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吶時玖玖你中毒了耶

迷迷糊糊間，時玖玖感覺被誰推搡著，她起床氣重，以為是柯以軒鼓搗她，嘴裡沒好氣地嘟囔著：「別動，討厭！」拉過身上的被子，一把蒙住了頭。

屋外早已是艷陽高照，此時，正午十二點。小九九早早地醒了，中途推了時玖玖n次，但她睡如死豬，壓根兒無效。甚至是待他穿衣洗漱完畢，看了好幾集動畫片兒，她還好夢正酣。

「時玖玖，今天星期一，你不用上班嗎？」

小九九仍不死心，蹭上床去，用兩隻小胳膊使勁地扳著時玖玖的手臂。擔心她上班遲到，哦不，已經屬於曠工的範疇了。

聞言，很是稚嫩的音調，時玖玖這才記起，昨晚她是有床伴的人，雖然嘛，小了點兒。她抻了一下懶腰，眼睛也沒睜開，胡亂摸索著，將小九九撈了過來，塞入被窩裡。

「喲，你一小屁孩兒倒時差倒挺快啊。我是自由人，不用上班，再睡會兒哈，起那麼早幹什麼呀……」

小九九蹙著小眉，都十二點了誒，見她依舊眯著眼，他撐著手臂，托著腮看著她安靜的臉。在此之前，他早已打量過無數遍了，只是，總也看不夠。六年，從未見過、觸摸過，甚至不知存在的人，是他的媽媽。

長長的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在眼瞼處落下兩道陰影。高挺小巧的鼻，讓小九九忍不住用小手指颳了刮，顫著手，又不敢用力。她嫣紅飽滿的唇，像是晨露澆濕的鮮嫩花骨朵兒，好想」吧唧「一口呀！

「我爸爸說不能睡懶覺，你快起來，時玖玖你快起來……」

奮力一抬，像是拔大蘿蔔似的，小九九悶哼一聲。

「你那破爸……」時玖玖順了嘴兒。

被時玖玖一個翻身，小九九差點沒把自己撂倒到床下。此時，肚子正咕咕直叫。

「時玖玖，我餓。」

「餓了就吃唄，冰箱有麵包和牛奶，自己拿，我再睡會兒。」

下意識這麼一說，時玖玖頓然醒悟，小九九可是個六歲的小不點兒，再怎麼說來者是客，她立馬坐直了腰，撓了撓似雞窩的頭髮，這才慢吞吞地下了床。

宅慣了，突然有一個人闖入了她的生活，甚是不適應。這不，時玖玖下了床，下意識地兩手交叉就要脫掉套頭睡衣。

「時玖玖你耍流|氓！」小九九捂住眼睛，別過頭。

時玖玖立馬頓住了手，有些尷尬，只好訕訕走出房，打開冰箱拿出牛奶吐司，邊問道：」小孩兒，我收留你一晚上了，你今天什麼時候走？」

「該吃午飯了。」小九九盯著她手裡的一大罐牛奶，轉移話題。

時玖玖生活逆規律，經常是晚上熬夜寫稿子，大白天十一二點才起床，反正只要沒有柯以軒管著，她就隨便湊合著吃。開鍋是件麻煩事兒，她懶。

一想，怎麼也是個小孩兒，時玖玖便開始翻箱倒櫃地尋食材。沒料到，冰箱里空空如也，她囤積成山的罐頭和速凍餃子都被柯以軒扔掉了。好在房間里，有一箱速食麵被她偷摸藏著。

十五分鐘之後，時玖玖端著一大瓷碗放置在餐桌上，一臉嬉笑與得意。紅燦燦的湯水，肥嫩綠油的小青菜，火腿切成細片，蛋花飄著，好一鍋速食麵大雜燴。別的時玖玖不敢說，但煮速食麵絕對是一門學問，湯吧，得鮮，面吧，還得勁道。練久了，她也就鑽研出竅門了，光是味兒就讓人垂涎三尺。

時玖玖咽了下口水，分作兩碗，一碗遞到了小九九的面前，落座之後，她開始吃面。餘光里，小九九紋絲不動，而是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盯著她。

喝了一勺湯，時玖玖才問他為何不吃。

「我爸爸不讓吃這個，這是垃圾食品，身體會壞掉的。」

吃得正盡興的時玖玖被他這麼一說，猝不及防嗆了一下，連連咳了好幾下，整個臉都嗆紅了，氣差點兒喘不上來。

「啊，時玖玖你真的中毒了！」小九九看到時玖玖的臉蛋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不禁尖聲。

「……」

時玖玖喝了兩口水才緩和過來，給了他一個白眼兒，添了一小勺陳醋，繼續開動。自然是知道速食麵對身體是不好的，但她就是止不住饞。就像是某個人不該等，可她還是捨不得放下。

故意咂摸著嘴，時玖玖嗅著香味兒，蠱惑小九九道：「哎呀呀，怎麼這麼香呢，嘖，香，嗯……」

邊說著，邊偷瞄著小九九的表情，只見他瞪大了眼睛，咕嚕咕嚕地吞咽著口水，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啊哈，要上鉤了。

果然，小九九再也受不了，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驀地小眼神兒一亮。不由分說，猶如一隻小餓狼開始大快朵頤。

時玖玖覺得甚是有趣，跟著他一起吃，將自己碗里的肉片都夾到他碗里。見他吃得快，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囑咐他吃慢點。此時，午後的陽光正從落地窗映進來，灑了一桌。時玖玖伸手揩掉小九九嘴角的面屑，嘟囔著他是個貪吃鬼，把湯都給喝完了。迎來的，是小九九最為純真自然的笑容，傻傻的，映著暖陽，叫人甜到心坎里。

她的孩子要是還在，也是這麼大了吧，時玖玖的心頓然一慟。

「時玖玖你太厲害了！也太好吃了吧！」小九九在喝完碗底最後一口湯，如是說道。

時玖玖哈哈一笑，頓了頓，比劃了一個打住的手勢，一本正經地說道：「停，別盲目崇拜啊，這才哪兒跟哪兒啊，以後讓你見識……」

來電鈴聲打斷了時玖玖如滔滔江水的自詠，正是柯以軒的電話，時玖玖打開免提，懶洋洋地接了起來。

「時玖玖，起床吃飯沒？」

時玖玖剛想應答，一時間剎不住車，沒形象地打了個飽嗝。

「時玖玖有泡麵味兒！」

小九九瞠目結舌，而時玖玖做賊心虛，打死不承認，當著小九九的面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著謊，說自己剛吃過午餐，雲遊五福布袋搭配松茸海底椰煲雞，粗糧配靚湯，營養均衡，用以搪塞他。

柯以軒顯然不信，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我今天飛香港，公司的事兒。時玖玖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幾天都不吃飯，回來我就剁了你，用你那瘦骨頭熬湯喝！聽到沒有？！「

故作兇狠的語氣，換來時玖玖漫不經心的嗯啊作答。

「那小孩兒走了沒？」

時玖玖剛想說話，見小九九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猶豫了一會兒，她答，走了。

那邊才吁了一口氣，頓了頓，又開始長篇大論：

「時玖玖，我給你放了一瓶新的眼藥水在你筆記本邊上，寫完稿子要滴兩滴。」

「好……」不走心的附和。

「等我回來帶你去那家新開的餐廳吃飯，我不在少吃芒果，你胃寒，你給我記住了。」

「好……」依舊漫不經心。

「時玖玖，做我女朋友吧！」

「好……」依舊……

緊接著，手機里傳出得意的笑，小九九瞠目結舌，二話沒說，抻著腰撲上桌子將掛機鍵按下。隨即，雙手叉腰，怒氣沖沖地指責時玖玖：「時玖玖，你答應做我女朋友的，你怎麼可以喜歡我又喜歡他！」

時玖玖懶得搭理他，一臉正經地詢問：「sunday，你告訴我，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猶豫半響，小九九最終決定學著時玖玖昧著良心說假話，哦不，是善意的小謊言。

「時玖玖，我找不到家，我跟我爸爸走散了，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你讓我在你這裡住一段時間……」

時玖玖本還有著一點狐疑，但看著小孩兒清澈的目光，她猶豫……

小人精兒趁熱打鐵：「我可以幫你刷碗，可以幫你打掃衛生，還可以幫你遛狗兒……」

「打住！你以為這是聘請地主家的小長工呢。嘖嘖嘖，這祖國的小花朵兒都被資本主義社會侵害成這樣了。得了得了，那你就老實呆著吧，我想辦法幫你找你爸爸。對了，今天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裡……」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嗎？」小九九眨了眨大眼睛，想要用萌色|誘惑她。

「不能。」時玖玖一口否決。

十幾分鐘后，叩門聲響起。時玖玖打開門，一個短髮的女孩兒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時光，做一天好人，幫我看個小孩兒，我出去一趟。」

被喚作時光的女孩兒大眼一瞪，爆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丫火急火燎讓我趕下來當保姆？！」

眼前，小九九一臉委屈從房間里走出來，低著頭揉搓著小手指，嘴裡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麼。時光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連忙站起身來，叫道：「天吶，這麼可愛！這小捲毛，嘖嘖嘖！時玖玖你什麼時候生了個這麼大的兒子，你丫夠能藏的呀！沒事兒，沒事兒，你走吧，我照顧他，照顧……」越說，語氣越低，像是見錢眼開的地主瞄到了最有價值的小長工，準備好好蹂|躪一番。

時光並沒跟時玖玖沾親帶故，只不過是個筆名。兩人在網路上結識，俗稱網路基友。時光是個畫漫畫的，正是給時玖玖上次出版書籍配圖的畫手。後來驚訝地發現，兩人竟住在一棟樓里，上下相隔九層。一段孽緣，發展至今。

時玖玖站在玄關處，換上了十厘米的恨天高，拎著亮片小包就出了門。這基友，雖然外表大大咧咧的，但也算靠譜，小孩兒交付給她照看一天，應該沒事兒。

一路上，時玖玖都如是安慰自己。掐了掐眉心，她卸下了在家裡的面具，那副在人前人後強作歡笑的模樣，她長年累月地戴，唯獨會在每一年的這個日子，打回原形。

六年前的今天，她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

痛過切膚，她沒麻醉藥，亦不能吞幾瓶安眠藥。唯有用酒，在一年一度的今日，灌醉自己，什麼也不用去想，不用去感知。宿醉之後，她還是那個笑對生活的時玖玖！

倚在吧台上，時玖玖迷迷糊糊的，仰頭將烈酒灌下，紅的白的混著喝，又急，很快腦子就懵了。她一搖一擺地想要到卡座上歇息，猛地被人攫住手，一拽，讓她落在座椅上。

眼前，只見幾個晃悠的人影兒，還有猥瑣的嬉笑聲。

「美女，給我開瓶酒唄，陪我喝幾杯。」

時玖玖神志不清，不耐煩，站起身來就要走，哪知對方一個用力，將她攥緊。

「敢不給我們老大面子！」

老大，老你大爺！什麼年代了，以為自個兒混黑社會？不是沒出來玩過，年少時，回國的空檔期都是跟著柯以軒出來混跡，什麼人沒見過。時玖玖也不畏懼，坦蕩蕩地坐下，接過酒瓶。眯著眼，咧著嘴笑。

那位被稱為老大的大壯男很是高興，覺得時玖玖的動作讓他倍有面兒。只是，在所有人嬉笑調侃的時候，時玖玖笑著，瓶塞對準大壯，一啟，「嘭」的一聲，直直射向了大壯的鼻子。

只聽他嗷了一聲，用手抹下一把血。

頓時，大壯脾氣大起，身邊的跟班眼尖手快，揪住時玖玖的手，讓她等候發落。

「放開我！」

這酒吧算不上糜爛，她偶爾也會跟柯以軒出來放縱一把。打狗還得看主人，她敢一個人來，自然是仗著柯以軒的名聲護體。

熟不知，眼前這位正是中海紅二代圈中新一輩的混世小魔王。而柯以軒比他大幾近半圈，家中走的又是仕途，吃喝玩樂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即使他聽過柯以軒的名號，也未必見過本尊，更妄論知曉時玖玖是柯以軒的心肝兒。

所以，他毫無顧忌，心想著不過是個不識抬舉的臭|婊|子，從時玖玖的手裡奪過瓶子，一怒之下，就要往她身上砸。

驀地，有一手攫住那小魔王的手肘，再猛地一扭，直接扣到了後頭，叫他連連痛嗷，似骨裂肉崩。

另一手，將時玖玖攬入懷中。

小魔王臉霎時白了，就算是他再年少無知，也不會不知道對方是誰。即使自己再玩得起，相比之下，也不過是貧血一族，論紅色血液，他，不過是充了那麼一丁點兒腥紅。

男人冷著一張臉，漠然，將一身酒氣的時玖玖攔腰一抱，邁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