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帝陽遺骨

178 帝陽遺骨

那點光亮快速的動了動,正沖著清竹,陡然一聲尖叫響徹,清竹驚恐的捂著嘴,.首發哦親

光亮透過水腫的皮肉散出來,映出一張近在咫尺的,腫脹猙獰的臉,濕漉漉的皮膚沾了一身灰塵,變得暗淡了,脊背更厚,是以它趴著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

尖叫聲散到遠方,迴音盪開,好久才漸漸不可聞。

高昭然一把推開清竹利索轉身,抬手就是一槍,巨大的聲響夾雜著子彈打穿骨頭的動靜,它的肩膀都穿了,它咧開嘴,烏黑的牙齒鋒利細長,槍傷毫無影響,它趴在地上,以遠超常人的速度撲來。

它速度極快,爬兩下就到了高照然腳下,畸形的手爪撐地就起,高昭然矮身躲過,隨即手肘狠狠一撞,將它推開,揚手一把粉末灑上去,它還待再撲,可動了沒幾下,就像日光下的冰塊,迅速的消融下去。

清竹哆哆嗦嗦的跑到高昭然身邊,看著周圍濃烈的黑暗,顫聲喚:「青蓮師姐……慕老闆……」

她的聲音抖的不成樣子,可除了漸漸平息的水聲之外,再無半點熟悉的回應。

高昭然神經緊繃,盯著似乎已經平靜的湖面,突然湖水開始劇烈的激蕩,水底的棺槨散亂的碰撞,似是有什麼絕大的力量將整個湖底都要掀開來。

一個泡的發腫的影子突兀的站起來,似是泡的骨頭軟了,並不像普通高度那樣,只能露出一個頭和肩膀,隨之成片成片的腫脹人影鑽出水面,那些人已經漲的沒有形狀,如同水底長久泡的快要腐爛的樣子。

它們毫無例外四肢細長,肚腹奇大,嘴角裂到不正常的弧度,露出一口漆黑尖銳的牙齒。

有些眼珠子都掉了,有些掉了一個,另外一個孤零零的掛在腫脹的眼眶裡。

高昭然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什麼聲音,身旁的清竹似乎已經麻木了,直愣愣的盯著那密密麻麻的影子,低聲呢喃一句,「高施主,貧道,貧道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

高昭然僵硬的扯一下嘴角,音色啞的難聽,「大概是吧。」

僵持了大約十多分鐘,那些個影子將高昭然和清竹圍再中間,卻並無其他動作,就像要雙方相安無事。

高昭然肩背浸著層層冷汗,神經緊繃的一下都不敢動,旁邊的清竹好似連呼吸都沒有,她只覺周圍安靜極了,空氣里還夾雜著一股子陳腐味道,方才還不明顯,現在卻一浪一浪的飄過來。

高昭然擔憂的不行,幾乎整個湖裡的棺槨都翻出這麼一個東西來,以太液池的寬廣遼闊,怕是沒有上萬,也有幾千個,而現在慕顏夕和道長都掉進湖裡音訊不知,她害怕她們凶多吉少。

她也是無法救得出她們。

高昭然僵硬的湊近清竹,壓低聲音,幾乎要聽不見了,「小竹子,如果有異變,我把這些玩意吸引過來,你保護自己,千萬逃出去啊。」

清竹紅著眼看她半晌,微微搖頭。

高昭然想要像平常一樣,露出一個稍稍寬慰的笑來,奈何情況心情都不允許,「你一定要出去,拿上我的東西保命,起碼……起碼能告訴別人,我們死在哪兒,老狐狸因為我的事被坑在這兒,我怎麼也得給她陪葬,不然陰曹地府她沒了我,可多孤單。」

清竹眼睛更紅,伸手緊緊拽著她的衣裳,一聲不吭的盯著她許久,末了,依然搖搖頭。

很遠的地方咕咚一聲,水底接連冒出泡來,清竹狠狠的哆嗦了下,高昭然輕巧的側過身將她擋著。

一隻雪白的狐狸從髒兮兮的湖水裡鑽出來,背上帶著個渾身濕透的女人,也不管那些東西直挺挺的擋在路上,左鑽右鑽的,一會就跑到島上。

泡的腫脹的東西動也不動,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扎在湖裡。

白狐狸爬上岸,慢慢將背上的女人放下,轉身一撲又進水裡,隨之接連不斷的從湖裡叼上人來,有男有女,有和尚有尼姑,可這些人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都是叼著上來隨便一扔,也不看看有沒有岩石尖銳的地方。

待最後一個人丟上來,三米長的白狐狸搖搖晃晃抖落身上的污水,背上流瀉如水痕的銀色毛髮像是慢慢流淌開開,淡淡的白光如同深遠的地底騰起輕薄霧氣,一閃而逝,顯出慕顏夕修長玲瓏的身影來。

高昭然望著那一排排挺屍一般的人說不出話,良久飽受驚嚇的問出一句:「這些人都死了?」

她只看了那些人幾秒,目光就黏在了慕顏夕和道長身上,心裡沉甸甸的感覺彷彿一瞬間就落地,雖是此地兇險不明,前路未知,卻已是有了力氣繼續尋找真相。

她們都在,真好。

慕顏夕俯身半跪在蕭墨染身邊,伸手虛放在鼻尖,感受到微弱的呼吸之後才鬆口氣,慢慢將她扶著趴在自己腿上,小心的在背上輕拍。

「道長被那玩意拖進水裡,打傷了那東西,不過她水性不好,嗆著了。」

她頭也不抬,接過高昭然遞過來的趕緊毛巾細細擦拭蕭墨染臉上的水跡,「她們沒死,不過你也不要提起她們是從什麼地方上來,那些東西樣子不好,也早就死了,但不是壞的,如果不是它們,這些人活不到現在,只不過人在水底不能不呼吸,所以都是它們嘴對嘴的……還是不說的好。」

高昭然指著它們,難以置信說:「都是好的?你確定嗎?這死了還怎麼能這麼做?活死人?死活人?那我們遇到的是?」

「什麼亂七八糟的。」慕顏夕擦了擦臉上的髒水,瓷白的肌膚玉軟花柔,眉眼妖嬈,眼尾微勾,「我們遇到的那個不一樣,我以為正主有多大能耐,原來只是虛張聲勢。」

「正主?哪兒呢?!」高昭然一陣緊張,可四周除了陰陰冷冷的風聲別無他物。

慕顏夕蹙眉,停頓一下,「我們都看不見。」

高昭然蒙圈了,「啊?」

慕顏夕想了想,又補充:「這位正主不是一個東西,不是人,不是動物,不是鬼,不是世上任何一個東西,沒有形體沒有靈魂,當然看不到。」

高昭然依然不懂,「那還能叫有嗎?」

慕顏夕翻了個白眼,「如果這充斥的是一種龐大的執念,而這種執念能影響任何人,任何物,哪怕是死人和靈魂,你覺得,這種執念該用什麼樣的形狀呈現才算好?」

高昭然絕望了,「跟執念怎麼打?」

慕顏夕冷笑一聲,看向死氣沉沉的太液池,「打?這就是那麼多人死在這裡的原因。」

高昭然擔憂說:「那我們……」

慕顏夕嘆口氣,「時間長了,我們也會有問題。」

懷裡的蕭墨染輕輕動了一下,她咳嗽幾聲,扶著慕顏夕的手臂起來,挺直肩背,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濕的,黏在身上,分外不適。

慕顏夕攥著她的手,「道長,你感覺怎麼樣?」

蕭墨染清清淡淡的瞧著她,片刻,慢慢的回握過去,又鬆開,「我無妨。」

旁邊一陣咳嗽,葉純白第一個醒轉,她撐著手坐起來,烏黑的長發**的揉在肩背上,攏著纖柔的腰身,曲線窈窕,玲瓏有致。

她半分不像在湖中許久的樣子,容貌如精雕細琢,一點一滴都恰到好處,添一分太過,減一分不行,脖頸領口之下,潤白細緻的肌膚凌亂的點了些幹了的污水痕迹,卻別有一種頹然嬌弱的美,眉目精緻漂亮,美的勾魂攝魄,眸色輕晃,一瞬風情萬種。

慕顏夕看的嘴角一抽,真是恨不能撕爛她這張臉,她上輩子一定是狐妖投錯胎了。

葉純白冷冷淡淡,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正經嚴肅,「需要知道我們遇到什麼了?」

慕顏夕忍下弄死她的**,「不用,那不重要。」

「哦?」葉純白問:「那重要的是?」

高昭然搶先回答:「重要的是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因為沒有敵人,沒有,敵人。」她直直的盯著葉純白,沒忍住說:「葉先生,以前沒覺得你這麼好看,整容了?」

葉純白不屑一顧的瞥她一眼,扔出兩個字,「膚淺。」

「事實證明,我只猜對了一半。」

慕顏夕對高昭然說:「這件事得從唐朝說起,元朝之前,龍形都是三爪,那時的龍為了體現天子威嚴,樣子都不怎麼祥和,兇惡猙獰多些,直到清朝,才美化做五爪金龍,以示祥瑞。我看你身上的刺青,黑色泛青,我查過很多種刺青的顏色,沒有一種能有同樣的效果,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你這是祖傳的法子,跟平常刺青完全不同。」

她拽過高昭然,撩起她的衣袖,繼續道:「而且我看,外面那個村子的人長相骨骼,雖然經過很久的時間,已經變化了,可還是能看出蒙古人的樣子,你的族群世代居住在這裡,我們一路遇到的那些玩意,多少都有你族人發病時候的樣子,可以肯定,這裡就是你的祖先。根據道長推測,假的大明宮必然建造在安史之亂之前,又在唐太宗之後,這裡如果是你的祖先,又是三爪龍形,你的祖先,應當是一位皇族,唐朝皇族最早都有胡人血統,能得蒙古人追隨,也不意外。而且,這位皇族身份還不低,不然,絕無可能讓唐朝當權者舉國之力再造一個大明宮。」

高昭然彷彿事不關己的評價,「這皇族也太可憐了,族人都過成什麼樣了。」

「因為你是罪臣之後。」

慕顏夕眉梢輕輕挑一下,襯著妖嬈嫵媚,「唐朝皇族,卻不配用李氏名字,可你的族人,血統高貴,就算犯罪了,也覺得自己是皇族,豈會心甘情願隱姓埋名?你當你的名字是隨隨便便取的?你以為李墨凡放在哪家不行,偏偏讓烏見塵放在了你族旁支的李家?以李家那麼厭惡她的程度,不可能還想要給她規規矩矩的想個名字,你和李墨凡的家族是同族,她姓李,你姓高,你就沒有想過嗎?你的身份,和你的名字一樣,昭然若揭啊。降頭師,你是唐朝犯了謀反之罪的唐太宗嫡公主,高陽的後人,你的姓,取的是她的稱號。」

「你的族人沾上的是饕餮,卻跟巫術饕餮大相徑庭,關於高陽公主的野史當不得真,她能力不高,野心不小,她應當是用用巫術饕餮當做仙法來修習,為了長生不死,可唐朝高僧眾多,她這麼做,瞞不了任何人,謀反都是子虛烏有,不過憑空捏造個罪名,瞞下她所有的行為。可饕餮畢竟不是凡術,高陽公主陰差陽錯,還真修出一個模樣來,她也得了想要的長生,只是這代價,卻是糾纏到了命格里,由你們承擔下去,她的族人。」

高照然聽著沒什麼反應,頓著片刻,恨恨的說了句,「她倒是狠心,用這麼多人成全她。」

她望著湖裡漫無邊際的腫脹影子,神情透著幾分悲涼,「那她要的長生呢?她呢?」

慕顏夕淡淡開口,「長生?這散不去的執念,難道不是長生?她沒有身體,魂魄不存,可畢竟沒有消失,誰能說,長生,就一定是活在世上這一種方式,那世人拜服的神明,豈非都死了?」

高照然突然眼前一黑,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她費力的抬頭看向慕顏夕,「老狐狸,我?」

她一陣陣的暈眩,似乎有什麼要離體而出,渾身的力氣都快速消失了,眼前的人影開始搖晃,她費勁的伸出手去,卻只能摸到地上冰冷粗糙的石頭,她根本抬不起來。

葉純白面無表情的望著她,微微蹙眉,摸出三片龜甲放到她肩膀頭頂之上,捏了一個古怪的印結點在眉心。

慕顏夕眯著眼,「鎮魂印,她要魂魄離體了?」

葉純白冷笑,慢慢望過來,神情雖冷,眸色卻盈盈如水,柔的不成樣子,嫵媚天然,「慕老闆跟她相處這麼久,莫非不知道,她只有一道命魂,兩魂三魄全無?現如今,天地二魂在召,命魂如何抗拒?」

她嘲諷的笑了笑,真是將人鄙夷到了泥土裡,「你除了她的身份,大概全都猜錯了。」

慕顏夕不言不語,恨不能立時將她撕碎了一樣,一旁直挺挺倒著的人里躍起兩道影子,呈現出一種硬邦邦的模樣,似乎全然不像活人。

渾身濕透的朱翊和李默凡雙眼緊閉,卻迅速的走向蓬萊島深處,那座孤零零的涼亭之中。那亭子看著近,可距離委實還遠,朱翊和李默凡輕快的很,一瞬的功夫就消失了。

慕顏夕神色漸斂,好似方才根本不是她,跟葉純白之間劍拔弩張的感覺也沒了,她攢出一個笑來,意味深長,「真實哪兒會如此簡單,不過猜什麼不重要,能引出它才可以。」

她目光幽深的覷著葉純白,「你也很有趣啊,葉先生,降頭師的事我未必都說了,只不過,我是真不知道她只有一道命魂,道長,也看不出來,你居然能知道?你居然能知道。」

葉純白波瀾不驚,平靜又平靜,她美的愈發驚心動魄,卻在這短短對峙的一瞬間,高深莫測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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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天宮[盜墓]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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