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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無數關於青春的電影出現在各大電影院的今天,懷念逐漸變成了一個接近永恆的旋律,與自己的旋律節奏一致的便能產生共鳴,不能的也就是隨便看看,繼續過自己的生活,青春有無數種,有人喜歡把愛情當做主旋律,有人喜歡把親情當做主旋律,而有人喜歡把友情當做主旋律。而到如今,程羽菲發現,自己的旋律只剩下了友情一支還尚存。
程羽菲常常會想起和薛佳柔一起在體育課時打羽毛球的時候,以至於她對大學四年的總結有時候會是大學四年打的羽毛球不及高中時候的一周。上體育課時,她發現安亦城幾乎不參與任何的活動,不和男生一起踢足球,也不和男生一起打籃球,就連乒乓球和羽毛球都不碰,哪怕他去拿器材的時候還帶著笑意,薛佳柔就評價,他是個不愛運動的人,通常不愛運動的人性格偏向於內向,程羽菲卻不那麼覺得,因為如果他不愛的話,就不會坐在操場邊看別人玩,大可以回到教室中,但她卻從不會反駁薛佳柔說的話。
他總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偶爾也會有女生過去主動交談,而她沒有成為那些主動的女生的其中一個,她只屬於默默的在一邊,和薛佳柔打著羽毛球,偶爾再向那邊看過去,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彷彿他們也在一起了。
她其實沒有告訴薛佳柔,他不上晚自習后,她為何難過的原因。到了晚上,教室左邊的窗子能映出教室里的景象,雖然有點模糊和反光,但她卻可以利用此,去光明正大的看,不用擔心被他發現,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發現她自己的小秘密,那種感覺微小而又甜蜜。
在晚自習不再成為她的甜蜜后,她就很期待著每周的兩節體育課了,班上有很多愛學習的同學,即使是體育課,也用來做作業或者複習功課,但他不會那樣,並且他似乎也不用那樣,他雖然很努力,卻讓人知道,他的成績是由天分和努力結合而成。體育課上的他,看上去較為沉默,卻並不深冷,他坐在那裡,臉上的表情並不寡淡,這讓她常常在想,他那時在想些什麼。
如果安亦城知道她那時的念頭,大概會回答她,他那時沒有想什麼。他不是真的沒有去踢足球和打籃球過,只是當他那樣做了后,衣服上的污漬更多,媽媽洗衣服時那費力的模樣讓他不忍,從那以後,他就不再碰任何運動了,並且就連拿筆時也會很小心,不讓筆尖碰到衣服留下印子。他不想給那個辛苦操勞的女人帶去任何麻煩,並且他還想為她減輕負擔,做他力所能及的事。
程羽菲就連問問題,都不曾找過安亦城,哪怕就為著那個到底要不要去問他那道題怎麼做,她糾結了n久,可終究還是沒有去做過。她的想法有很多,比如她這樣去問他問題,會不會打攪他,會不會打亂他自己原有的安排。還有就是,她這麼故意去問他問題,會不會讓他發現屬於她的秘密……哪怕她真的好想好想接近他,想近距離去看清楚他的樣子,那種感覺一定會讓她感到幸福起來,只是很快她又給自己找到了一個不去問他問題的理由了,她真怕自己走到他面前,自己會突然臉紅,這樣不用遮掩,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班上也老有同學傳著,誰誰喜歡安亦城,被提到名字的女生總是滿臉通紅的和說話的人大鬧。那般無拘無束的樣子,總讓她羞愧,為何她就做不到呢?
在偶爾睡覺的時候,她也常常會想,她這樣究竟算什麼事。就這樣一直下去,她程羽菲還是那個和安亦城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人,這難道就是她想要的嗎?或許,這才算追悲哀的獨角戲,她如此想著。
她和他之間,沒有轉機,真的沒有,她難受又接受現實的想著。
但如果人生真不為自己瘋狂一次,她想她一定會恨自己。對畢業的惆悵,是從一首《朋友》開始,大家都哭得稀里嘩啦的,她在那個縫隙去看他的表情,發現他還是淡淡的,不知道那一刻的他是在想些什麼。
高考,口試,然後是最後的散夥飯。
那是她第一次勇敢的走到他的面前,竟然是借著散夥飯的名義,敬他們班的班長喝酒,其實已經有不少人敬他喝酒了,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可當她站到他面前時,他的表情是震驚和詫異,那讓她很受傷,是不是他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或許當畢業之後,他再看到她,都不知道她也是他的高中同學,這個念頭讓她十分難過。
她的情緒很低落,但那是散夥飯,大家都興緻正高,薛佳柔也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同學們都在安排著接下來去哪裡瘋狂,各個地點都有人提議,吃過飯,陸陸續續的有人離開了。她沒有動,也沒和薛佳柔一起去ktv唱歌,她只是看著在那邊被灌得有些厲害的他,她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應該不多,或許是沒有怎麼喝酒的原因,他看上去很不好。
「誰知道班長家住在哪裡?」
後來留下的幾個同學中有人在問。
沒有人回答,程羽菲猶豫半響,終於出聲,「我知道。」
她跟過他,知道他家住在那裡,只是那條巷子她走著害怕,當她害怕的時候,則又會去想,他每次穿過那條巷子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你帶路,我們送班長回去。」男同學如此說。
薛佳柔點了下頭。
只是出門沒有多遠,那個男生的女友就打來了電話,於是很不好意思的看著程羽菲,他自己也覺得把班長這麼丟給一個女生不太好。
「沒有關係,你去吧,我送班長回去。」她笑笑,那個男生沒有發現,她其實隱隱的有些喜悅。
男生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覺得女友比較重要,囑咐了她一些話,就離開了。
只有這一刻,她才覺得滿足,他們是真正的兩個人單獨在一塊了,這樣的情景她都幻想了好多次好多次。
然後呢?這對於她而言,是一次真正意義的勇敢,但隨即,也屬於她內心自我評價的犯賤。但當時她沒有選擇送他回家,只是看到他比較辛苦,這才送了他去最近的旅館,要了一個單間。才進門的時候,她的臉都燙得發慌,然後將他扶到床上,她則去用毛巾沾濕水,為他擦臉。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看清楚他的樣子,五官精緻,只是平時的書生氣有點遮掩了這樣的精緻,睫毛很長,皮膚也很好,她看著看著,莫名的就笑了。
在為他處理了之後,她就準備走了,出門,就要關上門的那一刻,她突然蹲□體痛哭了起來,就在腳步離開這間屋的瞬間,一個念頭冒出來,這也許就是她最後一次見他了,即使高考的分數還未下來,但可以去網吧查詢成績,就連填志願也只用網上填,她連在公眾的聚會上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最後一次。
她竟然很不甘心了,這種不甘心源於她自己這麼久的喜歡,也源於對未來的一種迷茫,她不想就這麼從此錯過,所以她又進了屋。
她覺得,如果她把自己以為最珍貴的第一次給他,那麼她這輩子一定無憾,這種罪惡的念頭進入她腦海后,就揮之不去。她其實不知道應該怎麼操作,當陰差陽錯知道這種方式可以生小孩時,她第一反應是懷疑,真的可以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的,她主動吻了他,而且眼淚就滑落在了他的臉上,她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後悔,可這一刻,她一點也不後悔。
事情很順利,而她做完的瞬間,是拖著疼痛不已的身體跑了,她是哭著跑的,為自己的墮落,又或者是對自己的一種厭棄。
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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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她和安亦城自然是什麼都沒有做,她與他的談話又陷入了死局,這種死局不是第一次了,但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卻還很早,天色依舊漆黑,連點晨曦的意思都沒有,而她身邊也沒有人。她用手摸過去,那一處地方連點溫熱都沒有,他應該離開了很久,是直接就走了?
她從床上下來,沒有開燈,穿上鞋子就往門的方向走去,剛拉開門,與準備進來的安亦城恰好面對面,黑暗中的兩人在察覺到對方后迅速的頓住了身子。他身上有著濃烈的煙味,他剛才是出去吸煙了?
果然之前的話題很沉重,她無法不去判斷這個事實。
「準備出去?」安亦城輕聲開口。
她搖頭,猜測著他應該能看到自己的動作,「沒。」她難道該說,她只是想看看他有沒有離開。
「嗯。」他不再多言。
他從她身邊走過,似乎還有繼續睡覺的意思,也是,他很忙碌,哪怕他不喜歡錶現出來,時間對於他而言向來都很寶貴,哪怕只是用來睡覺。
「安亦城。」她喊住他。
「嗯?」
「你喜不喜歡小孩?」她問出這個問題時,牙齒死死的咬住嘴唇。
好半天,她都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這個問題很難嗎?他喜不喜歡孩子,又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只喜歡我的孩子。」
他的聲音終於傳來,她卻凝緊了眉,他這話什麼意思?好像有著別的含義似的。她只是看著他,夜色很好的掩飾掉了她臉上的情緒。
安亦城走到床邊坐下,這才看向她的方向,「你不困嗎?」這麼多廢話。
他似乎有些不滿了,她這才向他走過來。在靠近他時,他一把捉住了她,將她放到了他的懷裡,而他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沖著她的脖子吐氣。曖昧來得太過突然,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坐過山車似的,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完全不知道他是開心還是生氣或者難過。
而他的嘴咬到了她的耳朵上,準確點是撕咬,沒有怎麼用力,卻讓人痒痒的,「你今天似乎一直問我孩子的事。」
半響后,他突然出聲,並且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
她也迅速了解了他的猜測,連突的燙了起來,「沒有。」
她沒有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