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晗晗?」鍾倏陪她到醫院見鍾妙音臨行前的最後一面,卻沒料到沒能見著段向晨的最後一面,甚至連他去了何方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顏晗抬起淚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埋怨。

鍾倏頂不住她的目光,點頭:「是,我早就知道,我們都知道,但是沈婧她爺爺不讓我們說,他說他會和你說清楚的,所以我還小心地勸過你。我沒想到你根本沒聽說,那天我跟你說的話,聽在你耳朵里大概也是另一回事吧。」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顏晗癱坐在地上,「你,沈婧,段叔叔和妙音阿姨,他們都知道?」

「是,而且沈婧她爺爺本打算等我姑姑出國了再走的,到時候就算他們不見了,你也不會打擾我姑姑。說到這個,我得提醒你,千萬不能去跟我姑姑鬧,她經不起……」

「我知道了。但是你的意思是說,沈爺爺本不會這麼早走的,但突然把時間提前了,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鍾倏皺著眉,開始打電話給沈婧。

沈婧聽說后,也是大驚,她都不確定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立馬就要往醫院趕來。

而後,鍾倏就聯繫了沈隨潛,他也表示不知道段向晨的去向。

顏晗不信,因為他們早就提醒過她,就是怕她接受不了,這明顯就是隱瞞,故意的有意的。

沈婧知道段向晨不見后,迅速趕到了醫院,就看到顏晗蹲在空空的病房裡,怎麼也不肯離去,先是嚎啕大哭,後來就靜靜地流淚,卻誰都不理。

「晗晗,你別哭了。」

「你心疼嗎?你心疼就告訴我啊。」顏晗一半乞求一半怨恨。

沈婧無奈搖頭:「我確實早就知道爺爺打算帶他走,但是我沒想到時間會這麼早。」

「你的說辭和鍾倏的一模一樣,你們是早就串通好了的吧。」顏晗盯著鍾倏的手機,想起了上次的事件。

「晗晗,你如果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雖然我這個人有點不靠譜,但你相信我,我是把你當做妹妹來疼的,我不會看你這麼傷心還做那麼缺德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沈爺爺沒有知會你們,就帶走了向晨?他年紀已經那麼大了,能帶向晨去哪裡?他為什麼要帶走向晨,他是覺得避開我,向晨就能接受他嗎?」

「晗晗,我爺爺確實沒告訴我,連我爸都不知道。我剛剛在來的路上,也問過我爺爺的幾個朋友,還有幾個相熟的人,他們都沒聽說。所以我想,我爺爺應該是刻意避開你。然而我沒想到,他居然提都沒跟你提,他明明說過會做好你的心理工作的。」

「是嗎?我就那麼令他討厭,瞞著我不說,還一聲不吭帶走了向晨。我就那麼令人深惡痛絕嗎?」

「晗晗,不是這樣的。你向來是個理智的孩子,冷靜點。或許這樣,對向晨更好呢?」

「你真的相信這樣會更好?當向晨面對從爺爺變成爸爸的人,會更好?」顏晗已經哭啞了嗓子,整個人無力地頹坐在牆邊,手無力地按住她手腕。

「晗晗,我想,我該告訴你真相,可是不知道你經不經得起打擊。」沈婧說著,低下頭來,似乎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難不成向晨死了?」

「對你來說,可能比死更難接受,但或許也是解脫。」

「什麼?」顏晗止住淚水,心裡的恐懼如烏雲般積聚起來,眼前一片黑一片白。

沈婧為難地抬眼,看了看鐘倏:「不如你來說?」

「晗晗,地上涼,你先站起來。」鍾倏扶著她起來,「我們出去說吧。」

「你先說。」顏晗被他拉扯著站起,卻不肯出去。

「晗晗……你怎麼這麼倔呢?」

「我就這樣。」

「好吧,好吧。」又變成刺蝟了,鍾倏急忙投降,「我說就是了,別一副要扎人的樣子。」

顏晗不語,抹了臉頰上的淚痕,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他。

「向晨他,因為車禍,腦部受創,大腦意識、記憶和對環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了破壞。」

「什麼意思?」

「這叫解離性失憶。」

「其實你的意思就是說,向晨失憶了?」

「是。」沈婧點頭,趁她發愣,拉著她出了醫院,在後邊的草坪上找了處陽光溫暖無風的角落坐著。她的心一角已經黑暗了,不能再待在陰暗冰冷的地方。

「他,失憶了?」多麼狗血的情節。顏晗哭笑不得,笑卻比哭更難看。

「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我是誰,甚至連你和我爺爺都不記得了。」

「有可能恢復記憶嗎?」

「醫生說,有百萬分之一的可能。」

「百萬分之一,那就是沒可能。」顏晗撿起腳邊一片枯葉,捏緊掌心裡,聽著刺啦一聲清脆的響聲,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晗晗,你不要這麼悲觀。其實,他失憶了,對你對他都是一種解脫。既然失憶,那麼心理上的疾病不說痊癒,肯定會減輕。他也不記得你,那麼不管你喜歡誰,他都不會嫉妒不會心痛了。以後,他起碼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著。而你,也可以愛喜歡誰就喜歡誰,要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你少了負擔少了拖累,今後會順利、輕鬆很多。」

「沈姐姐,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顏晗肩上的負擔並沒有減輕,反而渾身都沉重起來,甚至重得她幾乎坐不住,只能仰身躺在草坪上,盯著頭頂上枯黃無葉的梧桐樹。然而陽光從樹椏之間漏下來,灑在身上,毫無溫暖之意。

「晗晗,姐姐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向晨剛走,你肯定會不習慣,但日子久了,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了誰是不行的。沒有他,你肯定會過得更幸福。」

「沈姐姐,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顏晗側頭,看了看鐘倏的側臉。他豎著耳朵聽她們的對話,眼睛卻一直盯著斜對面一家婚紗店。沈婧和鍾倏的感情可能還不夠深厚,表面上看來,似乎也不怎麼像情侶,但心裡肯定都有對方。漸漸的,這種感情就會成為一種習慣。最終,雙方都會成為對方骨血中的一部分,割不斷捨不得。

沈婧聽她重複著同一句問話,順著她的眼神看向鍾倏,驀地無言。她有立場勸她,卻沒有底氣勸動她。她和鍾倏,簡直就是對冤家。她莫名其妙地就對他動了心思,然後莫名其妙地看對了眼,最後莫名其妙地相互折磨了幾番,就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雖然他們之間的一切都顯得莫名其妙,但那份感情不可割捨。讓她捨棄鍾倏,那簡直就是在割她的肉。誰都不能隔斷他們,別說是沈家和鍾家的恩怨,就是她自己都不能。何況現在,鍾家和沈家已達成共識,準備抹滅過去那段黑暗的歷史。那他們之間的阻礙,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顏晗見她沉默,嗤笑一聲,站起身來:「沈姐姐,我走了。」

「你去哪兒?」

「不知道。」

「你去找我爸爸也沒用的,他也不知道。」沈婧慌慌張張拉住她衣擺,朝鐘倏扔了個眼神。

「你這算是不打自招嗎?」顏晗側頭,「我只是想隨處走走,因為我腦中一團亂。沒想到你自亂陣腳,欲蓋彌彰。我算是明白了,其實你就是知道,但不告訴我。沈伯伯也是。」

「晗晗,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到,除了我,你也無人可問,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爸。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沈婧急切否認。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撒謊。顏晗猶豫了。

「晗晗,向晨他失憶了。你找到他,又能做什麼呢?」鍾倏喟嘆一聲,從草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枯草。

顏晗被問住了。是啊,她找到他,又能做什麼呢?難道她要搖著他的肩膀說,你為什麼失憶?你為什麼不記得我?你為什麼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

又或者,她想要站在他面前,好好地刺激他一下,讓他繼續受病痛折磨,受嫉妒心折磨,被抑鬱症打壓得幾欲去死?

顏晗痛苦地抱住腦袋。段向晨失憶,歸根結底,還是拜她所賜。難道她還能責怪他嗎?難道她還不肯放過他?她要折磨他到什麼時候……

「晗晗,即使讓你找到他,你也什麼都做不了。就像那天,你坐在觀眾席上,看著章赫勛被判刑,也就只能看著而已,什麼都做不了。雖然我不知道現在你對章赫勛,到底存了什麼心思。但我知道,你如果還喜歡他,那一刻心裡肯定充滿了無助。如果你不喜歡他,那麼你更做不了什麼。你這樣倔強,想要盤根問底,只會給自己給他人帶來麻煩和煩惱。」

「那我就這樣放棄嗎?」

鍾倏狠了狠心:「嗯,就這樣放棄。你把他當親人,那麼你失去這一個,還會擁有很多個。我,我爸爸,還有沈婧和沈隨潛,都是你的家人。即使沒有血緣關係,我們都把你當妹妹當女兒似的疼著。就像我姑姑說的,你失去了很多這個年紀的女孩擁有的,她就給你她們所沒有的。你所沒有的那一部分,我和我爸爸也會幫你找回來。或許不能夠彌補,但總能讓你不那麼遺憾。」

「謝謝。」除了感謝,顏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們誰對她都沒有義務,卻毫無保留地對待她。而她對自己,除了否定,還是否定,她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他們那樣好。她應該知足。

但是,就因為他們對她好,就因為向晨未知的情況,她就要放棄嗎?

或許,放棄才是最好的結果吧。

向晨的記憶中沒有她就沒有痛苦,她解脫了向晨也就解脫了。也不是她故意拋棄他的,她沒有負罪感。即使她找到他,也是無濟於事。

她努力地用鍾倏和沈婧的話,勸著自己,直到勸到最後,自己都覺得自己被洗腦,甚至洗腦成了個神經病,渾渾噩噩地開始過另一種生活,大家都希望她能走上的另一條道路。

作者有話要說:幾個月前經歷了一個舅舅的死亡,昨天又聽說一個舅舅生病了,雖然還沒確診,但是極有可能是癌。今年,身邊過世的親戚、遠房親戚、附近的鄰居,還有朋友的朋友,過世得特別多……租房的附近還常有哀樂……敲鑼打鼓地雖然很擾民,但也很令人傷心……

哎,也不知道該和大家說什麼,想說什麼,大家保重身體,善待自己善待親人吧。

還是要說幾句和文章有關的話:從明天或者後天開始,文章基調會變了,大概會變成二貨神經病……其實我一直喜歡歡快的風格,奈何這本開篇就有點悲戚戚的神經病意味……我要過得開心一點,再也不玩這麼沉重的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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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經病使用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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