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孰真孰假
跟王嬤嬤後面的談話讓人很愉快，除了蘇雪晴拿出自己擬定的雇傭合同給王嬤嬤看時鬧了一點小烏龍外，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儘管經過這麼久的適應，蘇雪晴初步認同了這個異世的價值觀，對封建制度的優點跟弊端也有了一定的認識，但是買賣人口這種事，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底線。
一張薄薄的死契就把一個人的一生都束縛起來，而且還包括子孫後代的身家性命，都攥在自己手上。前世為了避免擔責任，都立志丁克的蘇雪晴可享受不來這種生殺大權。
所以，蘇雪晴讓王嬤嬤一家簽的只是保密加定期雇傭的幫工合同，並不是柳綠建議的死契。
雖然王嬤嬤從來沒真的把那張紙當回事，可當看到合同內容的時候，卻還是沒忍住流下了兩行熱淚。
起先蘇雪晴還以為條款太過苛刻讓王嬤嬤難以接受，有些失望的轉身欲走。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王嬤嬤感恩戴德地拜謝聲音。
小插曲過後，沒用多長時間，一切就都在蘇雪晴的安排下井井有條起來。王大力跟王樂水繼續留守在春風街這裡盯著秦隊正他們施工，王嬤嬤跟李榮蘭白天到帽兒衚衕幫忙，晚上再回來休息。
有了王嬤嬤一家人的加入，蘇雪晴總算能歇口氣了。這些以來，每天都忙的跟個陀螺似的，腦袋裡同時思量著三四件事情，著實讓她累的很了。
幸福的生活來之不易，奮鬥的過程確實艱苦異常。可這，就是生活啊。沒人能隨隨便便的收穫，誰都一樣。
「夫人，夜深了，該歇了。」李媽媽剪完燈芯，小心的把燈罩放回去，「老爺書房那邊兒的燈半個時辰前就熄了。」
「嗯。我看完這一頁。」蘇春田揉揉有些發酸的眼眶，「瑩瑩那邊兒還在鬧么？」
「大小姐一個時辰前就歇下了。」李媽媽上前幫蘇春田提了下快要滑落的披錦，「晚飯還是沒用，但是臨睡前被哄著用了碗雞汁羹。」
「睡覺前還用這麼油膩的。」蘇春田聞言挑了一下眉頭。「真不知道這壞毛病是跟誰學的。吩咐下去，以後給瑩瑩的夜宵一律以清淡為主，女孩子家家的，太豐腴了不好。」
「喏。」李媽媽眯著眼睛輕笑著應是。
「青娘那邊兒如何了？」終於對完最後一行賬目，蘇春田微微合上了眼帘，「換了葯可好了些？」
「回夫人的話，用上了鍾郎中的葯，立馬就退燒了。」李媽媽不敢怠慢，「剛才醒了一陣，用了些稀粥。又睡下了。」
「唉~」蘇春田在李媽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沒照顧好她。」
「夫人萬不可這樣自責。」李媽媽對蘇青娘可沒什麼同情心，「小孩子間鬧的小彆扭罷了。跟夫人有什麼關係？真說起來，也是青姑娘欺負大小姐在先。」
「你啊，心都偏到天邊兒去了。」蘇春田伸出手指來點了一下李媽媽的胸口一下，「這次的事情，到底有沒有那麼簡單，我心裡有數。」
「大小姐是個好孩子。」李媽媽不以為意，伺候著蘇春田坐到梳妝台前。「只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比較容易受人教唆吧。依老奴看，大小姐心地還是不壞的。否則，也不會嚇成那樣。」
「在我跟前長大的姑娘，這點善良還是有的。」蘇春田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之前也是存著試她一試的想法，所以才讓柳姿姿接近了她。可惜……」
「大小姐還小呢。夫人不用太心急。」李媽媽把蘇春田的頭髮打散，一下下的梳著，「再留幾年，慢慢教出來就是了。」
「我倒是想呢。」蘇春田撩起鬢邊的一撮枯黃的頭髮。「可時間不等人啊。」
「夫人……」李媽媽停下了手裡動作，小心的取下梳子上的髮絲藏在袖子里不讓蘇春田看到。
「別藏了，我早就發現了。」蘇春田笑容里疲憊怎麼也掩飾不住，「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
「瑩瑩這性子，是做不了大家族的當家主母了。」頓了一頓，蘇春田繼續說道，「只能從中等人家裡找了。選個人口簡單，好拿捏的。往後有俊傑在，就算有什麼事，婆家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夫人，快歇息吧。二更天了。」李媽媽強忍住傷感，低聲勸道，「大小姐是個有福的。夫人定會幫大小姐選到一門好親事。」
「但願吧。」蘇春田說著眼皮都睜不開了，「我能為她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蘇春田說話的聲音漸不可聞，不一會兒就傳出了平穩規律的呼吸聲。李媽媽見狀，最後幫蘇春田掩好被角，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夜深了才堪堪入睡的人，不止蘇春田一個，蘇家老宅里東西廂房的燈，這個時候也還熒熒亮著。
「喂，你都數了多少遍了，成了！趕緊睡！」蘇老大從睡夢中醒來，眯縫著眼發現王彩霞還守在油燈旁低著頭數銅錢。
「你睡你的！管我幹啥？！」王彩霞頭也不回的繼續數，「我願意數多少遍，那是我樂意，咋地了吧！」
「數吧！數吧！你數多少遍它也不會多出來一個銅板！」蘇老大看王彩霞這樣，懶得跟她廢話，翻過身接著會周公去了。
「你這軟蛋！還好意思說！」王彩霞氣急敗壞的伸手捶了蘇老大一下，「黃燦燦的銅錢就這麼被你兄弟給搶了一半去，你屁都不敢放一個！」
「幹嘛呢？！反了你了！」蘇老大吃痛，一下子從炕上坐了起來，「不都跟你解釋過了么？！老二拿了這錢是去找老三要活兒干去了，你咋就轉不過來這個彎兒呢？！」
「這話我咋就不信呢？！」王彩霞隨手把堆好的銅錢又扔回了竹筐里，「這鬼話也就哄哄你吧，老三也不傻不憨的，自己的活計乾的好好的，就能讓給老二了？」
「你又知道個啥？」蘇老大實在是困的不行，又倒回了床上，「我自己的兄弟，我清楚的很。你別瞎霍霍了，趕緊睡。」
沒等王彩霞再說什麼，蘇老大直接俯身上去吹滅了油燈。屋裡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懶得再點燈的王彩霞自然是數不成銅錢了，哼哼唧唧嘟囔了一陣，也脫了衣服睡下了。
那邊兒西廂房裡的氛圍比起這邊兒來，卻是要熱烈的多。被蘇二哥親自從娘家接回來的李淑華，此時正臉泛潮紅的讓蘇二哥伺候著擦身子。
剛才一番折騰，兩人身上都出了一層汗，黏黏的很是不舒服。
「媳婦兒啊，你是不是真生我氣了啊？」蘇二哥狗腿的幫李淑華擦乾淨了，才擰了帕子收拾自己，「你看看，這掃帚印子到現在還沒褪呢。」
「哪有啊~」李淑華側躺在炕上懶懶的不想動，「這不是為了逼真么？要不是這樣，老頭子能下定決心再撈你一把？」
「這也太逼真了，你下手也沒準頭，疼的很。」蘇二哥斷斷續續的抱怨，「還有，之前沒說讓你收拾包袱回娘家啊~」
「之前你也沒說往院子外面跑啊~」李淑華不屑地白了蘇二哥一眼，「事情鬧的大了，我可不得往娘家躲啊，萬一你娘氣不過抓著我再打一頓咋辦？」
「唉，唉~不說這個了。」蘇二哥清理乾淨后又溜回了炕上，「不管咋說，你夫君我這計還是挺成功的吧~嘿嘿~」
「成功~」李淑華瞟了一眼炕角上的包銅錢的小包袱，拉長了尾音，「等你什麼時候真的混出個樣子來，才算真的成功。」
「這不就快了么~別著急~」蘇二哥三兩下就把包袱拉過來解開，裡面滿滿的銅錢看著心情就好了幾分，「只要我能再混到鎮子上，那銀子什麼的，還不是隨手鉤鉤就來了么~」
「之前咱們在鎮子上住了那麼久，也沒見你找了銀子給家來~」李淑華一枚一枚地把銅錢放在手心裡數了起來。
「現在跟以前能一樣么？」蘇二哥也抓了一把銅錢數了起來，「你是沒見著，現在老三家的那個閨女，可是個搖錢樹啊~只要我捏住了老三，那咱家的好日子還不是說來就來的事兒？」
「可之前越兒哥說，老三對他可凶了。這能成么？」李淑華想起之前蘇鵬越給自己打的小報告，有點拿不準。
「有啥不能成的？只要我想讓它成，就沒有不能成的事兒。」蘇二哥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胸膛，「你就等著吧。咱鵬越這麼好的孩子，我都捨不得給他呢，他還能嫌棄？」
「就是。咱蘇家的大金孫，哪裡是旁的人能比的？」李淑華聞言也連忙附和道。
對於自己的孩子，當父母的都有種莫名其妙的自豪感，總覺得是宇宙第一的好。
「好了，不早了，睡吧。」說了這一會子話，蘇二哥跟李淑華也困了，「明兒個還要去找老三說事兒呢，得養足了精神頭才成。」
「嗯。」李淑華一口氣吹熄了油燈，拉過被子跟蘇二哥兩人並排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