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章 惡魔的驅趕（三更）

笙歌動作迅疾如電，化作一道道虛影從樹與樹的間隔中飛速閃過。密林之中帶著腐臭氣息的黏稠空氣在虛影之後，化成一條條帶狀的黑霧。

樹人身形高大。在偷襲笙歌他們的這四個樹人當中，最矮的也高四米左右，而最高的估計有六七米。

這最高的樹人應當是這隊出來覓食的樹人小分隊的隊長。除了身高優勢之外，他還身形魁梧，力大無窮。

他直接雙臂發力，抱起一顆三四個成人手拉手才能合抱的大樹，生生使用蠻力將整顆樹連根拔起！

「吼！」最高的樹人大吼一聲，看準一道笙歌留下的虛影就用泥土枝椏亂竄的樹底砸了過去。

「啪啦！」大樹被兇悍的力量飛擲而出，明明是那麼大的參天大樹，在樹人的手中卻化成了順手的飛鏢匕首，激射而出。

笙歌閃避及時，樹根因為兇猛的衝擊力，直接沒根刺入了大地。

笙歌飛身躍起，以橫倒的大樹頂端為借力支點，催動丹田之內的靈力匯聚於右臂，狠狠的飛甩出手中削尖的木棍，直擊向最矮的那名樹人。

樹人應當是以身高判定實力，越高的實力越強。笙歌決定從最弱的解決起走。

飛甩而出的長矛木棍帶著呼呼破空之聲激射而出。力量橫貫，山林震嘯！無數棲身於大樹之上，連剛才樹人出沒都淡定的鳥雀，此時終於驚叫連連，被蓋頂於這片天地的殺氣嚇得呼啦啦飛入空中。

「噗嗤！」令人牙酸的兵器入肉的聲音響起！

「吼！」與此同時，樹人的怒吼響起。

笙歌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驚訝，繼而握住最後一根木棍長矛，再次奔襲而出。

剛才飛甩而出的長矛木棍，她幾乎用了六層的力量，沒想那名最高的樹人竟然能在那樣極快如閃電，兇猛如奔雷的力量之下硬生生伸手接住了這樣的一擊。

即便樹人最致命的弱點僅僅只是眉心的那一點，但剛才笙歌的一擊依然洞穿了最高樹人的手掌，讓銅牆鐵壁一般的樹人受傷，可想而知力量有多麼兇猛。

王易泯藏身大樹之後，死死按住三兒的肩膀，防止他衝出去。同時關注著外面笙歌與樹人的戰鬥，緊張擔心的手掌都在冒汗。

「不對。」三兒板著一張精緻的小臉，眉心蹙起，嚴肅的看著外面的戰場。

「怎麼了？」王易泯已經習慣除了身高之外，完全不將三兒當小孩子看了。

「那些樹人的情緒不對！即便一開始他們將我們當成的獵物，攻擊我們。但現在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依然沒有住手。這不太正常。」

「請說人話。」王易泯有聽沒懂，覺得腦仁疼。

三兒斜眼看了王易泯一眼，才道：「樹人是最溫順的魔獸，除了捕獵，從來不會主動發起攻擊。可是他們卻不同。好像受了什麼刺激，而且似乎尤其的厭惡人類。」

三兒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從他心裡冒出來，「我要出去！」三兒一矮身，如靈猴一般，輕巧的從王易泯的手下掙脫，奔向笙歌的方向。

「臭小子，危險！」王易泯不敢耽擱，也跟著沖了出去。

三兒小小的身體在樹榦之間穿梭十分靈活，王易泯一個長手長腳的大人卻根本追不上他。

三兒攀著樹榦，幾個翻身躍到高處，他雙手攏在嘴邊，發出一聲沉悶而悠長的長嘯聲。

這聲音與古代戰場吹響的號角有些類似，肅殺的沉悶當中，又帶著遠古氣息的悠遠。

聲音響起，原本與笙歌作戰的樹人們奇迹般的全部停了下來。他們拿冒著綠光的雙眼看向三兒的方向，似乎是控訴一般嘰里哇啦的說了一大通，還連說帶比劃。

三兒皺起小小的眉頭，事情果然如他剛才想的那樣。樹人族被闖入火龍之地的人類驅趕出了樹人谷。而且那些人類還重創了樹人族的族長，斬殺了幾名樹人。難怪這四名樹人在看見笙歌他們之後那麼憤怒，二話不說，上來就開殺！

三兒板著小臉，以樹人族的語言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們與那些人類不是同類，不會殘害你們。而且，我們還可以幫你們奪回樹人族。」

「你會我們魔族的語言，我們當然相信你。但是這兩個人類？！」最高樹人說出了自己心目中的疑慮。火龍之地安然無恙這麼久，最近卻突然闖入了一群實力神秘莫測的人類，他們侵佔了樹人谷，逼迫樹人為他們奴役。魔獸高傲的尊嚴讓樹人們自然不可能答應成為人類的奴隸。他們發起了反抗之感。幾名同伴被殺，連族長都因此受傷。這讓樹人們對人類徹底的產生濃厚的厭惡和敵視。

「他們是我的同伴，值得你們信任。」三兒個頭小小，但此時將雙手負在身後立於樹枝頂端，竟然會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凌然霸氣。

四名樹人不知道為何，竟然不由自主的從心中產生了對三兒的信服情緒。他們來回的看了笙歌和王易泯好幾眼，最後終於點點頭。

三兒握在背後的拳頭稍稍鬆開，掌心已經全是冷汗。心裡從緊張到鬆了口氣，三兒卻一點都沒有表現到臉上。他依舊板著臉，嚴肅道：「現在帶我們去你們暫時居住的地方，我們需要跟你們族長商量反擊計劃。」

樹人們還有一絲猶疑，但最終想奪回樹人谷的願望戰勝了猶疑。他們向三兒點點頭，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笙歌幾個跳躍落到了三兒旁邊，關於三兒一個人類小孩為什麼能夠與魔獸溝通，她一個字都沒有問，甚至連疑惑的表情都沒有表露出來。

三兒自覺的解釋道：「我父親以前經常教我一些魔獸語言。」三四歲的小屁孩說以前，可真像是在說笑話。

不過笙歌並沒有質疑三兒，只是點點頭，問道：「你們談判的結果是什麼？」

「他們的家被闖入火龍之地的人類侵佔了，而且還了他們的同伴，傷了他們的族長。我答應我們會幫他們奪回樹人谷。」

笙歌側頭，垂著眼皮看向身邊小小的小孩，半響輕輕頷首，表示同意。

即使她什麼都沒有問，也沒有說，但是在那樣古井無波，又似乎洞穿一切的目光之下，三兒依舊覺得倍感壓力。他承認，他會承諾幫樹人們奪過樹人谷，其實更多的原因是他想藉助樹人們的力量，去解決那一幫暫時安營紮寨於樹人谷的人類。他要報仇，這還只是第一步。

笙歌單臂圈過三兒的肩膀，帶著他騰躍落回地面。三兒抿著嘴唇，最終還是在笙歌的沉默中妥協，低聲道：「對不起。」他不該找借口，對她撒謊。

「能這樣獨立思考和獨立決策很好，根本不需要道歉。」

「我不是為反過來利用樹人向那些闖入者尋仇道歉。」三兒的小手在空中晃了幾下，最後還是握上了笙歌垂著的手掌，「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謊。」

雖然自己確實沒有因為小孩的故意撒謊而生氣，但對於小孩這麼小心翼翼的道歉，笙歌心中還是挺高興。最起碼說明，這狼崽子比較重視她的看法，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笙歌反手輕輕握緊三兒的小手，小孩兒手掌軟乎乎的，跟好似握了一團雲在掌心似得。

「我接受你的道歉，而且沒有關係。」笙歌的嘴角微微翹起一點笑意，「每個人的人生都由無數的真實和謊言組成，有的是惡意，有的是善意。這種時候就需要你自己去判斷，是否應該相信。又或者說，不管真正的善惡，只要你秉持自己的本心，即便外人看來是惡，你認為是善，那就是善。」

三兒似乎聽得有點迷惑不解，漆黑的瞳仁中帶著點迷茫。

笙歌拉起他的手，向旁邊的王易泯點點頭，一邊跟著樹人向前走，一邊盡量解釋道：「比如有那麼一個男人，他到處行騙，以出賣別人的消息為生。而且為了得到傭金，他甚至連自己的朋友都可以出賣。在別人看來，這無疑是一個壞人。但是他那麼努力的賺錢，卻是因為家中有常年卧病在床需要大量醫藥費的母親，以及因為事故雙腿截肢需要安裝假肢的兒子。他的母親一旦斷葯就會一命嗚呼，他的兒子如果無法安裝假肢，一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無法找到自信，最終成為廢人。對於家人，他能算作是壞人嗎？」

三兒老實的搖搖頭。

「所以善惡並沒有明確的界限，並不是非黑即白。在黑白地帶中還存在著很多的灰色地帶。因此你需要有自己善惡觀念，不人云亦云，也不獨斷專行！」

「我明白了。」三兒慎重的點點頭。

王易泯抱著小黃走旁邊，插話道：「笙歌，你父母就是這麼教育你的么？真是夠特別的教育方式。」

「是生活的教訓，它才是最好的老師。」

王易泯怔住，不知道該說什麼。而笙歌已經牽著三兒走的遠了。

「笨蛋人類，他們快走不見了！」小黃抬起肉掌，一掌揮上出神的王易泯臉上。

王易泯嘴角露出一點苦笑，「我不僅實力無法介入笙歌接觸的世界，連思想也沒達到跟她同步的地步，到底是憑什麼才能大言不慚的揚言說要跟她做並肩戰鬥的同伴呢？」

小黃難得的沒有吐槽王易泯，認真道：「你只是普通的人類，力所不逮很正常。你如果真那麼想幫她的話，可以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力所能及的事情？」王易泯眼睛一亮，雙臂猛然收緊，勒住小黃的脖子，激動道：「小黃，我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了！我明白了！」既然無法伴隨她衝鋒陷陣，那就做好後勤工作。保證她萬一受傷的時候，能得到最好的治療。不是萬一，按照笙歌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敢闖的性子，受傷絕對是家常便飯！他是醫生，那就做好一個醫生該做的事情。

「蠢笨的人類，快……快放……放手！要勒死了……咳！」小黃撲騰著四條小胖腿，被勒得呼吸困難，直翻白眼。

「呵呵，抱歉抱歉，稍微激動了。」王易泯趕緊鬆開雙臂。

「噗通！」終於獲得新鮮空氣的小黃沒了環著的手臂，一屁股坐進了泥巴里。為毛受傷的總是它。菊化慘，滿腚傷，我的眼淚哭成行！

小黃髮誓，以後絕逼要離這個蠢笨的人類遠點，再遠點！

四名樹人在前方帶路，時不時的也會停下回頭，看笙歌他們有沒有跟上。

這麼一前一後的走了大概兩個多小時，前方的大樹後面終於又冒出了另一名捏著長矛木棍的樹人。

樹人之間嘰里咕嚕的嘀咕了一陣，那名冒出來樹人揮揮手臂，低吼一聲，重新藏身回了大樹之後。

「這是樹人守衛，我們已經進入樹人的地盤了。」三兒盡職的做好翻譯官。

笙歌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四周的密林，捏緊了三兒的手掌，低聲道：「這裡不對勁。」

－－－－－－題外話－－－－－－

摳鼻子，說好的兩萬多，我這次終於沒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