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顏晗見他盯著自己,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像一個男人看到了他想要的女人,可他還未滿十八周歲呢,頓時窘得滿臉通紅,不由得扯了扯t恤的下擺:「向晨,你……」
「我,我去洗澡。」段向晨話音還未落,就擦過她身側,一低頭鑽進了浴室。他十分討厭現在的自己,幾乎是厭憎。顏晗還是原來的那個顏晗,他卻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她那樣單純,他卻滿腦子都是齷齪的思想。
顏晗自覺她沒惹著他,只是語氣生硬一點罷了,有必要這樣躲避她嗎?她看著他的背影,略為委屈,撇撇嘴,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胡亂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回到了樓上。
段向晨木然地站在花灑下,冷水一遍一遍從頭頂衝下,身體也一點點地僵冷起來。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如紙,雙頰怪異地紅著,兩眼無神,神態萎頓,這是高燒后的癥狀,但是他看到了他自己,那眼底是不可掩飾的*。
儘管重活一世,他還是做不到,做不到放手,反而變本加厲,他甚至想現在就佔有她。
鏡子有點臟,手觸上去就會留下一道痕迹。他攥著拳頭,伸出手指,在鏡子上遲疑卻仍舊一筆一劃寫道:我想要她。
為什麼?
「為什麼?」段向晨一邊寫一邊默念出來,側頭思忖一瞬,毫不猶豫寫道,「因為我愛她。」
「我想要她,我很想很想,現在就要了她。」
「我愛她,我愛顏晗,我想要顏晗。」
「因為怕失去,所以現在就想獨佔她。」
「我太愛她。」
「顏晗,我愛你。」
他就像一個被老師叫到黑板前進行造句練習的學生一樣,句式簡單粗暴,不帶半點營養。但他還是不停地寫,字跡越來越潦草,直至最後他自己都看不出自己寫的是什麼。但是他知道,他反反覆複寫的只有一個意思:他愛顏晗,他想要顏晗,即使重生,他還是想佔有她,無論她的身體還是心靈。
但是他,有精神疾病,用普通人的理解來說,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你是個神經病!」段向晨重重地在原來的字跡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覆蓋了原來所有的字。
那字跡就像巫師的咒語一般,告訴他必經的宿命輪迴。
你的愛,會害了她!
他默默站在鏡子面前,不知道呆立了多久,直到顏晗在外面拍玻璃門:「向晨,你感冒了,不能沖太久,快出來。」
她的聲音很響,蓋過了水聲,也蓋過了他的聲音。
段向晨關了水,伸手一抹鏡子,上面的字便消失殆盡,忽而看到胸口有一道三厘米長的青紫傷痕,就像她在他心上割了一刀。因為水沖得太久,傷口邊緣有些翻了出來,泛著死魚眼似的的白色,微微還有點疼。他蘸了點水,抹了抹,冰涼之感沁入心脾,似乎快意許多了。
「向晨?向晨!」顏晗聽他只關了水,卻久久不肯出來,甚至一句話都不回答她,愈發心焦,捶著玻璃門。
正在顏晗準備破門進去時,段向晨忽而開了一道門縫,悶悶道:「我忘了拿衣服。」
顏晗愣了片刻,噗嗤一笑,轉身往樓上跑去。他們兩個都是傻瓜,一樣的傻,連犯的傻事都是一模一樣的。
段向晨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他太心慌,在她面前,表現得太過心虛,這樣下去,她肯定會察覺到的。顏晗是多麼聰明的人,她一定會意識到,他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他了。不行,他不能讓她知道。
「向晨,你的另一套衣服也洗掉了,還沒幹。但是我的睡裙幹了,你能穿這個嗎?」
不料,顏晗風風火火跑上樓,風風火火跑下樓,塞進一條純白的睡裙給他,段向晨哭笑不得:「你可以把你身上的t恤還我。」
「哈?我,我腦子壞掉了。」顏晗怔忪半晌才回過神來,一拍自己腦袋,隨即又否認,「不,不對,是你把傻氣傳染給我了。」
段向晨不禁無語,這也能成為她犯傻的借口?他就看著她收回了手,蹬蹬蹬又跑去樓上,換好睡裙才下來,尷尬地把t恤和內褲遞給他。
兩個人一番折騰,已到晚上七點,這小村子里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天微黑,外邊就沒人走動了。只有少數老人仍舊坐在自家門口搖著蒲扇,左右揮趕蚊子。
這老房子有兩層,卻只有一個卧室,卧室里本有兩張床,可是另一張木床的床杠被白蟻蛀掉了,根本不能睡人。顏晗只能和段向晨睡在一張床上。
若是原來的她,定不會顧忌,甚至會像樹袋熊一般掛在他身上。可是她已經不一樣了,面對他,特別是只穿了件t恤和內褲的他,分外羞窘。可是避無可避,她只能背對著他,把頭埋在枕頭裡。
然而,段向晨可不管,他還是原來那個性子。他認床,除了家裡那張床,哪兒都睡不慣,所以到了外面,不抱著她就難以入睡。她還沒眯眼,他就長手長腳地纏過來,抱住她肩膀,勾住了她的腳:「晗晗,抱著睡。」
「我熱。」
「哪裡熱了,這屋子陰涼得很,而且你只穿了一條睡裙而已。」段向晨孩子氣地掐她手臂,不滿,忽而見她手臂上一點烏青,怔住了,摩挲著她的手臂,「這是早上救我的時候撞到石頭上了?」
顏晗聞聲低頭,那不是撞的,是她自己掐的,因為她不敢相信這竟不是夢,但是她也只能撒謊承認:「嗯。」
「是我沒用。」段向晨驀地沮喪起來,抽回了手。
他如此敏感,顏晗當即嚇了一跳,抓住了他的手腕:「不,不是你的錯。」
「是我不好。」段向晨別過臉,不敢看她。
他不聽勸,顏晗只得掰他的頭,可他犟著不肯扭頭,只好手腳並用爬到他身上去,與他對視:「向晨,你不會游泳不是你的錯。但回到h市,你得去學游泳。」
「學游泳要錢。」
「我有,我借給你。」顏晗拍拍他的胸脯,笑道。
段向晨無需低頭,就能看到敞開的領口裡露出的春光,那肌膚細膩而白皙,那兩團渾圓而優美。她只穿了一件睡裙,兩團棉花糖就自由地跳躍著,凸起的兩點則像兩顆粉紅的豆子,時不時擦過他的胸膛,他身體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霎時又升騰了起來,令他口乾舌燥。
顏晗並未察覺有異,見他不語,更重地拍他腦袋:「喂,你那麼弱,又不愛跑步,等回去,你跟我去游泳館學游泳,既能鍛煉身體,還學一技好保命。」
「你在嫌棄我……」段向晨抬眼,凝視著她,扁嘴。
「我哪裡嫌棄你了?」顏晗揚眉。
「你不跟我抱著睡。」
「我……」顏晗瞬間失語,可是看著他無辜地瞪著眼,最終還是妥協了,「好,好,抱著睡,也省得你半夜把我踢下去。」
段向晨見她無奈地趴在她身上,趁她不注意,得逞地笑了。還是做無賴的福利最多,顏晗又心軟,什麼都順著他。
他總是要離開她的,就在他能夠影響她的生死之前盡情地享受她的溫柔吧,乞求老天憐憫。段向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她柔軟的腰肢。
「晗晗,你真好。」
「我一直都很好。」顏晗悶悶地戳他胸前,隔著t恤扯他的紅豆。
「是,是,你一直都很好。」
顏晗得了他「真心」的誇獎,眯著眼笑了。她以為她可能會恨段向晨,畢竟是他造成了她一輩子的傷痛。然而回到現在,那一切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狗血而冷漠,她卻一片雲淡風輕。只是想到章赫勛,她心裡還是會一揪一揪地疼。她留給他的,才是一輩子的陰影。最愛的人,就死在自己面前,還是為他的情敵而死,他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段向晨聽著她靜靜的呼吸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背,心中柔軟。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麼,此刻的她,就在他的身邊,就依偎在他懷中,甚至還會肆無忌憚地跟他開玩笑。
他們兩個,就像初生的連體嬰兒,肌膚相親,感覺那麼那麼近,他只要一低頭就能吻上她的發頂。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握住那柔軟渾圓。他只要一個翻身,就能把她壓在床上□□玩弄。
有她在身邊,他很安心。他忍不住捏了捏她腰間的肉,顏晗怕癢,抬頭沖他齜牙咧嘴地揮拳頭:「段向晨,找死嗎?」
段向晨忙求饒,然後偷偷地,笑了,幸福而得瑟:「晗晗,我們一輩子都像這樣在一起,好嗎?」
這句話,上一世的此時,他也問過。只是不知道,她的答案還是原來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