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齊溪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針對我,總之坐在高位上訓話的嬴政掃了我好幾眼。
「汝等都是緣法精通的高士,寡人要你們入夜觀天之星象,望北極,推其天下近來可有變數。」
話音才落,他的眼神又來了。
我連星星都認不全,要我推算北極星的異變嗎?簡直在開玩笑。
嬴政瞄了一眼殿內恭站的占卜師隊列,那眼神,仿若在看每個人。當然,還是包括我。
「諾!」我隨著占卜師隊列矇混著答應。
嬴政的眼神看上去可不是開玩笑的,殺頭這種事他做的最得心應手了,古今傳說皆是如此,難得的一致。
我不知道嬴政知不知道我是三流矇騙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藉此機會尋了我誇口之後又一無所長的借口除掉我省事,但我真不開玩笑:我真的好多年連星星都沒有認真看過了。
我攤上事了,我攤上大事了。
我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被定為欺騙嬴政會是什麼後果?不死才會是奇迹吧。不對,或者說,死了才是最恩惠的厚德了吧?
夜觀星象,夜觀星象,我只在古書和影視作品中見過,從來沒做過啊。
在祈禱連月不要晴天失敗后,當晚的星空萬里下,我又在拚命的想北方這個時期會發生什麼事了。
好吧我承認我在徒勞,我只是想給自己一些安慰,找些事情不讓自己瘋掉而已。
「公主公主,出大事了。」
洛蔥故作鎮定走進寢殿,往門外看了看,然後神色匆忙跑過來,拉著我從窗口走向殿內,對著我狂翻衣服內的口袋。
難道是齊國出兵援代了?
「秦王下制命讓過去了?」我的死期到了,而且會以最難堪的死法結果我越了千年的靈魄。
洛蔥動作一滯,眨巴眨巴眼睛。「奴婢還沒告訴您嗎,說讓亥時就遞交結果。」
亥時?那不就是現在可以起程去送死的時間?
我拉住洛蔥從口袋裡掏出的拳頭顫抖,先她一步說出了話:「洛蔥,我們膽戰心驚這麼久,怕今兒終是熬不過去了。」
洛蔥一愣,忙安慰淚花在眼眶打轉的我:「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多少災禍都安然避過的,一定會沒事的。」
「這一次要親手遞交推測書,當場就得被羞辱,必死無疑,而且還會連累大齊。」
洛蔥輕輕安撫我兩下。「公主別擔心了,看這是什麼?」她看向被我握著的手。
察覺到她的目光,我鬆開她的手。洛蔥攤開來,柔弱的小手裡放著一條白布。
見我不明所以,洛蔥把布條展開給我說:「有人啟用了相爵的秘符給我們,奴婢按著指引找到了這個。」
北狼餓極,星閃暗動;
不明時機,漏空叨子。
這個,是星象解?
是不是不要緊,對不對不重要,關鍵要我能交差解了燃眉之急才好。
「你回個秘符,謝謝她救我們。」
我又滿地復活了?這一驚一乍死生不定,實在煎熬了我的命了。
「公主?」洛蔥知道我在說笑,啟用密符的重要性和危險性太可怕了,也只能保命的時候用用。
「我說在心裡。」我笑了。
洛蔥也笑了,順帶鬆口暗氣,她怕我一時陰晴不定再動起真格要她濫用秘符來。
她比我難。
因為怕會因誤時被揪了短,我匆匆趕往秦王大殿,到那裡時亥時未至,秦殿內歌舞昇平,眾舞姬盡展婀娜供嬴政一人欣賞。
我默默在殿外站著,看著,面色越來越沉靜。有些事情越晚發生越好,比如可能被揭穿底細這件事情。
盛舞落畢,嬴政意猶未盡一樣眯著眼睛看潮水般散去的舞台中央淡笑,我這才發現主舞的竟然是舞夫人。舞夫人步步生蓮,半舞半走跌落在嬴政的懷裡。
嬴政親昵的喂舞夫人一杯酒,抬首環視大殿,看到了正好在殿門口望向他的我。
「齊溪公主,來了怎麼不讓從人稟報,等久了吧?」他似笑非笑,分明就是在故意耍我。
齊溪公主——呵,看來是故意不承認入過齊國坊一事,打定主意要我被「臨幸」后卻被忽視以此難堪了。
「秦王殿下興緻高亢,齊溪怎好驚擾。」你不認本姑娘還不希望你認呢,這樣最好,對我的男神藺繼相也好。
若是嬴政興緻所至想把我遣送回齊國去就再好不過了。
見我沒有哀怨,嬴政頓覺沒了調侃的趣味,好言哄勸舞夫人幾句,在舞夫人撒嬌著離去后示意身邊的太監宣眾巫士上殿前。
我不在意嬴政和他的太監只叫巫士不叫我的忽視感,聽見傳喚就迎著嬴政戲謔的目光款步前行了。
「溪公主可有結論?」他問。
「秦王有命,齊溪定當效力。」我拿出布條,等著他叫人下來拿。
「辛苦公主了,有勞公主呈上來可好?」嬴政嘴角新添的笑意是人都看得到。
如此區別對待是侮辱還是耍弄我已經沒心思想了。「諾!」只要布條能矇混過關即可。
提了衣裙,垂眉看著台階,我於偏側的梯道一直上到嬴政桌案前他都沒有阻止我停下腳步。
嬴政對於我百依百順的態度有些意外,他直直看著我,接到我奉承的布條展開看了一眼,眼眸緊縮,只剩面上掛著的几絲笑意。
「公主勞苦,請公主先回宮休息吧。」
這就放我走了?
我望著他盯著布條看的樣子想,他或許是要和他的巫士們商討一番以確認我遞送的消息是否正確吧,若不正確,他會殺我嗎?
又要等待死亡了。
這些年什麼事沒做,就等死了。
不便詢問,不能久待,我寄人籬下不得不聽從嬴政的話離開能決定我生死的大殿。
「齊溪公主興緻不高呢。」
憂心忡忡的走向齊國坊的方向,一味沉悶的我居然沒有發覺在前方的舞夫人。
「舞夫人有禮。」我作了福。
趙舞怠怠回了禮,嘲笑我說:「看來雙手奉送自己的故土也不是獻媚的好計策啊,還是一樣的生死懸殊,真箇兒讓人無語呢。哈哈哈~~~」
我望著輕蔑以對的趙舞,不與她爭辯這個問題。「舞夫人舞技高超,真真讓人開了眼界。」我莞爾一笑,客套道:「夜深了,舞夫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