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出去一個
二減一,守門的婆子還剩下一個。
值得慶幸的是,孫氏畢竟是一家主母,手頭上的事情千頭萬緒,事事都要人去做——因此派來看守顧成卉的,似乎也就只有這麼兩個婆子。就連二人平時要用飯,也是使喚了顧成卉院子里的小丫頭去提了來的。
人少,做起事來就方便得多了。
聽著左邊那個婆子咚咚的腳步聲遠去了以後,細辛和忍冬趕快回屋,叫起了顧成卉。
被二人從暖被窩裡叫醒了的顧成卉,一邊打呵欠一邊聽完了兩個丫鬟的報告,又吩咐她們把其餘兩個丫鬟、以及長鶯都叫了進來,待人齊了,這才懶洋洋地道:「我昨兒個晚上吩咐留下來的湯食可還在?」
這事兒忍冬清楚,她忙道:「您吩咐的,我早叫人收好了。一大碗羊肉羹呢!」
「嗯」了一聲,好像貪戀被窩裡的溫暖似的,顧成卉往被子里縮了縮,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裡頭透出來:「……加水,加多多的水,兌成兩碗羊肉羹,熱好了以後務必叫剩下的那個婆子給我都喝了。你和細辛想想辦法,反正她要是喝不下,你們姑娘我就得在這兒困一輩子。」
反正大方向是給出去了,顧成卉只管當甩手掌柜了。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一時還拿不準姑娘的用意。細辛忽地一下子明白了顧成卉的意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姑娘還真夠陰的!居然打著讓別人上凈房的主意!」其餘幾個恍然大悟,也俱都是忍俊不禁的模樣,笑出了聲。
「別忘了。賞她湯之前先問一句另外那個婆子上哪去了。」顧成卉被綢緞被子卷著,打了個呵欠。「她肯定要說什麼去凈房了呀,馬上回來呀之類的話,然後你們再把湯端出來給她。」
且不說那婆子能不能意識到這是一條從金珠開始的連環計;就算她意識到了,這樣一來,她也不能以「怕我喝了湯一會兒要去凈房走不開」為理由推辭。——反正按她的說法。另一個婆子很快就要回來的!
「長鶯辛苦點,在門邊坐著。只要她前腳一走,你馬上就往外跑;過二門的時候放慢些,別緊張得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了!」顧成卉著重叮囑了一句。
長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飛快地點點頭。
沒想到這句話一說,反而叫屋子裡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緊張氣氛——顧成卉白了幾個丫頭一眼,無奈地道:「出去以後,去找一位陳放然公子。叫他給安平侯府送信,就說老夫人病重了,還受了太太苛待,讓安平侯府趕快來人探望。然後不到我給你傳消息的時候,就不要回來……記住了,一定要讓陳公子領著你去傳信!」
長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人微言輕。若她獨自去了,只怕安平侯府半信半疑還算好的——當做逃奴或是騙子什麼的。被抓去了順天府才叫冤枉呢。而有了陳放然保駕護航,安平侯府便不會不把她當回事兒了。
顧成卉起了身,披了一件外衣。取出了沈晏安給她的腰牌,當做信物交給了長鶯,叫她到時亮給陳放然看;又囑咐了許多細節上的事,終於她對丫鬟們道:「去罷!」
丫鬟們懷著一種大戰之前的激動心緒,四散而去。顧成卉走到窗邊,打開了窗子。
熱氣蒸騰的羊肉湯第一個預備好了。加了水以後,是滿滿的兩大碗——在這寒意料峭的冬日裡,別說那遠遠飄香的羊肉氣味了,光是看著碗里騰騰而上的熱汽,就叫人能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儘管知道哪裡不對頭,可架不住細辛巧舌如簧地半是勸誘、半是威脅,那婆子終於還是把整整兩碗肉湯都喝了下去,不一會兒工夫,細辛就笑眯眯地捧著空碗回來了。
長鶯眼也不眨地在院兒里等著。
過了大概幾刻鐘的工夫,那婆子到的面色就有點微微變了。她一會坐直、一會彎腰,兩條腿不住地抖啊抖——這麼坐立不安、形態難看地捱了好半天,另一個婆子依然沒有絲毫回來的跡象。她實在忍不住了,不由回頭張望了一眼。院子門只開了一扇,從半掩著的縫隙里這麼打眼一望,院兒里空空如也,好像也沒有人在——
那婆子似乎下了什麼決心,當即像是屁股上裝了個彈簧似的,蹭地就跳了起來,一溜小跑地朝凈房的方向去了。
「快走!」她才一離開,顧成卉立刻從半開的窗戶里探出一張臉來,急急地囑咐道:「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
躲在另一扇門后的長鶯早來到了院門口,聞言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朝顧成卉點點頭,閃身就衝出了門,一頭扎進了久違了的自由空氣中。方才還空蕩蕩的院子里,到了此時,卻忽然推門走出來了好些人——其中一大部分,都還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她們誰也沒說話,只是踮著腳,朝院子外望去。
從裡面朝外看,只能看見長鶯小小的身影匆匆幾步就跑得看不見了。
長鶯這一走,接下來的事便是七分靠她,三分靠運氣了——就是顧成卉再怎麼運籌帷幄、狡詐如狐,也終有預料不及,無法相助的事兒。她趴在窗台上,愣愣地望著院子門口,嘆了口氣。
細辛在一旁聽見了,柔聲勸慰道:「姑娘別過於憂心了……長鶯向來是個機靈丫頭。這一回只不過是去找陳公子報一個信,有什麼難的?」
等出府去了以後,自是不難——眾人心知肚明,卻沒人點破的一句話是:問題在於,長鶯當真能混出去二門嗎?
所有人當中,當屬長鶯本人,是最沒有信心、最提心弔膽的了。
垂花門早就遙遙在望了,可長鶯在原地急得已經轉了好幾個圈子,也始終沒有把握能混出去。孫氏自從封鎖了關月山居以後,五小姐一行人出不來院子的消息早在府里傳遍了——雖然說她不是五小姐院子里的,可在孫氏眼裡,恐怕早已沒了什麼分別。誰又知道現在府里到底嚴防死守到了什麼地步?
可千萬不能叫人認出來啊……長鶯默默地在心裡朝神佛禱告了一句,正要硬著頭皮往前走的時候,忽然瞧見不遠處一個小丫頭子拎著一隻顯然很沉的食盒,慢吞吞地拐了個彎,消失在了通向正明居的方向。
儘管太太已經搬到了壽安堂里去,可老爺的起居卻都還是在正明居里的。這大概是老爺的早飯罷……?
長鶯猛地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轉身就跑向了大廚房。
顧府有一個習慣,在去大廚房提飯的時候,從來不說主子的名字,說的一向都是院子名兒。長鶯從前也不是沒有替老夫人提過飯,因此她氣喘吁吁地跑到大廚房,打眼一看,沒見到孫氏的小丫頭,忙揚聲道:「壽安堂的,來提早飯!」
話音才落,她心口馬上砰砰地跳起來,生怕誰應上一句「早就拿走了」。
好在不遠處一個媽媽應了一聲,轉身利落地將幾個菜裝了碟,一回頭,皺眉道:「怎麼空手就來了?食盒呢?」一邊說,一邊還打量了她一眼。
「哎唷!好媽媽,我走的急,忘了……再折返一回肯定要挨姐姐們的罵的。您發發善心,借我一個食盒,我一定洗凈了還回來——」長鶯雖然說不常來大廚房,可到底也是正宗的壽安堂人,在大廚房裡提飯,倒也不叫人覺得突兀,因此並不怕那媽媽打量,反倒學著一般小丫頭的模樣求懇起來。
那媽媽翻起眼睛想了想,把長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她才不情不願地道:「好罷——」回去翻出了一個食盒,抹乾凈了,將菜碟兒裝了進去,遞給了長鶯。還不往囑咐了一句:「你可千萬得給我們拿回來!」
長鶯心中暗叫一聲對不住,口中道了謝,實在不敢多呆,忙忙地拎著食盒跑了——再待一會兒,真遇上壽安堂來提飯的可就麻煩了!
從大廚房後門出來,她平穩了一下呼吸,舉步朝通往外院的角門走去。每到了用飯的時候,這個角門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外院主子們的小廝長隨——她才要邁步過去,就被一個婆子攔了下來。「你哪兒去?是哪個院子里的?」
長鶯穩了穩胸膛中一個勁兒亂跳的心臟,盡量矜持地笑道:「我是太太院子里的人,給三少爺送點吃食去。」說著,提了提手裡的食盒。
這一回,那婆子倒是沒怎麼瞧她,大概是對內院的小丫頭不熟,因此目光只在食盒上轉了轉。長鶯忙作勢要打開盒子,婆子擺了擺手,攔住了她笑道:「既然是太太的吩咐,那你就快去罷!」
長鶯笑著「哎」了一聲,不慌不忙地穿過了角門。——她走在外院的路上,找了一個四下無人的時機,隨便找了一個花叢,將食盒往裡頭一藏,便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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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唔,沒有要謝謝的……
嗯,今天更新晚了,對不起大家
但是我的理由非常發人深思,你們肯定能理解
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