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爺,您不要命了
章節名:第七十五章爺,您不要命了
提到『蠱毒』二字,葯百草有瞬間的怔愣,而後神色自然的回道,「蠱毒起源於東海異邦的魚疆島,我們中原是叫蠱毒,在海外魚疆島則喚蠱蟲。在中原人的意識中,蠱毒是邪惡之物,可在魚疆島,蠱蟲則是良藥,有些疾病只有蠱蟲可治。」
以墨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深邃的眼眸隱晦莫名,淡聲說道,「不知先生的蠱蟲術如何?我有個朋友中了蠱毒,有時會神志不清的傷人,先生可有解救的辦法?」
葯百草臉色一變,心中又驚又怒。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他的師兄藥王薛群宏,當年師父臨死前將蠱蟲之術傳與他師兄弟二人,他礙於蠱毒術是害人之物便不屑於學習,而師兄則是學得精通之極,因為這件事他與師兄不知爭吵了多少次,甚至還一氣之下離開了藥王谷。後來他得知蠱術也不一味的害人之物,就看用在誰之手,有的人能用它害人,有的人也能用它救人,因為如此他才開始研究蠱蟲,不過他在這方面沒有天分,成就始終不及師兄的五分。
葯百草心中有了思量,回話時格外的小心謹慎,「夫人的朋友應該是中了迷心蠱,不過夫人不必擔心,這種蠱只能在人身上發作一次。依夫人所言,您的朋友應該是發作過了,且無性命之憂。夫人無需找人醫治。」
「既然先生如此說,那我就放心了。」以墨端起茶杯,抿了口清茶,不徐不疾的再次問道,「不知先生可知當今武林中有誰會這種蠱毒之術?」
「應該沒有吧,畢竟這是外邦異術,想要學會實在不易。」除了他就只有藥王谷的人會蠱毒之術,不是他自己下的蠱,那就是藥王谷的人。他雖然脫離了藥王谷,可也不能看著藥王谷惹上大麻煩。
以墨看了葯百草一眼,是真是假心中自有定論,放下茶杯,起身,「謝謝先生為我解惑,今日還有事,我就不多留了。」說完就往外走。
剛出門就遇上了孫謹旭與月姬兩人,孫謹旭扶著虛弱的月姬,滿眼柔情,「月兒,百草先生說讓你多下床走動,這樣才有利於傷勢的恢復。」
「好,一切都聽謹的……」月姬嬌柔微笑。
孫謹旭緊緊握住她的手,滿足得就像是握住了全世界。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抬眸,當視線觸及那道尊貴絕倫的美麗倩影時,瞬間怔住,滿眼的柔情被不可思議所取代,欣喜之情從心底湧出,激動開口,「呈姑……呈夫人。」
恍然間,孫謹旭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三年前那個朦朧而美麗的夜晚,初見時的驚為天人,她驚艷得好似九天玄女,高貴冷艷得不食人間煙火。被他掩藏在心底某個角落的欽慕情愫如洪水猛獸瞬間席捲整個心房,相比之下,對月兒的愛好像也不是那麼的非她不可了!
他下意識的鬆開了月兒的手,欣喜而期待的看著對面的女子,「呈夫人,你……」
「孫二莊主,打擾了。告辭!」以墨搶先開口,還沒等孫謹旭反應過來,就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山莊。
在神兵山莊不遠處的茶樓中,以墨點了一壺碧螺春,叫了碟桂花糕,悠然而坐。
「主子。」一道黑影閃爍,畢月烏驀然現身。
以墨提著精緻小巧的茶壺,自斟一杯熱茶,「破曉可有說什麼?」
「破曉大人說,讓主子不必擔心老王爺的病情,有了石鑫草,老王爺半個月之內即可蘇醒。破曉大人還說,屬下帶回去的蠱與文三公子中的蠱不是一種,不過養蠱的手法卻頗有幾分相似,兩人應該是出自同門。」
「同門?」以墨若有所思的看眼神兵山莊緊閉的大門。
不出片刻,山莊大門緩緩而開,只見一位著青衫的中年男子神色焦急的從大門走出,他謹慎的四下看看,見沒人監視,立即啟程往藥王谷而去。
藥王谷離神兵山莊不遠,快馬加鞭一個時辰便到。藥王谷的入口出有個藥王客棧,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規矩,但凡去藥王谷求葯的人都會歇在藥王客棧,等客棧的管事向谷里的主人通報后,如果藥王點頭答應入谷,那麼老闆就會親自帶人入谷,如果藥王不答應,就只得悻悻離去。不過,只要你不怕入口的那些毒蛇毒蟲毒草,儘管往裡硬闖就是。
葯百草本是藥王谷出來的,自然不怕谷口的毒蛇毒蟲,也無需向藥王客棧的管事報備,騎著馬直闖藥王谷。
谷中的弟子自然認得他,不敢向其動手,機靈的弟子趕緊扔下手中的活兒,跑去向藥王稟報,「師父,百草師叔回來了。」
「什麼?!」薛群宏蹙眉,剛毅的國字臉帶著幾分威嚴,聽到葯百草的名字,眉眼間劃過一抹厲色。
弟子見此,膽顫的抖了抖肩,要知道他們師父的脾氣不好,手段也狠戾,一有不順心的,就拿座下的弟子出氣,輕者被毒打一頓幾天下來床,重者沒了性命也是有的。
薛群宏拿起身前的草藥聞了聞,不動聲色的問,「他回來做什麼?」
「弟子不……」
他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葯百草推開了。葯百草怒氣沖沖的走到薛群宏面前,厲聲質問,「師兄,你是不是又用蠱蟲害人了!?」
薛群宏揮手讓弟子下去,低垂著眸裝作在辨認手中的草藥,風輕雲淡的回應道,「師弟在說什麼?為兄怎麼聽不明白。」
葯百草痛心疾首的道,「師兄,你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利益熏心,鐵石心腸,見死不救!當初師父常將『醫者仁心』四個字掛在嘴邊,你說,你現在這個樣子對不對得起『醫者仁心』四個字,對不對得起養育你教導你傳你醫術的師父!」
葯百草雖然隱居在香樟林,可有關藥王谷的傳聞他是一清二楚。江湖傳言,藥王谷的弟子行事心狠手辣,一言不合便要讓人毒氣攻心血濺當場。最近幾年他們更是變本加厲,但凡來藥王谷尋醫的都要索取高額的報酬,出不起銀子的,即便是死在藥王谷也不會出手相救!
好好的一個藥王谷,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葯百草痛心不已。
「師父?」薛群宏冷笑,眼中滿是怨懟,「師父何時在乎過我?臨死前,他不僅將衣缽傳給了你,連藥王谷也留給了你,你可見他留給我什麼了?在他老人家眼裡,怕是只有你一個徒弟。」
「師兄,你怎麼會這麼想!」葯百草覺得難以置信,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薛群宏放下手裡的藥草,猙獰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殺機,「師父常說我心狠,不適合學岐黃之術,說你心地善良上進好學定會將他的醫術發明廣大。可在我看來,你就是懦弱無能!」扭曲著臉,怨恨的瞪向葯百草,「我天賦比你好,腦子比你聰明,學東西比你快,那死老頭子憑什麼就要處處防備著我,事事都惦記著你!」
葯百草被他那如狼似虎的陰狠目光看得心中一顫,害怕的後退幾步,怔愣半響后才心灰意冷的失望道,「原來你還怨恨著師父怨恨著我,即便是我將藥王谷留給你隱居山林也沒能抵消你的怨恨,我真是……哎,罷了罷了,我今日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問完我就離開,以後再也不踏進藥王谷半步。」
「什麼事?」薛群宏背對著他,好似看著他就覺得礙眼似的。雙手負在身後,兩手交握,食指輕輕扣動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你是否在用蠱蟲害人?」
「這個問題,本王也想知道!」冷清的喝聲乍然響起,驚得屋中兩人齊齊回頭。
以墨推門而入,渾身煞氣縈繞,一股冷厲的威壓直逼兩人的面門,帶著駭人的殺氣!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藥王谷放肆!」薛群宏肅臉厲喝。
看到進來的人,葯百草驚訝到駭然的地步,「呈夫人,你!」
「本王乃忘川雷霆王呈以墨,先生可別記錯了。」以墨睨了葯百草一眼,冷然道。而後一雙厲眸直射薛群宏,「薛群宏,本王問你,可是你給落生文家三子文財、雷霆王府養女呈玉蝶下的迷心蠱?」
以薛群宏如今的江湖地位,誰見了不恭敬相迎,稱呼一聲『藥王』,何時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大呼小叫了。薛群宏心胸狹窄,頓時起了殺心,眼中厲色一濃,「你什麼東西,竟敢冒充朝廷王爺。來人,將這瘋女人亂棍打死!」
一聲厲喝令下,守在外面的弟子手持棍棒瞬即湧入,凶神惡煞的將以墨團團圍住。
葯百草臉色一變,慌忙喊道,「師兄,你這是幹什麼?她是朝廷的王爺,殺了她你想讓整個藥王谷的人都跟著陪葬嗎?!」
薛群宏哼聲,囂張至極,「在我藥王谷,別說是王爺就是皇上也得乖乖給我趴著!再說……」冷眼環視一圈屋中的弟子,張狂傲氣的哼笑著,「什麼王爺,不過是個不知尊卑不知輕重的賤女人罷了,她在我藥王谷鬧事,我亂棍將她打死也無可厚非!」
「師兄,你、你……」葯百草氣得渾身發抖,這可是草菅人命啊!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葯百草怒吼一聲,正要跑去救人,哪知身子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力氣,雙腿一軟的栽倒在地,胸口一陣刺痛,張嘴就噴了一口血出來。
葯百草蒼白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薛群宏,「你、你竟然給我,下毒!?」視線落在他手上戴在玉扳指上,他一直都知道他師兄有在玉扳指里藏毒的習慣,沒想到,有一天竟會用在他身上。
薛群宏知道他是真的中了毒,便放心了。移開視線不再看他,厲眸看向被人團團圍住卻仍舊面色不改的女人,冷笑一聲,「給我打!往死里打。」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道殘影在屋中閃過,隨之轟然倒地聲絡繹不絕。
以墨凜然傲立在一堆屍體之中,滿眼凶煞戾氣猶如惡魔降臨,揚手間便有人頭落地。
薛群宏駭然的發現倒在地上的弟子都一個表情,茫然!
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他瞠目欲裂,顫抖著手指著她,滿目驚駭,「你不是中毒了嗎,你怎麼還能動武?!」
薛群宏要瘋了,他完全不能相信,他最得意最有用的噬功散竟然會失效。要知道他能在武林中肆掠張狂,全賴無色無味的噬功散。但凡有內功護體的人,只要吸入一丁點噬功散就會功力全無內力盡失。
「忘了告訴你,本王百毒不侵。」以墨可沒騙他,除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異毒,普通毒藥對她都毫無作用。
「你、你想做什麼?」薛群宏滿臉驚恐的後退,完全沒了囂張的氣焰。他將畢生精力都花在了醫毒之術上,本身並不會什麼武功,比起來,連葯百草都打不過,更何況是武功已到出神入化之境的呈以墨。他最大的仰仗被人輕而易舉的摧毀,心中的恐懼油然而生!
「本王只是想問你話而已。」以墨走到木椅前坐下。
「你要問、問什麼?」薛群宏徹底老實了。
「你可有向文財和呈玉蝶二人下過迷心蠱?」
薛群宏毅然否決道,「沒有,這兩人的名字我連聽都沒有聽過。」
以墨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冽,看不出她是信他的話還是不信他的話,紅唇輕啟,涼涼的語聲再次響起,「除了你和葯百草,還有誰會蠱毒之術。」
「薛如雪!我女兒薛如雪。」為了活命,薛群宏毫不猶豫的出賣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命都快沒了,還管女兒的性命作甚!
以墨斂下眼眸,眼中蘊含著滔天殺意,沉寂半響后,在薛群宏驚駭的目光中給畢月烏下了絕殺令,不管是薛群宏還是薛如雪,她一個都不會放過!沉寂了三年的仇恨,在這霎那全部爆發,「除了葯百草,一個不留!」
藥王谷的人都只會醫毒不會武功,畢月烏有破曉給的百毒丹,殺谷中的人就猶如宰雞殺牛一樣簡單,刀起刀落間就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在地。
以墨都血洗了一遍藥王谷,太子爺還醉酒未醒,整個人睡得昏天暗地不知年歲幾何。
以墨回去的時候正好遇到黃老頭在馬棚喂馬。黃老頭見她一眼,然後陰陽怪氣的對棚里吃得正哈皮的胭脂馬說,「哎,你這馬怎麼一點良心都沒有,昨天還和你那匹老伴兒打得火熱呢,今天老伴兒不見了,你也不哼一聲,照樣吃飽喝足,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以墨走遠了,沒聽到他後面說什麼,可是她總覺他是在指桑罵槐含沙射影。
一整天李宸煜都沒來打擾她,她也沒多想,晚上用了晚膳,早早就洗漱過上床睡覺了。
這次太子爺是真的醉了,醉慘了哇。睡到半夜,他醒了,不過酒還沒醒,酒氣一上頭,開始發酒瘋了!
從床上翻身而起,衣服也不穿,鞋子也不穿,跑到院子里指著老天爺開始破口大罵:「呈以墨,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你喜新厭舊!你拋夫棄子!你沒心沒肺!你不是人」
聽到他豪氣萬丈的喝罵聲,十五嚇得渾身發抖,心驚膽顫的哭喪著臉,就差沒給他跪了:爺~您不要命了~連表小姐都敢罵!
坐在屋頂上看月亮的黃老頭萬分失望的搖頭嘆息,哎~他這徒弟是沒救了,人家都是借酒壯膽。可他借了酒都沒能壯膽,要是真有本事,他就該跑到房裡,指著呈以墨的鼻子罵!
沒一會兒,太子爺就叫罵聲就偃旗息鼓了。下一刻,在十五和黃老頭兩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他雙腿一屈,跪在地上,捂臉,嚎啕大哭,「嗚嗚嗚~呈以墨,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始亂終棄……嗚嗚嗚~你偷了我的心,毀了我的清白,還想拍拍屁股走人,不想負責。嚶嚶~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看上你這麼個沒良心的負心漢……」
都還『嚶嚶』上了?!
屋裡,呈以墨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五指用力一握,手裡的白瓷茶杯瞬間四分五裂。她這會兒是滿腔怒火,整個胸腔都好似要炸裂了,深吸兩口氣,狠狠將滔天怒意給壓下,轉身上床,打算蒙頭就睡。哪知『砰砰砰』的敲門聲突然響起,緊接著放肆的叫喊聲從門外傳來,「呈以墨,你給老子開門!快給老子開門,別以為躲在屋裡不出來,老子就不知道你在屋裡了。快開門!快點開門!你這個沒良心的負心漢!死女人,快給老子開門。讓老子進去!老子是你男人,老子……」
十五躲了,躲得遠遠滴。他怕待會兒會被濺一臉的血,所以很明智的選擇遠離戰場。
他扒在門口,從門縫兒里偷偷的看,見自家爺堅持不懈的對著表小姐的房門又踢又踹,深深的表示:爺,您這是不想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