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心旖動VS闔家歡樂
時玖玖倚在fa記的布藝卡座里,這是她以前最喜歡的位置,臨窗而坐，一坐便是一天。周六九點，不似平日的座無虛席,大抵上班族和學生都還在夢鄉里。店裡,空餘靡靡樂音,慵懶隨意，叫人無酒自醉。
托著腮,時玖玖一下子失了神——
彼時,正值中海最寒冷的冬季，落雪紛飛，掛在枝椏上，形成一束束冰柱,尖得駭人。時玖玖滿臉淚痕，從家裡一路狂奔而出，母親罹患癌症即將不久於人世，父親卻另結新歡，年僅七八歲的她猶如被遺棄的敝履。腳下一滑，「哐當」倒地，污濁的雪水沾得滿身都是。
她心交瘁，腳發軟，爬不起。
驀地，一隻白凈好看的手赫然出現在眸下，跟地下的污濁形成明顯的反差，很白，很美好。
「別怕，來，把手給我。」
低醇好聽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時玖玖微微抬眸，逆著光，只看到囫圇的輪廓，卻聽話地將手搭上。指尖觸及他灼灼掌心，彷彿這一瞬間，四周的白雪、枯木霎時幻化為春日光景，暖意盎然。
少年將她扶起，下一秒就將自己身上的白色羽絨服脫下，給她套上，裹著她的手，走了兩條街，來到了fa記。
他個高，時玖玖要仰頭才能看清他好看的眉眼，年幼的她想起一個剛學的成語——星眉朗目。
「吃甜的，心情會好。」
一碗楊枝甘露呈現在胸口前，時玖玖訥訥地盯著他，一言不發，下意識地舀了一勺往嘴裡送。
味蕾刺激神經，時玖玖莞爾，眉眼彎彎。
「我叫柯以軒。」
話音未落，他淺笑，伸手去揉時玖玖的頭。時玖玖不喜人碰她頭髮，恢復神氣的她一拳就打掉他的手。
不公平的待遇由此展開：
「柯以軒，我想喝芒果汁兒，現榨的！」
「柯以軒，你幫我寫作業好不好？我吃太多了，好累。」
「柯以軒，你怎麼那麼愛吃蔥花呀？我的碗里沒一點兒綠，真好！」
「……」
連名帶姓地喚他，好似成了習慣。多年，如是。
「時小姐，好久沒來噢。」
一連好幾年，時玖玖每天都會來此寫稿，次數一多，fa記的侍者小妹兒自然認識她。可最讓小妹兒記住的，這位時小姐，總是一個人來，離去時卻總會留下兩抹身影，一高一低。男人總會按時來接她，器宇軒昂，自然不是司機，可又不像男友，因為他的手頂多攬在她肩頭，從未搭在腰際……
小妹兒將托盤放下，將一盅熱呼呼的焗荔茸西米布甸呈到她面前，熟稔地問及：「柯先生沒跟您一起來嗎？」
「你想他了？」時玖玖調侃道，見她面上升起兩朵小紅雲，再繼續逗她，「別急啊，等下他就來了。」
年輕的小妹兒不禁逗，雙手將托盤捧在胸前，一臉羞赧地跑開了。時玖玖微微搖了搖頭，這家店裡，不知多少個女孩兒對柯以軒芳心暗許呢。
不過，她說的確實是實話，柯以軒的確將要來。時玖玖抬手看了看腕錶，9：55，還差五分鐘就到十點。早上，她醒來，發現柯以軒給她發送了一條簡訊，約她見面。時玖玖欣然，畢竟她知道他多多少少生著自己的氣，孩子到底是江煜城的骨肉。
她沒什麼耐心等人，拿出手機點開簡訊，順著撥了過去。
「柯以軒……」
「誰呀……」
兩人同時發聲，時玖玖愕然，竟是小九九的聲音，一聽，還是慵懶的聲音，似沒睡醒。她連忙看了看通話，「柯以軒」三字赫然呈現在屏幕上，時玖玖剛想問清情況，那邊驀地斷了線——
小九九「噌」地從被窩裡坐直了身軀，看了看手機，仰頭扶額，長嘆道：「唉！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哇……」
前晚那條簡訊可不是唬人的，向來是說干就乾的爺們兒！小九九一大早偷摸溜進時玖玖的房間，躡手躡腳地沖她床頭拿走手機。
編輯起簡訊：
「柯以軒」，三字剛落，刪掉。
「以軒，我想」，再刪掉。
「軒，10：00，fa記，不見不散。」還行吧，末尾再添上一個表情，意為「么么噠」。
隨後，再用自己的手機給時玖玖發了條簡訊，「10：00，fa記，等你。」，再將時玖玖手機里的備註名「小九九」換為「柯以軒」。
由於起得太早，這會兒小九九又迷糊了，縮緊被窩裡，欲意繼續做剛才還差一厘米親上虞小美妞兒的夢……呃，怎麼回事兒？連接不上了，夢呢，夢沒做完呀！
眼前，現焗的布甸尚熱乎乎的，時玖玖用勺戳了戳焦黃誘人的外皮，心裡也跟這點心一樣，沉甸甸的。
她自然知道小九九的意圖，真正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撮合自己跟江煜城，孩子的內心永遠那樣單純，可……
他們，回不去了。
昨日的幕幕再上心頭。董事辦里，何馥姝親自給她沖了杯咖啡，推到她跟前，這才坐到了自己的座椅上，臉上含笑。
時玖玖懂，笑分很多種，何馥姝的笑，唇角一彎，不深不淺，叫人窺探不得她的心思。
「玖玖，我不知道你跟煜城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他竟然背著你把孩子帶走。我也是母親，我懂你心裡的難受。但是玖玖啊，兩個孩子現在都這麼大了，有什麼事你應該跟他一起……」
未料到何馥姝會直接切入正題，時玖玖頓了頓，打斷了她：「何董，我知道您要說什麼，可我不會原諒他的。如果這會給工作帶來不便，我願意辭職。」
何馥姝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無奈道：「可他為了你要退婚，你知道嗎？我們江傅兩家世代交好，我們做長輩的自作主張給他訂了婚，就是娉婷，家裡長輩一直都在給他施壓，可他說什麼也不結婚，一直拖著，從美國拖到回國。一回來就要退婚，我這才知道你的存在……」
「何董，我不管他怎麼樣，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一個也不能少。」
昨天說話的時候，時玖玖毫不惴然，更不怯。只是何馥姝的回復讓她既憤然，又無計可施，「孩子你拿不走，除非你做江家的媳婦兒。」
驀地，肩頭一重。側目一看，是柯以軒那修長乾淨的手。
抬眸，再對上他那雙透亮清澈的眼，一時間不知道什麼好。她又無計可施了，卻不敢央求他幫忙——打官司，要回孩子。人情債，她欠他太多，怕最後還不起。
被她一雙眼凝神注視，柯以軒一怔，心弦霎時重重地被彈動。
「時玖玖你個沒良心的，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了是不是？」
柯以軒一把握住時玖玖的左腰，將她往身上一帶，用力有點猛，鼻尖差點就碰到了一起。
大喇喇地推開柯以軒，時玖玖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隨後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大哥，這次也不是我找你……」
柯以軒冷哼了聲，他當然猜到了，「軒」？不連名帶姓就不錯了，何時用單字喚他。可他還是會來，幾天見不到她，心裡難受、發堵。
兩人邁出fa記，柯以軒說要帶她去購物，陪她逛街，實行他「婦女之友」的義務。可剛邁到街角，一個年輕女孩遞給時玖玖一張傳單，她平時也沒那麼多講究，別人給，順手一接，也不麻煩。
所以柯以軒常說，時玖玖便是這點好，明明是大戶小姐出身，身上沒一點兒公主病。
剛想扔進垃圾桶，竟發現是「哆啦歡樂世界」的宣傳單，馳名中海的遊樂場。
時玖玖頓住腳步，笑吟吟地望向柯以軒，手中搖晃著宣傳單。
本以為是兩人的時光，只可惜……
柯以軒猛地拽住時玖玖的胳膊，拉著她走到泊車點，一邊走一邊吼：「讓你兒子給我滾到小區門口！」
被拽住的時玖玖卻滿心歡喜，不顧形象地綴著他，讓他拖著自己走，她反倒怡然。
「哆啦歡樂世界」門口，小九九站在中間，左邊是時玖玖，右邊是柯以軒。柯以軒去購買門票，小九九倚著時玖玖的大腿，推了推自己的小墨鏡，望著柯以軒的背影，心裡不禁有些惶惶。
猛吸了一大口qq星，小九九微微揚起下頷，看著時玖玖飄向遠方的眼神，擔憂地發問：「時玖玖，你……你會喜歡我兄弟嗎？」
時玖玖白了他一眼，今早的事情還沒找他算賬呢。
「時玖玖！你說話呀！」
「柯以軒是我的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時玖玖喃喃，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回應小九九。也許，她得時刻提醒自己，安穩心神。
聞言，小九九作了個擦汗的動作，這才放下心來。
剛踏入遊樂場，小九九嚷嚷著要拍照，三人並排還不行，非得——坐在柯以軒的肩頭，讓柯以軒一手拽住自己的腳，一手攬著時玖玖的肩膀。
「你們一家人真讓人羨慕！」路人沖三人道。
隨後，小九九疾步，故意離兩人遠些，將圖片分享到新浪微博：「爸爸媽媽帶我來遊樂場，好開心哇！江煜城」
見「發送成功」后，小九九喃起自己新學的歌，「老白菜呀地里黃呀，三十歲呀沒了妻呀……」改編自革|命歌曲《小白菜》。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一覺醒來起來看到好多好多留言＠_＠！（小花兒呀你在哪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