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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羽菲像往常那般工作完后便下班,只是今天有些不同,當她走出公司大樓時,就已經看到了站在車前不遠處的人,想到之前白輕柔說過的話,她的臉色也好不起來。哪怕她自己以無辜者自居,被人貼上了「小三」的標籤仍舊不舒服。她聽過這樣一個觀點,美劇里的三觀都很好,因為在夫妻雙方中男人出軌,妻子不會去找那個破壞他們感情的人,只會對自己的丈夫採取措施……她苦笑一聲,可惜了,這不是在美劇,這裡永遠只會上演女人為難女人的故事。
她沒有走幾步,黎宏耀就急急的迎了上來,臉上的神色頗為焦急,「她找過你了?我是真不知道,我出差才回來……」黎宏耀滿臉的焦急,似乎擔心著她會因此生氣。
程羽菲伸手將自己額前的髮絲挽到耳後,看來他是知曉他老婆來找過自己的事了,她盯著他看了半響,公司下面人多口雜,於是向另一邊走去。原本應該約一個地方談話才好,但那樣更招人話柄,並且她突然一點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想法都無。
她站定,「你妻子的確找過我,我想你和你妻子有著什麼誤會,我希望你能和她談談。」說到這裡他不由得輕笑一下,她說出這麼看似善解人意的話,目的也只是希望他的妻子不要遷怒自己,畢竟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寧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
黎宏耀臉色低沉,似乎情緒不佳,「我真不知道她會做這樣的事,我和她真的沒有感情,早就想離婚了……你別怕,等我離婚之後,我就……我就娶你。」
程羽菲不得不感到汗顏了,她微微一嘆,「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去勸勸你妻子,讓她不要打擾我。至於你和她離婚或者在一起,其實與我無關,並且就算你們離婚,請你也別說因為我,這個帽子太大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沒有任何情緒色彩在裡面。當初她家出事後,黎家立即就來解除了婚姻,程父程母一時氣急,當時她並不生氣,哪怕父母一直在自己耳邊詛咒著那群毫無人性的人,她從未想過將自己的感情賣掉,黎家提出解除了婚約,她很滿意,哪怕在別人眼裡,她的少奶奶夢破碎了,她得自己去拼搏屬於自己的生活。
「你是不是還恨我?」黎宏耀立即悲慟了起來,「我知道當初我沒有能娶你,讓你受盡了痛苦,你心裡不痛快,但我當時也沒有辦法,我的父母……」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我知道我自己對不起你,這麼多年讓你一直等著,但請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久等。」
這樣的話,她聽過太多次了,她每次都想要笑,每次都告訴他,她沒有等他,她只是沒有等到合適的人而已,可今天,她彷彿就是失去了耐性,不願意繼續陪他這種無聊的話題了,也不願意和他有任何的糾纏。
她不是說不出惡毒的話,只是大多數時候沒有必要,也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麼難看。
「黎少爺,你憑什麼有這樣的自信,讓你以為我這麼多年都是在等著你?請問你是風流倜儻還是俊美無雙?並且我再沒有頭腦,也不會把自己的人生投資在一個已婚男人身上,請你不要高估了你自己的魅力,也別低估了我的智力。」
薛佳柔說得對,她每次給人留退路,反倒將自己逼得無法脫身,她原本算無辜的,可這個人一而再的出現,別人又會如何看她?在別人眼裡,是不會管真相如何,只會以為她品格不端,人品惡劣。
黎宏耀愣了好一會兒,眼眶微微紅了,「我知道你這樣對我說話,是希望我不要為了你難受,讓我好好過生活,但你這樣,痛苦的會是你自己。你別怕,原本我們就應該在一起,是她破壞了我們的感情,如果不是她硬要嫁給我,我們也許會是一對幸福的夫妻了,是她非要進入我們的感情,破壞了不說,還惡人先告狀。你別怕,你等了我這麼多年,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會對你好的,你等著我……」
程羽菲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色也陰沉了下來,她冷笑了一聲,「隨便你怎麼想吧,只是我請求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因為我從來都不想見到你。另外,我真不是等你,哪怕是當年我們的婚約取消,其實我很開心,因為那時我有著我自己喜歡的人,不用嫁給你了,我很滿足……請不要打擾我,而你,也請保重。」
她不管黎宏耀什麼表情,自己抬步走開。她感到莫名的煩躁,於是連一點面子也不給了,只想著擺脫這個麻煩。那份煩躁,在她問起薛佳柔那個男人有沒有結婚開始,就跟隨著她,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麼在乎,可就是很在乎很在乎。
這個世界上,其實有那麼多那麼多人違背道德倫理,哪怕被人說笑,可他們依舊過得如魚似水的生活,明明也知曉,就是這種沒有原則的人過得更加幸福,她不怕別人說閑話,不怕別人會如何對待自己。
可她知道,自己變不成那樣的人,如果那個男人真的結婚了,她想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待下去,那不止會讓她覺得自己噁心,還有她心中的那一抹白,同樣會變成黑色,並且永久也洗不幹凈了,她就是知道。
程羽菲已經沿著那條路走了很遠,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定下腳步看向街道上那輛車。似乎她走多塊,這輛車就開多快,她狐疑了好一陣,想著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一點,也許那輛車根本不是在跟著自己。
只是當車窗降下來時,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真可惡,他又換了一輛車。
安亦城看向她,眉梢微微上揚,彷彿遇到了什麼好事,讓他的心情很不錯。程羽菲無端就生出一股兒懊惱,他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又來了多久……
很快,他就主動給出了答案。
他先是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目光中有著探詢和評估,良久后扯著嘴角,「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你有那麼大的魅力?」
能讓一個男人說出要娶她,還為了她願意離婚,他怎麼就沒有看出她身上有這麼大的魅力和價值。
她心口一緊,原來他來了那麼久,卻只是在一邊當著看客,現在還這般的諷刺她,突然就十分不舒服,她笑著走到車前,盯著他的臉,「魅力這東西么,真不好說,不過能讓你安少看上,真是我的榮幸。」
安亦城的眼睛突然就變冷了,她伸出手去扯她的下巴,向下用力,讓她不得不彎下|身,視線與他平視著,他這時才舒服了那麼一下,「我這是在誇你,沒有看出來嗎?」
他生氣了,不管是因為什麼,可她知道。
直到程羽菲坐進了他的車裡,還是不清楚他氣憤的是什麼,是她被另一個人看中,惹到了他男人的霸佔欲,還是她竟然會被別人看中,於是感到不可思議?
她得不出結論。
安亦城卻捏著方向盤的手,卻那麼的僵硬。她能讓黎宏耀過了這麼多年還對她心心念念著,她可真有本事。他閉閉眼睛,得承認,他難受的不是這個,真正會讓他難受的是,過了這麼多年後,他竟然也對她心心念念。
真諷刺,他想,他是恨著她的,他這樣告訴自己,只有這種想法才能讓他內心煩躁的情緒平復下來,才能讓自己安然,他恨她,他給自己這樣定義著。
程羽菲的心情也是百轉千回,她突然就噁心起自己來,她這樣跟著安亦城,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不過也是把自己賣給了他而已。但卻因為他是她心中那個不可替代的白衣少年,她曾對他心心念念,於是她現在的行為就沒有那麼讓人可以唾棄似的。
其實都一樣不堪,都一樣讓人感到噁心,偏偏要給自己包裝一層愛情的外衣,好像這樣,自己就不會感到自己那麼可恥而已。
其實你就是那樣一個不堪的女人,她這樣想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