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衛若若說：「我媽媽說，養生艙比較舒服，是她給的錢。」

舒沁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為什麼要她的錢？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應該再要父母的資助了！而且我們的精力，不該再放到網游上了——我們是在網游中相識的，但我們不能一直生活在網游里！」

衛若若偏頭想了想：「可是我媽媽說，這是她愛我才給的，沒關係的。」

舒沁然一時語塞，想說些勵志的話，但是看著衛若若天真的樣子，又說不出來——其實，說也說得夠多了，舒沁然也想不到還有什麼可說的。

舒沁然看著窗外遠遠落下的夕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若若，我們分手吧。」

衛若若一怔，抬起頭來，咽下嘴中的菜肴：「你要走了嗎？」

舒沁然沒想到自己提出分手后，衛若若居然來了這麼一句——這兩年多來，自己的付出，難道她一點感動都沒有嗎？還是說，作為一個富二代的她，其實對自己的奮鬥和拼搏，只當是在看戲？

——是我自己太要強，所以才會被她看笑話嗎？

想到這裡，舒沁然一陣心酸和不甘：「若若，我要和你分手，不是因為我不愛你了，而是因為你太幼稚，成天只是玩網游，一點也不為我們的前途著想，你懂嗎？」

舒沁然雙手用力的握著面前的玻璃杯，用力到手指都有些發白，直直地看著面前仍然一副天真模樣的衛若若——好吧，當初會被衛若若這個長相只是中上偏清秀的女孩兒打動，打破自己絕不網戀的誓言而陷入情網，實在是因為這雙清澈透亮的眼睛吧。一看到這樣的眼睛，這樣的眼神，舒沁然的心就要軟了。

可是現在一察覺自己有這樣的心思，舒沁然就趕緊告誡自己，堅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哪怕不是為了這份戀情，僅是為了若若的將來，她都不能看著若若這樣墮落下去。

但是，衛若若，只是怔怔地看著舒沁然，眨了眨大眼睛，慢慢地說：「可是，在網游里，我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啊！」

舒沁然臉色一變——每次一說起這個問題，衛若若都是這麼一句，不管舒沁然再怎麼對她說，她都搖頭認這個死理，彷彿網游里的朋友比她這個戀人還要重要似的！

舒沁然恨——她恨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簡直沒心沒肺的丫頭動心，把自己二十多年的清心寡欲全給毀了！

衛若若看著舒沁然有些扭曲的臉龐，心裡大為不解——爸爸媽媽說，自己總是不會說話，在現實中很難交到朋友，還是在網游里比較自由，因為在那裡，很多人都會放下在現實中對自己的保護而顯露出真心，所以能夠交到朋友。沁然就是自己在網游里遇到的朋友啊，為什麼她不能理解呢？

至於前途什麼的，衛若若倒是從來沒有擔心——她的學習成績向來都是名列前茅的，沒有找到工作，也不能怪她啊，她也有到處去應徵的啊……而且，爸媽總是說，是金子總會發光，找工作什麼的，肯定沒問題的，昨天下午，自己就參加了一個極有把握的面試呢，人家還通知她下周一去複試的。

衛若若也感到有些委屈，不過很多話也不能對沁然說，因為爸爸媽媽都告訴她，有些話是不能跟別人說的，不然會被人瞧不起——她不想沁然看不起她。

當然，她現在也不會跟沁然說這件事的——當一件事沒有成功前，就不要說出來，這也是爸媽告訴她的道理。

當年舒沁然與衛若若要在線下見面時，衛若若也問過父母，結果爸媽都鼓勵她去接觸對方。見了面，果然沁然人很好啊，在一起時也很開心。

如果這是戀愛的話，也不錯啊。

舒沁然和衛若若當時都是在校的大學生，舒沁然一開始並沒有說要跟衛若若發展什麼戀情，只是兩個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等到舒沁然告白的時候，衛若若也沒有太多的感受，想到父母說戀愛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再加上自己並不討厭舒沁然，也就答應了。

爸媽曾經說過，感情都是需要培養的，一見鍾情的愛，既不多，也不可靠。雖然自己不明白愛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她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她，時間長了，應該就會變成愛了吧。

愛情什麼的，也許就是這樣吧。

衛若若不明白什麼是愛情，問過爸爸媽媽，爸爸媽媽卻說，她現在只要順著自己的心去做事就行了，與人交往也好，做任何事情也好，反正是在網游里，不用顧忌的。

所以當舒沁然首先告白時，衛若若也沒有什麼抗拒，也就這麼隨意地點頭答應了，並且還答應舒沁然不要告訴自己的父母。

通過一段時間的交往，舒沁然確定衛若若是個什麼事都聽父母的乖寶寶，而很快地在大學畢業后，舒沁然打拚在職場里，各種順心和不順心的事紛至沓來，擾亂了她的心緒。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著衛若若，衛若若就彷彿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舒沁然在學生時代被她的這份純真所吸引，但是在踏上社會以後，她就難以接受了——特別是，衛若若不但仍然沉迷於網游，而且還是一副不把錢當錢的rmb玩家模樣。

幾次相勸未果，舒沁然也感到了無比地絕望，最終還是決定分手——好在兩人如今還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還沒有滾過床單，現在分手固然心痛，但也不至於有什麼抹之不去的回憶，更不用擔心被衛若若纏著不放。

當然了，衛若若也應該不是這種死纏爛打的人。

看著衛若若望向自己的大眼睛中閃爍著不解和委屈，舒沁然也感到莫名的痛楚，但是沒辦法，衛若若可以在網游里當個rmb玩家，肯定是家裡很有錢吧，但是她舒沁然不行！

舒沁然可以在大學時代玩玩網游，但是一旦踏上了社會，她肯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沉迷於這種事情上了——她不可能依附於衛若若身上，靠她家的錢來養活自己，或者使自己少奮鬥十年什麼的——她不要當吃軟飯的，她不是小白臉，她要有自己的事業，哪怕遠遠比不上若若家的背景，她也得有底氣對人家說我根本就不稀罕你們的錢。

舒沁然甚至從來沒有問過衛若若的家裡和父母是做什麼的，她生怕自己聽到以後就沒有了這份信心。

可是像衛若若這樣一直靠家裡的錢生活，等於是在消磨她舒沁然的雄心壯志，讓她怎麼能硬氣得起來呢？

或許舒沁然自己在事業上的發展也不盡如人意，所以她把這份失望和氣惱也轉嫁到了衛若若的身上，但是總體來說，衛若若的不作為，讓舒沁然也是傷透了心，煩透了神。

為心愛的人打拚，讓她過上好日子，這誠然是應該的，但是舒沁然說到底也只是個普通人，不是什麼身子一抖王霸之氣四溢的超級主角式人物，她也想要愛人和她一起奮鬥，從這一點上來說，她也說不上有什麼錯。

所以舒沁然明知自己這種心態和做法不對，但是有的時候人是很難控制得住自己的，於是在一次次的傷心之後，她一次次地故意去刺傷衛若若。雖然衛若若對她的這些行為，完全不為所動，但舒沁然自己卻先承受不住了。

5000塊，rmb，這就是衛若若拿下《武林》一個內測帳號的錢，這也是舒沁然一早便有了要和她分手的念頭的原因，而這個價值數十萬元的養生艙，是壓垮舒沁然的最後一根稻草——或許，她是真的無法讓有著這樣的消費水平的若若幸福的吧。

舒沁然不止一次地這樣想過——其實更重要的不是衛若若畢業兩年了，沒有找到一個可以長期穩定的工作，居然還花五千塊去買個內測帳號的名額，而是舒沁然自己在畢業五年後，都不能給衛若若買得起這樣的一個養生艙！

這是自尊心極強的舒沁然所不能接受的。

可惜衛若若根本就不能體會到這一點，她只知道——玩網游是自己能交到朋友，獲得成長的一個重要途徑，所以她根本就不會聽從舒沁然所說的話，戒掉網游而去努力找工作。

找工作，就要與人交流，而這是as最弱的弱項！

所以，走到現在分手的這一步，固然舒沁然心有不甘，也知道這是無可更改和阻擋的結果。

「唉……」

千言萬語，化作最後的一聲嘆息。

看著舒沁然拿著自己的行李離開，衛若若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說。她不是不喜歡舒沁然，而是，知道舒沁然做出的決定，不會再有更改，所以也就不會再做這樣的努力。

其實，舒沁然直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衛若若，其實是一個阿斯博格綜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