墨瀲的話,同時又把玄牙子交代他的事想了一遍。
「你的生生離已經提前發作了,你是知道的,就算不考慮這孩子給你毒髮帶來的影響,以你現在的速度,根本等不到孩子出生,就算是師父,也不可能保得住這孩子!」花非樓抬起頭,迎著墨瀲的目光,吐字清晰,卻字字冰冷。
墨瀲微微一顫,原本還有一絲希望,如今卻是如同被人潑了一盆雪水,冷徹心骨。
「儘力吧!」墨瀲似乎被花非樓的一席話帶進了一個無邊的深淵,只是,她手裡攥著那僅有的一縷陽光,她怎麼都不肯放手!
花非樓看著她,一雙桃花眼中帶著絲絲猶豫,良久,沒有說話,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
墨瀲暗自輕嘆,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不是好的,可是,她現在唯一想要的,就是留下這個孩子!
當自己身子里也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的時候,墨瀲終於體會到當時母親的維護自己的那份心情。
母親,是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割捨下任何事情的!
一襲白衣閃過,花非樓已經從窗戶離開了,墨瀲收回神,剛好聽到了錦嬤嬤的敲門聲。
墨瀲定了定神,讓錦嬤嬤進了屋子。
「老奴見過沁側妃!」錦嬤嬤進來,恭恭敬敬地向墨瀲行禮,只是態度依舊是嚴肅冰冷。
墨瀲靠在軟榻上,稍稍坐直了身子,看著錦嬤嬤一身綠緞小夾襖,依舊是公主府的著裝,不由得微微一笑。
「錦嬤嬤快別多禮!」墨瀲面上帶著淺笑,聲音依舊是溫婉輕柔。
錦嬤嬤抬眼看了墨瀲一眼,又快速地垂下,依舊是畢恭畢敬道:「現下時段太陽正好,沁側妃不如去院子里晒晒太陽,對大人和胎兒都有好處。」
墨瀲如波的水眸之間漾出一股柔和,她勾起唇角微微點頭,道:「好!」
錦嬤嬤上前扶了墨瀲,墨瀲倒也不彆扭,順著錦嬤嬤的手下了軟榻。
琉璃閣。
郁凝手執一本書正細細地看著,如蘭在一旁小心地伺候,郁凝跟前的杯盞總是會有新的茶水續上,書房裡,很安靜。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如蘭一怔,放下手裡的茶壺,走了出去。
片刻,如蘭回來,面上帶著幾分複雜,她口腔內郁凝依舊是雙目盯著手裡的書,目光都沒有移開一刻,想了先,還是走了過去。
「王妃,品露來了!」如蘭走近郁凝,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嗯?」耳邊的聲音將郁凝從書中拉了回來,她看著如蘭,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問道:「品露是誰?」
如蘭一愣,似乎是沒有聽懂郁凝的,一雙眼睛帶著驚訝看向一旁的謝嬤嬤,見謝嬤嬤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又轉過來緊緊地盯著郁凝。
郁凝沒有聽到如蘭的回答,疑惑的轉過頭,正好撞上如蘭帶著驚訝的眼神,怔了怔,道:「怎麼了?見到鬼了?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如蘭心裡也說不清楚,只是感覺郁凝怪怪的,她剛才問的是「品露是誰?」,她怎麼能不知道品露?
品露是她在丞相府的二等丫鬟,從小就在她院子里,如今被留在了丞相府,卻也是隨時來琉璃閣的啊!
「王……王妃……」如蘭看看謝嬤嬤,又看著郁凝,強鎮定下來,看著郁凝,問道:「王妃,是品露來了?」
如蘭試探著又說了一遍,懷疑之前沒有說清楚,郁凝也沒有聽清楚。
郁凝頓了頓,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有些什麼東西晃過,片刻,才說道:「是品露啊,讓她進來吧!」
聽到郁凝的話,如蘭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緊張頓時消去,趕緊去開門。
品露一身桃紅色水錦荷袖衫,儼然是丞相府的丫鬟裝扮,身材嬌小卻玲瓏有致,跟在如蘭身後步履款款。
當年品露在如蘭身後瞻前顧後,如今已經被長公主提了大丫鬟,也是經常派她來王府給郁凝傳話,現下已是深得長公主信任!
「品露見過王妃!」進了門,品露進了屋去,走至郁凝跟前,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郁凝依舊是手執一本看著,聽品露行禮,素手虛抬,讓她起身。
看著郁凝的反應,品露稍稍有些疑惑,轉頭看向如蘭,卻見如蘭搖了搖頭,似乎也不是很明白,只站起了身。
「長公主叫奴婢給王妃帶來一個方子,說是瞧著輕舞齋的吃食做打算。」說著,品露將一個方子遞給了郁凝。
郁凝面上輕柔溫和,伸手接過品露遞過來的方子,左側是按照斬月的習俗,給懷孕生子的人專門做了上好的補品,右側則是針對左側的食材添加的另外的補品。
不過,只一眼,郁凝便沉了臉,她自小跟著長公主學習后宅術數,特別是女人受孕這段時間是最值得注意的,平日里有謝嬤嬤提點,她也逐漸知道一些食材的相剋之理。
這單子上,分明是要依照月靈的食材去關心墨瀲,好讓她落胎!
郁凝心裡悄無聲息地抖了抖,將房子收進了袖裡,如往常一般,打賞了品露幾個銀裸子,又囑咐幾句長公主和丞相照顧身體的體己話。
看著品露離開的聲音,郁凝又皺起了眉頭,她自然知道墨瀲若是生下孩子對她意味著什麼。
她也有了動手打掉這個孩子的念頭,只是一直沒有狠下心來,她有這個念頭,也讓自己嚇了一跳,只怪,她對溫穆颺太在乎,也怪溫穆颺對墨瀲太過寵愛!
「讓派出去的人盯緊了輕舞齋,斬月的習俗,家裡有了懷孕的主子,月靈必定會讓人送去保胎湯,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她這次一定是著清越小築的人看著,咱們的人別離太近,只回來彙報做的什麼湯便可。」郁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陰沉,對著入了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看著郁凝臉色不是很好看,謝嬤嬤趕緊將晾得溫熱的燕窩遞了過來,看著郁凝喝下,將空碗遞給了一旁的丫鬟。
整個屋子裡只剩下謝嬤嬤和郁凝,謝嬤嬤緩緩走到郁凝跟前,看著郁凝糾結猶豫,嘆了一口氣,道:「王妃,老奴跟了這麼多年,也知道您的品性,只是,清越小築那位的孩子不能生下來!」
郁凝揉了揉太陽穴,看著謝嬤嬤,沒有答話。
謝嬤嬤伸手將郁凝跟前的杯盞續好茶,推到郁凝跟前,道:「這麼多年,王爺的心都沒有捂熱,老奴已是心疼不已,如今管家大全又差點讓月靈奪了去,如今清越小築那位真的剩下長子,以後王妃的路可就更難走了。」
郁凝猛地一怔,看著謝嬤嬤已經長了皺紋的眼角,心裡忽然慌張害怕起來,是啊,之前王府只她一個女主人,就算溫穆颺對她沒有體貼親近,至少這整個王府上下只她一個女主子,如今卻是不同了!
以後,墨瀲若是真的生下了長子,就以溫穆颺對墨瀲,一定不會將孩子放在她這個王妃的身邊養著,更何況家裡還有個月靈!
十幾年後,她又該怎麼安身?現在,她不得不為自己做打算了了!
終於,郁凝狠了狠心,將手裡的方子遞給謝嬤嬤,道:「就按母親交代的做吧,即便是作孽,這個孩子也留不得!」
謝嬤嬤看著郁凝,點點頭,將方子接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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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
喵嗚喵嗚喵嗚……
咩哈哈哈……
渣溪抽風中,親們請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