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進了房間,卿卿可比之前要小心多了,先細細打量了一下房間擺設,又反思下自己沒有隨便動過房間里的東西,這才放心。同時不禁深深委屈,萬梅山莊那麼大為什麼她就一定要住在書房呢?還是西門吹雪的專屬書房。
桌子上燒著油燈,因為不知道西門吹雪的什麼時候會突然來看書,所以書房的燈從每天天黑就開始燒了,油都是滿滿的。床在最裡面,中間還用屏風隔開,即使睡在裡面也不會被外面的油燈打擾。
房間的擺設一件不落,雪白的牆壁上掛著寶劍書畫,雖然冷清了點不像女子的閨房,作為書房是極其風雅的。但不管怎麼風雅,也只是書房,讓人鬱悶的書房。
卿卿看著書櫃角落裡的蘭草突然想到,要是西門吹雪半夜突然發神經要找什麼書看豈不是隨便就可以看到自己睡覺的模樣?好吧,西門吹雪的不會那麼無聊。於是卿卿又開始想自己晚上睡覺有沒有什麼不好的習慣,想想吧可能因為各種奇葩原因被西門大神掃地出門,深沉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正想著,這邊西門吹雪發現了卿卿的愣怔,「在想什麼?」
卿卿,「我在想要不要再門上加把鎖。」
「為何?」
基本上熟悉了西門大神的問話方式,卿卿心裡內流,誰說西門吹雪沒有好奇心的,光「為何」這兩個字她就停了不下十遍。便道,「高手太多,像司空摘星那樣的,萬一某個晚上不偷東西改偷人了怎麼辦?」
西門吹雪微愣,語氣冷硬,「只要自身實力高,何懼小人夜襲。」
卿卿怨目,她總不能說最怕的小人就是西門吹雪本人吧。好吧她錯了,偶像怎麼能用小人代替呢?「可我要實力高至少得五年。」這還是保守數。
「有我在,誰敢動你。」西門大神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例如司空摘星,他今天不就進來了。」
西門吹雪皺眉,半晌方道,「他不敢。」
卿卿也知道他不敢,沒看見她把西門吹雪的名字一報司空摘星就乖乖把吃的給她了?剛想再說什麼,西門吹雪卻不給她機會了。
「睡吧。」
簡單的兩個字,卿卿完全沒有反抗的念頭,「哦」的一聲爬上床,連衣服都沒脫。薄被遮到鼻子,只留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床邊那個黑影。
隔著屏風,橙黃的燈光不是那麼明顯,西門吹雪背光而立。整個人都處在陰影中,只那雙眼睛卻如寒星分明,清澈。有那麼一瞬間,卿卿覺得站在自己床邊的不是個人,而是一柄半出鞘的寶劍。西門吹雪,可不就是一柄絕世寶劍?
卿卿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能夠在晚上睡覺有劍神守護的至少現在也只有她一個吧,至於未來可能出現的孫秀青就忽略不計了。卿卿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挺好的,頓時身心愉悅,愉悅之下就捂著被子咯咯傻笑起來。
清脆的笑聲像是春日裡的黃鸝,西域美人腰間搖擺的銀鈴鐺,叮噹伶脆,讓聽到的人也忍不住心情愉悅。樂到深處,甚至忘記了面前那人是自己師父,是殺人不見血的劍神。
「笑什麼?」
「沒什麼,師父晚安。」
「嗯。」
男人挺拔的身影立在床前,居高臨下帶著極強壓迫感,淡淡的溫熱的氣息卻帶著奇異地冰冷。卿卿不覺回想起先前拉了西門吹雪的手的時候,溫度和本身的氣質相反卻又詭異的融合。她也只能嘆一句西門大神不是常人了。
疲憊的意識漸漸沉睡,眼前再不是鮮血屍體,取而代之地卻是一雙寒星般的黑眸,冰冷無情又讓人無比安心。
油燈被窗外的夜風吹得搖曳不止,床邊的男人揮手間關了窗戶,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閉目而眠。
房間外,兩個身影正偷偷摸摸從窗口離開。
「怎麼可能呢,不應該啊!」
「怎麼不可能,你我親眼所見。陸小鳳,別忘了我們的賭。」
「司空摘星,你確定裡面那個人是西門吹雪?不是易容的?」
「你可以進去試試他的劍。」司空摘星無良建議。
陸小鳳……「還是算了。」沒有誰會想不開在萬梅山莊冒充西門吹雪,因為冒充的只有死路一條。「喂,你說西門吹雪對那丫頭真的只是師徒?」
「我猜——」
一道凌厲的劍氣從兩人之間擦肩而過,成功讓這兩個傢伙閉了嘴。司空摘星指指後面,對陸小鳳道,「走吧,人家不歡迎我們。我請你喝酒,只限今晚。」
陸小鳳問:「你哪兒來的酒?」
司空摘星:「早就聽聞雁翔樓的招牌酒是來自萬梅山莊,難得來怎麼能不試試。」
「萬梅山莊的你也敢偷?」
司空摘星看了看後面,輕哼道,「不算偷的,就當我拿玫瑰酥換的。」
陸小鳳默然,隨即笑到,「你可知道群芳閣是誰的產業?」
司空摘星,「誰的?該不會是……」
陸小鳳拍拍司空摘星肩膀,「拿別人的點心換酒,嘖嘖——」
司空摘星一摔,「管他呢!有你陸小鳳做陪,被西門吹雪追殺也值了。而且我的輕功怎麼也比你好。」
談話聲逐漸遠去,房間里西門吹雪面無表情地看了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孩一眼,重新閉上眼睛。
如果說在睡前卿卿對西門吹雪成為自己師父還萬分榮幸覺得自己好運氣的話,那麼當她第二天天還沒完全亮就被西門吹雪提起來練劍時就只剩下鬱悶和懊悔了。
天還是蒙蒙亮,太陽才剛剛從東邊冒出一點影子。卿卿已經在梅園站了好久了。她是被西門吹雪從被子里拖出來的,可是再恐怖的冰山臉也不能將卿卿從對周公的美好執著里徹底脫離。西門吹雪正在不遠處那一塊枯枝中的空地練劍,卿卿卻在這邊哈欠連天——保持著某種或許是可以成為馬步的姿勢。
西門吹雪的劍法無疑是驚心動魄的,正所謂寶劍雙蛟龍,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騰不可沖。卿卿看不到雪花,更不見血花,睡眼朦朧間她只能看見一道白影上下翻飛,疾如電,迅如風。只有親眼看見才能領會到那是一種怎樣的美景,怎樣的氣勢,可不論多美,她還是好睏。
天色漸明,卿卿兩隻握拳放在腰間,腿半曲著,整個人軟綿綿地,眼皮子像有千般重闔在一起。正是半夢半醒間,卿卿突然覺得一股涼氣只充腦門,全身汗毛倒豎,瞬間清醒過來。
睜眼一看,正迎向一雙黑沉的星眸,冰冷如寒潭——西門吹雪。
「師,師父早上好。」
西門吹雪面無表情,卿卿都以為對方要對自己拔劍了,第一節課就打瞌睡真的好嗎?
「醒了?」
「嗯嗯,醒了。」卿卿忙不迭點頭。
西門吹雪看了她一眼,道,「放下吧。」
卿卿如臨大赦,把手放下,活動了一下身體,僵硬的骨骼還發出「咯吱」的響聲。這才覺得好過了點,師父真乃好人啊!
卿卿完全忘記了剛才在心裡把師父罵了無數次變態的人是誰。
正想著,又聽見西門吹雪說,「你要學劍?」
卿卿微愣,這個問題西門吹雪至少問過她三次了,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是的師父。」
「學劍很苦。」
「我不怕。」她會想盡辦法偷懶耍滑的。卿卿對自己有信心。
西門吹雪冷著一張臉看著卿卿,片刻后淡淡道,「你若半途而廢,我會殺了你。」
卿卿:……她現在放棄可以嗎?
「師父你不殺女人的是吧?」卿卿一臉渴盼。
西門吹雪面無表情,「學劍的不是女人。」
卿卿,「哦。」
於是教學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