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簽約星

在病床上待的這一個月時間裡，裴爍通過周圍的人，把自己的情況搞得一清二楚。

這個裴爍真的是新時代難得的好青年，專業課優秀，是表演系最閃耀的新人之一；交際圈簡單，在同學中人緣挺好，且無不良嗜好。

「哎，祁哥肯定也是覺得你太可惜了，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小護士講得特別斬釘截鐵，頓了頓又說：「不過，他搞不好真的對你……有意思？」

裴爍無語地看著護士閃著八卦之魂的眼睛：「你想太多了。」

「好吧，」護士有些失望，又嘆了口氣，「哎，m團解約鬧到現在還血雨腥風的，我好心疼祁哥啊！」

裴爍笑著安慰小護士。祁攸這傢伙的人氣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照顧自己的護士幾乎個個是他的腦殘粉，一口一個『祁哥』的，不過，祁攸不是miracle里年紀最小的那個嗎？

「因為祁攸是整個m團最強的啊！顏最美，演技最棒，人氣王……哎一開始是上節目時成珉開玩笑叫他祁哥，後來粉絲都這麼叫啦，」面對裴爍的疑惑，小護士是這麼回答的，「不過現在蠻多人都對祁哥粉轉黑了，罵他叛徒啊白眼狼什麼的。」

畢竟之前一直在圈裡，哪怕原來對miracle並不關注，裴爍也知道護士說的成珉是miracle的隊長，人氣僅次於祁攸，也是一直傳跟祁攸曖昧的那個。不過話說回來，像祁攸那麼強的人單飛是早晚的吧，只是m團死忠飯沒法接受罷了。

可是，按理說，剛跟miracle所在的海音唱片打完解約官司，簽了業內巨頭星江娛樂的祁攸應該很忙很忙才對啊，裴爍搞不懂祁攸為什麼總能抽出時間來看自己。要說作秀，這未免也太敬業了吧？

而最近一次祁攸來看他的時候，居然真的如約帶來了他的經紀人jann。之前聽名字，裴爍以為jann會是個幹練的女性，沒想到居然是個男的。

「你好，我是祁攸的經紀人謝廣珍，你可以叫我jann。」男人笑眯眯地沖裴爍伸出手，微胖的臉看起來很是親切。

「直接說重點。」祁攸有些不耐煩，他大概是剛結束工作趕過來，臉上還帶著妝，整個人彷彿直接從雜誌內頁上走下來一樣。

jann像是完全不介意祁攸的性子，仍好脾氣地說：「是這樣的，小裴，之前祁攸是打算匿名資助你完成手術的，是我擅自把消息透露給媒體，十分抱歉。」

祁攸單飛的風波還未平息，拿資助自己心臟手術這種正面的新聞轉移視線完全是天經地義的事，裴爍絕對能夠理解，心說這根本沒理由道歉的事，絕逼是祁攸逼著jann來的吧。不過這麼想著，感覺傳說中的祁哥倒還一根筋得蠻可愛的。

「這是我的名片，小裴你下周出院了就打個電話給我。」

裴爍接過了名片，上面用漂亮花體字印著的『星江娛樂』四個字讓他的心跳速度不可避免地快了起來。

星江娛樂毫無疑問是圈內的巨頭，旗下不僅剛簽了祁攸這種人氣王，更有數支紅遍華語樂壇的偶像組合，大小實力派偶像派明星更是數不勝數。

更重要的是，在業內擁有完整的產業鏈，豐富的影視資源，對於裴爍這種專業出身的戲劇學院學生來說，如果能加入星江娛樂，就等於自己的前途有了保障。

裴爍捏著名片的手緊了緊，他說過這一世自己一定會把握機會，那麼眼下，就是他最好的時機！

出院那天是星期天，裴爍先回了加南戲劇學院的學生宿舍放行李。

春末的周日上午，暖風熏人，學校的校道上樹影婆娑，校園裡十分安靜。宿舍樓底下有一排宣傳窗，裡面大大小小地貼滿了許多試鏡或者招模特的廣告，也有許多話劇演出和經典電影放映的海報。

裴爍看著這些，心中十分感慨，這樣的日子對自己來說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不過轉念一想，這的確是『上輩子』的事，上一世的裴朔也是科班出身，只不過是從加南電影學院畢業。電影學院和戲劇學院一個在加南城東，一個在城西，裴爍曾經一直想過來看看卻沒有機會，沒想到會在今天以這樣一種戲劇化的方式成行。

裴爍笑笑，感覺加南戲劇學院也不錯嘛，就是不知道飯堂有沒有我們學校的好吃。

收拾完行李后裴爍打了個電話給jann，而對方開頭的一句話就讓裴爍嚇了一跳。

「我看了你的資料，覺得只給你個廣告有點浪費，」jann的聲音在電話里聽起來還是很溫和，「現在有個電視劇，一個主要配角的人選還沒定，你要不要來試鏡？」

裴爍當然是一口答應。

掛了電話，往約定的試鏡地點趕的時候，裴爍仍覺得十分不真實。他又可以演戲了？上一世被診斷出絕症后自己又立刻被封殺，說是掉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也不為過，而現在，上天居然真的如此仁慈，給了他一個重頭來過的機會。

坐在計程車里，裴爍看著窗邊掠過的加南市街景，忍不住傻笑起來。

等待試鏡的時間裡，jann給裴爍大概講了一遍這部電視劇的情況。

裴爍要去試鏡的這部電視劇叫《七號診所》，是這幾年一部關於心理醫生的大熱懸疑類美劇。星江娛樂花重金從海外買來版權，準備翻拍，預期將於暑期搬上熒幕。

「這部美劇你應該看過吧？不是在你們年輕人中間挺火的嗎？」jann隨口問道。

裴爍乾笑著，搖了搖頭。

jann一副瞭然的樣子：「啊我想起來了，你平時都在忙著做兼職賺學費生活費，當然沒時間看。」

裴爍只好一邊心虛地笑，一邊聽jann給自己科普大致劇情。

「那我去試鏡的到底是什麼角色啊？」裴爍聽完了，忍不住問道。

「一個染上毒。癮的過氣明星。」

裴爍聽到過氣明星幾個字，頓時愣住了。

jann看見裴爍的樣子，以為他不願意演這種角色，便說道：「這是首集出場的人物，被經紀公司利用炒作一番后聲名狼藉，自甘墮落染上毒。癮，他來跟主角，就是心理醫生傾訴，總之經歷一番波折，最後成功戒掉了毒。癮。整個人物有一整集的戲份，算是整部劇挺重要的配角了。」

jann後面說的話裴爍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單是那個人物的設定就讓他忍不住苦笑，除了染上毒癮，這分明就是他上一世的真實寫照啊。

「嗯，謝謝你，我會努力爭取這個角色的。」

起碼有一年多沒有接觸過表演了，自己必須快點調整好狀態！

輪到裴爍試鏡，裴爍走進排練廳，坐在桌子後面的是負責這次試鏡的副導演，正在看裴爍的資料。

進去之前助手告訴過裴爍，他要表演的片段是顧林發現自己染上毒癮后，頭一回在清醒狀態下吸毒的場景，限定時間五分鐘。

沒有給出再具體的要求，也沒有道具，一切都憑演員自行發揮。

裴爍深吸一口氣，開始了表演。

在場的人都有些不耐煩，因為坐在排練廳中間的那個青年許久也沒有動一下，只沉默地駝著背坐在那，像是在發獃。

青年的背影微微顫抖著，嘴唇蒼白，彷彿在承受著毒。癮的煎熬。

驀地，青年像是放棄了抵抗似的，急不可耐地往前爬了幾步，從地上拿起注射器的包裝，粗暴地撕扯開后往自己的胳膊上扎了過去，同時享受般地閉上雙眼。

副導演在桌子後面，搖搖頭。這個年輕人是科班出身，演技倒也算合格。只是照劇本的要求，這是顧林頭一回在清醒的狀態下毒。癮發作，應該著重表現人物的不甘和悔恨才是，但這個傢伙似乎輕易地就放棄了掙扎，演的感覺就是個老練的癮君子，完全偏了題。

副導演輕咳一聲，正打算讓裴爍停下來，卻忽然愣住了。

正在給自己注射的青年臉上明明是一副享受到極樂的神情，唇角滿意地上揚，急促地粗喘著，可是……兩行眼淚，正從那緊緊閉起的雙眼中淌下來，眉頭微微顰起，又哭又笑的樣子讓人看了頓時心裡一痛。

又過了幾秒，青年慢慢睜開雙眼，像是找回了意識，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針孔，慘然一笑，接著把針頭對準自己手臂狠狠一戳，彷彿是在用痛覺麻痹自己。

定時器在旁邊滴答滴答地響了起來，規定的五分鐘時間到了。裴爍聽到聲音，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忐忑地立在那。

排練廳里的眾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方才裴爍的表演毫無疑問把他們帶入了那個情景，明明根本沒有注射器之類的真實道具，但方才青年絕望自殘的那一幕卻幾乎讓他們也感受到了那種痛楚。

副導演有些驚訝：「你為什麼要這樣演？」幾乎所有來試鏡的人都在強調顧林吸。毒那一刻的掙扎，只有裴爍是例外。

裴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覺得在那種情況下顧林內心再怎麼掙扎，肯定也抵抗不住誘惑，而只有在得到滿足后，他才會去後悔，才會對染上了毒癮的自己如此痛恨。」

副導演點點頭，便讓裴爍出去等通知。

試鏡結果是當場宣布的，毫無疑問，裴爍獲得了這個角色。

當天晚上，裴爍接到了jann的電話。

「裴爍，你想簽約星江娛樂嗎？」

裴爍握著手機，靜了一會兒，然後他聽見了自己故作鎮定的聲音：「好。」

裴爍知道這次是他自己運氣好，偶然的機會下曾經聽戒掉毒的人說起過當時的感受，於是自己直接拿來用罷了。能簽約星江是意外之喜，他也會更加努力。

掛下電話，jann轉頭看向一旁的祁攸，那傢伙頭髮凌亂，戴著副無框眼鏡，懶懶地倚在沙發上，一雙長腿交疊著架在茶几上。但即便是這樣隨意的姿態，已經有了隱隱的天王氣場。

「你推薦的人倒還真不錯，我把這傢伙簽下來了。」

祁攸沒有答話，他拿起手中的平板電腦，重新按下播放鍵，裴爍白天試鏡時的錄像開始播放。

明明整段視頻都幾乎沒聲音，明明道具都是虛的，但那種壓抑絕望的感覺卻一絲絲滲入了人的心裡。

jann開玩笑道：「祁哥能演出這種水平嗎？」

不出意料，祁攸扔給他一個『這不是廢話嗎我比這傢伙強多了』的眼神。

「咳，好吧，」jann摸摸鼻子，心說你還真是一點不謙虛，「你幫他做了手術，現在他也算沾了你光簽了星江，這事要讓外面知道了估計你又該跟他扯不清了。」

祁攸淡淡地掃了jann一眼：「要不要我乾脆放話，說我想潛規則他，包養他……」

「得得得，我錯了，開個玩笑嘛，呵呵，」jann舉起手連連告饒，「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再也不會讓你跟男人傳緋聞了，行嗎？」

祁攸冷冷地哼了一聲，走了。

jann無奈地攤攤手，邊收拾辦公室邊自言自語道：「就算原來在m團跟成珉傳緋聞，他怎麼看也是上面的那方啊，真的有那麼介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