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絲絲姐,林副台找你。」小馮從辦公室外一路小跑,氣還沒順好,就急忙傳達旨意，生怕耽擱了時間。

「好的，知道了，謝謝。」潘絲媛停下了正在敲打鍵盤的動作,起身走了出去。

才跟著外訪組回來，小馮半途碰到了剛開會回來的林副台。他禮貌地主動打了招呼,卻換來一張冷臉。林副台小幅度地點點頭,便再沒多說話,就在小馮繼續朝里走的時候,又把他叫住，讓他叫潘絲媛去他辦公室一趟。

剛才的冷場，並不是林副台故意擺官威，只不過是他有點想不起這人是哪個辦公室的，只覺得一陣眼熟。好在外訪組的人叫了聲小馮，這才讓他確定下來。正好，叫這孩子帶個話，也免得他去找潘絲媛。

「林台，你找我？」潘絲媛輕輕敲響林副台辦公室的門，本就開著的門，似乎特意等待著她的到來。

「小潘啊，來，來，坐。」林副台聽到聲音，將目光從電腦屏幕前移開，笑意盈盈地起身，主動走到旁邊的飲水機前，替潘絲媛倒了杯水。

潘絲媛客氣地接過了杯子，對於小潘這個稱呼，她剛回國時確實不太適應，被人在路上叫了幾回都沒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到了現在，哪怕只是動動嘴唇，她也明了，那個小潘，指的就是她。

「小潘啊，我這兩天都在總局開會，關於你的節目，也是討論的重點。」林副台咳咳兩聲后，開始了這次談話的主題。

「林台，上次你提的那些建議，我仔細考慮過，目前的確還無法拿出有力的數據證明，但可以考慮向聽眾調研，也是有可信度的。」潘絲媛這些日子來承受的壓力不小，她也始終在努力找尋解決的途徑。

林副台笑眯眯地望著潘絲媛，聽她說完，裝模作樣地擺擺手，另一隻手還保持著撐在下巴處的動作。

「這個方法我們會上不是沒有討論過，只不過嘛，這次領導們的要求更高了，說是要調整咱們台里節目的風格。」說到這裡，林副台特地停頓了片刻，果然看到潘絲媛淡定的臉上，隱隱皺了眉頭。

「不過你放心，這些壓力我都替你頂了下來，絕對不會讓這些事情影響到你的工作。不過嘛，也不能什麼動作也不做，總是要做點事情出來交差的。所以我跟你們潘總監商量了下，讓燕芸的節目在周五晚上固定下來，你看怎麼樣？」

林副台手邊的茶杯里冒出的熱氣越來越少，看著差不多到了可以喝的程度，說完剛才大段話，他也不再說話，留足時間讓潘絲媛考慮。自己則用杯蓋撇開茶葉，邊擺弄茶杯邊看看潘絲媛。

「許姐的節目和《守候》的風格差異明顯，用來替換，恐怕會影響了固定聽眾，這樣的調整也許達不到領導要的效果，還會流失聽眾，反而得不償失。」潘絲媛沉思了一會，微微低下頭。她的節目受到威脅，這是前些日子就出現的情況，可現在，似乎就要被攻佔了。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只管好好把工作做好就行了，這個事情我們幾個都討論過了，就這麼定了，今天我特地跟你說一聲。晚一點我再正式通知下去。」林副台的口氣有些不耐煩，先前的慢條斯理里開始顯露強硬的姿態。

的確，許燕芸的《生活男女》已經和《守候》交替在周五晚上播出了一段時間，對於現在的情形，潘絲媛早在試運行的初始就有了預感。只是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月時間，竟然以被通知的形式，強行讓出一天檔期。

雖然工作多年，也曾在多地生活，接觸見識了形形□□的人，許多時候，潘絲媛都懂得如何宣洩壓力，也懂得調節心情，更懂得職場里應該保持的儀態。可是現在，她真的是有點生氣了，之前林副台有意無意的糾纏已經讓她應對乏力，現在又借著節目的由頭，背地裡幫著許燕芸跟自己唱對台，讓她有火也發不出。

幸好優雅的面容依然維持著，沒露出一點破綻，哪怕心裡已經翻江倒海，就差沒有操起桌上的杯子掃過林副台的腦袋了。潘絲媛露出職業化的笑容，表示自己理解，也接受台里的安排。不過她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台領導可以考慮。

「我希望可以完整做完《無題》這個故事。」潘絲媛知道既然可以砍她的節目時間，那麼要縮減她的節目內容也是遲早的事。

「這個嘛，台里還需要再研究研究。」林副台很滿意潘絲媛的接受態度，似乎比預期中要好搞定。可是話鋒一轉，又冒出一個小條件，是他始料未及的。

「《無題》這個故事已經做了這麼久了，相信很多聽眾都想知道最終的結局，我不想半途而廢，這是對聽眾不負責，也是對台里不負責。如果中途換了內容，對節目的形象有很大影響。」潘絲媛很執著，也很堅持，這是她的底線。

如果，林副台說不，她說不定真的會爆發。

「沒有那麼嚴重，不會讓你半途而廢的，哈哈，不會的。」林副台也不想跟潘絲媛鬧僵了，畢竟還要保持領導風度，笑著緩和了下氣氛。

潘絲媛離開不久，林副台的辦公室又來了一位新訪客。這人剛進去不久，就把門給關上了，磨砂的玻璃牆，隔開了外界的視線。許燕芸滿意地從林副台那裡聽到了想要的結果，逗留得不久，就扭著標誌性的水蛇腰離去了。

再不久，台里正式下發了節目調整的通知郵件。對於其他組，節目變動只不過是例行公事，不過鄭婷跳腳了。

「憑什麼啊？憑什麼！那個女人，憑什麼擠掉你啊！」鄭婷的聲音放得很高，換在平時，肯定話還沒說完，就被潘絲媛阻止了。

這次潘絲媛並沒有刻意阻攔，只是把鄭婷迅速拉出了辦公樓，空曠的停車場，這樣的聲音，有些滲人。也許還是會被人聽見，可鄭婷不在乎，她最看不慣這種背後做手腳的人了。要是往後讓她給這種人的節目配樂，除了哀樂，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合適的。

「真是氣死人了！這人怎麼總是這樣啊！上回我聽鄰組的人說她硬是把人家新來的實習主播給弄走了，就是見不得人家小姑娘比她年輕比她討人喜歡。」鄭婷忍不住地數落起許燕芸的奇葩事件，這些八卦都是台里人背後悄悄議論的。

「好了好了，你比我還憤慨。發泄過就算了，別一直惦記，更不要一直說。小心被人聽見，告你誹謗。」潘絲媛原本嚴肅的臉被鄭婷這麼一連串的嘲諷給弄笑了，看著鄭婷越說越激動的樣子，生怕她一個忍不住，去划花許燕芸的車。只好拉著她一邊胳膊，還不時地安撫她的情緒。

「恩，我就是替你不值。上回那個校慶本來也該她去的，憑什麼她一句不舒服就讓你頂替啊。她以為她是誰啊！」鄭婷也知道自己剛才的確有些激動了，好在說了一大通，心裡舒服多了，現在聲音也小了下來。

「絲絲，咱們去大吃一頓吧？吃完了，心情就爽了。」潘絲媛正準備跟她說再見，各自走向自己的車，卻被鄭婷一把拖住。

「吃什麼？」為什麼潘絲媛對大吃一頓，一點也不抗拒，為什麼啊？這真的是個美女應該有的心態嗎？

「吃壽司吧，狠狠地吃芥末！」鄭婷已經開始模擬起吃芥末的享受了，可那張逐漸扭曲的臉，讓潘絲媛立刻說了不。

「我有個想去的地方，可是具體的位置我不太記得了，而且我估計現在去，要等位很久。可能需要你的朋友幫忙。」潘絲媛稍稍一想，還真的想到有個地方，不錯。

「你說沈傾帶你去過？」聽到潘絲媛說沈傾特地帶她去吃地道美食，鄭婷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而那個地方，她還真不曉得，看來只有打電話向沈傾求助了。

「如果她有時間，就一起吧。特意麻煩她也不好意思。」潘絲媛看見鄭婷要打電話，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喂，沈傾嗎？是我啊，絲絲和我想去上回你帶她去的那家小館吃飯，但是具體位置她不記得了，讓我問問你。」

「恩，具體位置你待會發我手機上吧。對了，你有空嗎？一塊兒過來吧，絲絲說你認識老闆娘，能給走個後門插隊。」

「啊，噢，好的，知道了。」

「恩，好，拜拜。」

電話進行中，潘絲媛始終未曾出聲，對方在電話里的話，她隱隱約約只聽到聲音，卻聽不清楚內容。自然也不太好意思挨得太緊，可每當鄭婷對著電話那頭提起她的名字時，心總是會不自然地抽動一下。

「沈傾說她今天加班，來不了了，待會把地址發給我，讓我們去報她的名字就行。」鄭婷掛了電話，對潘絲媛彙報了結果。

「喂！你惹了什麼風流債？」沈傾在走廊里接完電話，還沒來得及把消息發出，就聽到背後傳來聲音。

「什麼債？」沈傾回頭看了眼，見是何冰冰，又轉過頭，繼續發消息。

「不是為了躲債，幹嘛騙人家說今天要加班？明明全部都已經下班了好嗎！」何冰冰在辦公室里收拾文件，稍稍晚了些。公司里，的確沒有人了，就連沈傾，也已經離開了。

要不是被這個電話耽擱了，她應該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更不會被何冰冰在走廊里撞見。

「不想去而已，沒有合適的借口。」消息發出，沈傾撇撇嘴，低聲解釋了句。

「沈傾，你最近的表現，知道像什麼嗎？」何冰冰拎著手袋，有些無奈地望著眼前的人。

「什麼？」沈傾抬起眼，對視著何冰冰，她忽然有些抗拒何冰冰總是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剛才電話帶來的莫名煩躁無處宣洩，心頭隱隱壓著一陣火。

「算了，不說了，說了你的玻璃心又要碎了。」何冰冰的表情變了變，最後笑了起來，拉著沈傾朝電梯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人家今天三更了喲，給點鼓勵嘛（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