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節 生日狂想

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齙齙有種狂躁想哭想死的感覺，並且充滿了仇恨。她恨自己，恨父母，恨同事，狠整個世界，恨今天是她29歲的生日。還好，沒有人知道。她看看牆上的鐘，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上晚讀了。那些老師應該陸陸續續的要來了。她最討厭看見那些英語老師，一個個嘻嘻哈哈，穿的花枝招展的，好像個個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態扭曲了。

咯咯——樓道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齙齙！這麼早！」一陣香風飄過，俏俏搖搖擺擺的走進來在她身邊坐下。「買新衣服了？」「是哦，我哥買的。好看嗎？」齙齙打量著俏俏的衣服，火紅的大衣，肉色的緊身褲，黑色高靴子。「很性感！多少錢啊？」「一起一千多吧。」齙齙抽了一口涼氣，心想：一個月工資才3000元！她太奢侈了，太招搖了！她簡直穿的像個妓女！「俏俏，明天晚上去k歌嗎？我已經約了娜娜她們。」一個粗粗的聲音打斷了齙齙的思緒。男人婆來了，她今天也換了新髮型，短頭髮剪得更短了，還染了酒紅色。今年42了，還沒結婚。齙齙一直懷疑她是同性戀。那邊俏俏又開始發嗲了：「姐姐，不行喲，我明天晚上有約會呢，我哥哥要帶我去看手機。」「齙齙呢？你明天晚上有空嗎？」「我明天晚上有事。」齙齙想著最近男人婆似乎很喜歡約她，難道她把她當成了求愛目標？這真是太噁心了。「有什麼事哦？你又沒談戀愛！」這話說的也太傷人了。「我真有事。」齙齙感覺眼淚要出來了，趕緊拿著書去教室。

晚上回到家不看電視也不上網，直接鑽進冰冷的被窩，捂者嘴巴嚎啕大哭。媽媽進來問怎麼啦，齙齙說：「我想死啊！」「哎呀！有什麼好傷心的，嫁不出去就自己過，你有工作怕什麼！」齙齙知道媽媽在安慰她，其實媽媽一直在很努力為她張羅相親對象。可是一次比一次失望。十個有九個看不上齙齙。齙齙身高1.68。雖然平胸但身材還算高挑。只是皮膚黝黑粗糙，有兩顆上面的牙齒往外齙，一笑便是牙肉齙牙，不太美觀。最重要的是齙齙穿著有點土氣，她的思想觀念一直是有衣服穿就可以，管它是爸爸穿的還是奶奶穿的都可以穿。「為什麼就沒有一個男人來發現我的美呢？」齙齙恨恨的想。

哭到半夜，她不自覺的拿出手機撥打了胖子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打第三遍胖子才接：「你有病啊？」「胖子，我好難過！」「想結婚，我現在天天聽你說這個。可是你連男朋友都沒有。」「你是男人，你告訴我男人要怎樣的女人？」「別問我呀，我也找不到老婆。」「咱們可真是難兄難妹」「睡覺吧，我困死了！」「你少睡點，長得像豬一樣！」胖子和齙齙同歲，教語文。兩人同時來到這個學校工作，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可是只止於朋友。同事第一年，胖子有追她的意思，可是齙齙對他完全不來電。她當年心目中的另一半一定要比她高，陽光帥氣。胖子雖然之乎者也有學問，人也溫柔體貼，可是他們只能是朋友。如今，她甚至想打胖子的主意，可是胖子對她也越來越冷淡了。「難道他有女朋友了？」齙齙越想越心痛。在手機里把聯繫人來回翻了好幾遍，決定打給花花。一下就通了。「齙齙，什麼事啊？」「真不好意思，這麼晚，我就是睡不著，想和你聊聊。」「有心事啊？不會是為了男朋友的事吧？」齙齙怔了一下，「不是不是。」她趕緊把電話掛掉。

她覺得自己一直高傲的裝著結不結婚無所謂，也像媽媽那樣在同事中間發表過獨身宣言。但是對婚姻的饑渴，對男人的饑渴確是昭然若揭。齙齙打開日誌，邊哭邊寫道：「我一定要在30歲以前把自己嫁出去！」然後在網上照著俏俏的穿衣標準挑選了一些衣服鞋子。下完單后她有一種新生的興奮感，可是很快就是極度的恐懼：這樣的衣服我能穿嗎？別人會怎麼看我呀？我可是十年如一日都是一個風格呀！我可是多次發表過反時尚言論的呀！還有我穿著會不會彆扭，高跟鞋會不會摔跤啊？還有我這樣去上課學生會不會嘲笑我呀!真是有十萬個擔心啊！突然電話響了，是花花打過來的。「齙齙，你沒事吧？」「沒事。你懂我的，我現在心情好很多了。你還沒睡啊？」「沒有，我估計是快要來月經了。每次都這樣，快來的時候就睡不著。」「你女兒和老公回來了吧？」「沒有，我女兒現在城裡報了一個圍棋班，一個鋼琴班，一個舞蹈班。所以周末只能我過去了。」「你看看，有錢人家的孩子！我羨慕死你了，嫁一個這麼有錢的老公！哎！咱倆可是一樣大啊！」「其實嫁人關鍵是他對你好！」「我現在都沒要求了，只要是個男人就行。真的，我覺得自己現在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很渴望男人，真的。」這話她只能跟花花講，因為她倆是大學同學，室友，最好的朋友。畢業后又進了同一個學校，她教高二的英語。比她和胖子的關係鐵多了。只是花花一畢業就結婚生小孩了，漸漸地她覺得兩人的交集越來越少，反而她和胖子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但論友情的深度，即使她和花花十年不見一面，不說一句話，她們也永遠是最好的朋友，至少齙齙是這樣認為的。花花經常鼓勵她：「齙齙，你能嫁出去的，我老公說，男人應該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她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麼，覺得這句話是朋友善意的謊言。「花花，我在網上買了一些很性感的衣服，現在又後悔了。」「性感？哈哈！我看不適合你吧？」「是哦，沒胸，我都想整容了！」「千萬別！**！還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啊！都是那些男人瞎了狗眼了，你肯定能找到一個慧眼識珠的人。」「別安慰我了。我這兩年幾乎是一個星期一次相親，都沒底線了，連禿頭駝背的人都不鳥我。再這樣下去我懷疑自己都要長鬍子了失去做女人的資格了。」「這麼誇張！」「真的，我今年好像月經量少了很多。」「那你趕緊找一個，沒月經可生不了孩子！」「上哪找啊，總不能找胖子吧？」「你一定要降低標準。以前讀大學我記得你暗戀的對象都是高富帥。」「早就沒標準了。」「好吧，那你就穿性感些，看能不能勾引到誰，嘻嘻。」

四天後，齙齙穿上那些性感的衣服，蹬上高跟鞋。她感覺自己穿的很滑稽，像個小丑。她還特意比平常早起來一個小時，趕在天蒙蒙亮路上沒什麼行人出發。她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來對付那些可能出現的情況。

果然，一個個老師都對她刮目相看，集體反應是她今天要相親。俏俏很誇張的要摔跤，一手抓扶著桌子。「齙齙，你今天好漂亮呀！估計你班的學生認不出你了，得重新做個自我介紹！」「你們別這樣看我，我要改變風格！與相親無關！你們這些人，看見我穿件新衣服就說我要相親。你們結婚有什麼了不起了。有男朋友有什麼了不起嗎？天天取笑我，以後誰取笑我我跟誰急！」齙齙激動的滿臉通紅，這幾天想好的台詞都亂了，她本來是想大方承認自己的動機，可是倔強和羞辱還是佔了上風。胖子一邊玩手機一邊看著她笑。「胖子，你笑什麼，我穿的很難看嗎？」「真的很難看！」「你還是個男人嗎？」胖子只是搖頭。

到了教室，學生一片尖叫：「老師好漂亮！老師很性感！」總算鬆了一口氣。下課後，她發了幾張自拍給花花。花花特意來到辦公室看她。「我一定要親眼看看。我的神啦！還不錯，挺顯身材的。可是你還得化妝呀，這樣不太搭。對了，弄個髮型，牙齒整一下，胸隆一下。」「你惡不噁心啊？」

下午年級組開會，齙齙很敏感的發現猥瑣的大灰狼時不時對她壞笑。她雖然很反感，但也有點享受。大灰狼40多了，長得很猥瑣。個子矮矮的，從來都是

一副色迷迷的樣子看著女同事。已婚女士也敢開玩笑，就更別提齙齙了，有時還要動手動腳的，齙齙總是躲遠點。「我今天這麼穿不會是他以為我在勾引他吧？聽說大灰狼有點錢，要不做他的情人試試看？可是他那猥瑣的樣子應該沒什麼性功能吧？不會是那個也長得畸形吧？」齙齙搖晃著腳想入非非，瞬間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施了魔法一樣讓她徹底墮落了，連散會都不知道。「齙齙，你班上這次考的蠻好啊，組長一個勁地誇你。發獎金要請吃飯啊！」大灰狼叼著一根煙走到她身邊，盯著她的胸看。齙齙打量著他，他今天西裝皮鞋領帶很紳士，可是怎麼還是那麼猥瑣，頭髮油光閃亮，耳邊翹了幾根雜毛。「組長誇我了嗎？我怎麼沒聽見？」「哎呀！你估計開會想哪個男人去了！」媽的，這簡直是*裸的性騷擾。齙齙使勁把書往桌上一甩，出去了。下樓時又被高跟鞋摔了個半死，她坐在地上，有幾個學生經過時捂著嘴笑：「**y！」胖子過來扶她起來，鞋跟斷了，迷你冬裙也破了。胖子陪她回到學校的單身宿舍，她羞愧難當。「胖子，我突然想通了一個問題。」「什麼問題？」「我無藥可救了，我覺得自己最近像個妖魔

。」「其實你不必這樣折騰，可能你穿的再性感也沒有用。因為你內心不性感。你還是做回你自己吧！」胖子很體貼的為她倒了一杯開水遞給她。胖子看看錶，要走。這一年來他都很少和齙齙單獨在一起超過半個小時。「胖子，你找了嗎？」

「我媽給我介紹了一個。」「女孩怎麼樣？」「一直沒去見面，那個女孩在上海工作。」「你幹嘛瞞著——」齙齙本來要嗔怪她，可是兩人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讓她把話咽回去了。「真好！有人介紹對象真好！希望早日吃到你的喜糖哈！你有事就忙去吧。」

胖子走後，齙齙換上平時穿的衣服，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她打開筆記本，在日誌上寫道：我還是那個我，依然土掉渣，依然渴望男人，我要做一個內心性感的人。謝謝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