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秀西篇（三）

2001年12月，東京電視台的綜藝節目《五花八門淺草橋》（asayan，早安少女組出道節目）舉辦了日韓雙人組合爭霸戰。打算接著02年世界盃的勢頭，從韓國和日本各選出一名女孩，組成團體推出。

且不論日後會如何，至少在02年，會相當具有話題性。

「秀妍你知道嗎？日本那邊要推出一個韓日的雙人組合。現在是報名階段。」一大早，崔秀英就跑到鄭秀妍身邊，神秘兮兮的說道。

「就是那個東京電視台舉辦的嗎？」作為娛樂公司的練習生，這件不算小的事，鄭秀妍自然有聽到風聲。

「對的，就是那個，要是能被選上，就可以直接出道了。」來到公司已經1年多，有很多人因為各種問題，天賦，耐心，黯然的離開了公司。崔秀英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出道。

「那麼多人參加，機會那麼渺茫。」鄭秀妍從來不覺得這樣的海選有多大的成功率。

「是啊，據估計，日本那邊有可能會達到1萬人，我們這邊估計最少也有好幾千人。」想到了幾千人的場面，崔秀英也不由得沉默下來。

「你們兩個這麼早就來了啊。昨天kbs電視台你們看了嗎？日本要推出韓日雙人組合哎。」一頭金髮的金孝淵，十分耀眼。

「哈哈，你們都不知道吧。」看到兩個人都不說話，金孝淵很是開心自己有機會對兩個夥伴進行科普。「就是日本東京電視台哦，據說……」

「孝淵麻煩你看下那邊的告示。」同樣的消息誰都不想再多聽一邊，尤其是在心情不好，而且說話的還是經常會說錯的金孝淵……

過了一會，金孝淵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哦。」

「是啊，這麼大告知，也只有你才會看不到。」本來這是一個很好的取笑對方的機會，可崔秀英現在沒有心情。

「你們今天這是怎麼了？」還沒有抬頭，就覺得周圍光鮮暗了下來……這是權侑莉。

好吧，這並不是在說權侑莉的膚色，她擋住了燈光……而且她那很有特色的聲音，才讓幾個女孩不抬頭也知道是她。

「因為那個選拔。多好的機會啊。要是能出道的話，也不用再苦苦訓練好幾年了。」雖然沒什麼心情，可崔秀英還是回答了權侑莉的問題。

「在公司也不見得需要很久啊，你看boa前輩，不也14歲的時候就出道了嗎？」鄭秀妍反駁道。

「就算是14歲，也還要1年啊，而且，公司這麼長時間，不就只出現了一個boa前輩嗎？當時可是很轟動的一件事。現在這個機會可是立刻就可以出道的。」崔秀英振振有詞。

「那麼多人呢，參加了也不見得能贏啊。」金孝淵也很心動。

「這裡是哪裡？」崔秀英伸開雙手，轉了一圈。「這裡是s.m公司哎，全韓國最好的娛樂公司。」

「我是誰？」崔秀英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在全韓國最好的娛樂公司里訓練了1年多的練習生哎。」

「這就說明了，我比很多人都優秀。不然公司不會選我。而進行了這麼長時間的訓練，我就更優秀了。再怎麼樣，機會也比那些沒訓練過的人強吧。說不定我去參加了，真的能贏呢。」

『切~！』其他3個少女十分有默契的同時在心裡鄙視了下她。她們發現另外兩個和自己做了同樣的表情，都不由的笑了起來。

「你們在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由於剛才十分投入，崔秀英並沒有發現姐妹們的表情。

「好啦，你說的都對，不過我們現在是不是要準備下開始上課了？」鄭秀妍安撫了下有些暴躁的崔秀英。提醒道。

「對哦，快開始訓練了。趕快走吧。」眾女孩恍然，急忙起身。

『我又何嘗不想出道呢，只是，面對鏡頭，只有你在的時候我才不會緊張，可選拔的時候，你卻不會站在我的身邊。』走在路上的鄭秀妍，微微的嘆了口氣。

幾天後的一個周末，幾個女孩在一間不需要上課的練習室里各自訓練著。

這時候崔秀英又有些神秘的對其他幾個女孩招了招手。

「姐妹們。」看到幾個女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崔秀英猛的拿出一張紙。「你們看！這是什麼？」

幾個女孩好奇的伸頭望去。

「呀，這是報名表，韓日雙人爭霸賽！秀英你真的報名了？」

「哈哈，是的，我報名了。」

「啊，我也要去報名。」金孝淵坐不住了。

「你就算了，這次爭霸賽選拔主要是看唱歌，你這個領舞去了幹嗎？」一盆冷水澆下來，金孝淵身心皆冷。

「啊，為什麼要比唱歌啊，難道以後只唱歌不跳舞嗎？這是歧視，歧視我們舞者！」金孝淵絕望了……

「以前讓你對唱歌多鍛煉下，你就是不聽。侑莉也是，以後不僅要練舞，唱歌也要鍛煉。」崔秀英現在開始教訓這兩個一直專註舞蹈的夥伴。

「倒是秀妍，要是參加的話，機會肯定要大的多。」崔秀英看向一直沉默不說話的鄭秀妍。

「我不去！」有點冷。

「為什麼不去？多好的機會啊。」崔秀英不僅想要出道，更想和朋友們一起去參加，兩個人，總比一個人的機會要大的多。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想去。」冰山這個詞，完美的詮釋了鄭秀妍現在的狀態。

「你要是去的話，我們兩個人的機會肯定比一個人要大啊。而且你唱歌那麼好。不去多可惜。」崔秀英依然不死心。

「這麼多人，哪有那麼大機會，崔秀英你別在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

「啊哈哈，怎麼可能，我崔秀英再怎麼說也比一般人優秀很多吧。」已經習慣了鄭秀妍這樣說話的語氣，崔秀英並不介意，金孝淵也不什麼表示。只是權侑莉卻皺了皺眉頭。

「哼，那可說不準。」

「秀妍你怎麼了，你就算不參加，也不能一直潑她冷水吧。作為朋友這時候應該給她鼓勵才對。」權侑莉雖然知道自己參加了機會也很渺茫，但如果崔秀英能成功，她依然很開心。所以她很不理解鄭秀妍為什麼總是這樣的冷嘲熱諷。

「哈哈，沒事，秀妍她就是這樣的人。到我去參加比賽的時候，她肯定會給我打氣的，是不是？」崔秀英看著鄭秀妍，笑著問道。

「哼~！」鄭秀妍不再言語。

『作為朋友，我很希望秀英你能贏得比賽然後出道。可是作為我，卻並不希望你去參加比賽。你若走了，誰來陪我一起面對鏡頭。你若走了，以後的我，該怎麼辦？』看向別處的鄭秀妍，這一刻心亂如麻。

之後的一段時間，鄭秀妍和崔秀英就如同連體嬰兒般，出雙入對，形影不離。

這讓金孝淵十分吃醋。

「秀妍啊，你怎麼老是粘著秀英啊。房間里又不冷，你貼的那麼緊幹嗎？」

「房間里不冷，可是我冷。」鄭秀妍緊了緊挽住崔秀英胳膊的手，抬了抬下巴說道。

「秀英她又沒什麼肉，你摸摸她的手，冰冷冰冷的。哪有什麼熱量，要說到取暖，還是得找我們這些練舞的人。」金孝淵舉了舉胳膊，擺出一個健美的pose。

「哼~！正是因為她也冷，所以我們才可以互相取暖。」

「是啊，孝淵你想拆散我們嗎？做夢吧，哈哈。」崔秀英將頭靠向鄭秀妍，兩個人的頭靠在一起。得瑟的看著金孝淵。

「呀，你們兩個，侑莉我們也貼在一起取暖吧。」

「我們又不冷，練個舞都熱死了，哪還需要取暖。」權侑莉十分不給面子。

「哈哈……」

「秀妍啊，你真不參加嗎？我聽說有很多根本沒經過訓練的人都去參加了，你要去的話，贏的機會肯定很大。公司里的李妍熙也去參加了。她唱歌也就比侑莉好一點點罷了。」

「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去的。」剛才還滿臉笑容的鄭秀妍，這一刻卻表情嚴肅。只是，崔秀英卻看不到。

「哎，真可惜，就算不見得能贏，但如果表現好的話，公司對我們也會重視很多的。總比這樣默默練習要有效的多了。」公司雖然不定期都有考核，可真正能讓高層注意的，只有每年年末的那次考核。其他的考核，大多都是老師安排的一些作業罷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準備下去上課吧。」鄭秀妍鬆開了緊緊挽住崔秀英胳膊的手，第一個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秀英我沒你那麼勇敢，在美國我有父母陪著，在這裡不僅有父母，更有你。可是在日本，我什麼都沒有。』

「秀妍明天報名就截至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真的不打算參加嗎？」其實崔秀英也希望自己在去日本比賽的時候，能夠有朋友一起陪著。這個時候，她只是想感受下氣氛，對於能否贏得最後的比賽，她並沒有多想。

「說了多少次了，這個比賽我不會參加的。你以為就你參加訓練了別人就沒有嗎？你以為就你崔秀英優秀別人就很差了嗎？」積壓了快一個月的鬱悶，終於在最後一天的時候爆發了。

「崔秀英你真的以為你很優秀嗎？你也只不過才訓練了1年而已，再算算聲樂訓練，那就更少。崔秀英你自己想去丟人那就去，我鄭秀妍可不想也跟著丟人~！」這一刻鄭秀妍在崔秀英的眼裡，十分陌生。

「秀妍你……怎麼……」崔秀英心底最重要的朋友，突然說出如此重的話，一時間，她有些茫然失措。

「抱歉我話重了些，先這樣吧。」鄭秀妍奪門而出。

『對不起秀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你一定很難過吧。我也很難過。我當時腦子一定是壞掉了。秀英對不起，對不起……』

鄭秀妍並沒有管在自己臉上肆虐的淚水，她只是朝前走著，走著。一直走到了衛生間，把自己關了起來，捂住了自己的臉……

在那之後的幾天，崔秀英都沒有到公司。

2002年1月10號上午9點，崔秀英在自己家人的陪同下，坐上了去日本的飛機。因為年齡的問題，她的小夥伴們，沒能去機場送她。

鄭秀妍一個上午都沒有沒有訓練。她坐在公司樓頂的天台上，望著天空，一直默念著沒能對崔秀英說出口的話。

『秀英，加油~！』

1月20號，崔秀英在比賽中脫穎而出，一舉擊敗了來自韓國的7194名競爭者而獲得最後的韓國組優勝。這一刻台下掌聲四起。主持人激昂的祝賀著崔秀英。

望著台下一直歡呼鼓掌的觀眾，主持人的聲音，觀眾的掌聲，呼喊聲，崔秀英突然覺得，他們好遙遠。

1月24號，崔秀英回到了公司。這一次她是來公司報備的。雖然說韓國的所屬權依然屬於s.m公司，但只要一直在日本活動，那麼就不在s.m公司管轄範圍之內了。

少女總是多愁善感的，望著自己學習訓練了1年多的地方，崔秀英還是會有些不舍。而更不舍的，是那幾個和她一起笑，陪她一起哭的夥伴們。

鄭秀妍打開了練習室的門打算去買早餐，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她以前很熟悉，現在卻有些陌生的身影。

心臟突然一緊，鄭秀妍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崔秀英。她清楚的看到崔秀英在看見自己的時候臉上驚喜的表情，向自己走來，隨後腳步一頓，又變得猶豫。

隨後她的身邊就圍了一群人，向她道喜，祝賀。

鄭秀妍笑了笑，走開。

等崔秀英和周圍的人打完招呼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鄭秀妍的身影。

「真沒想到你真的就贏了。」

練習室里，金孝淵，權侑莉和崔秀英席地而坐。

「哈哈，我當時也沒想到，就想著，不管怎樣，不能緊張，一定要表現好，然後晉級，晉級，迷迷糊糊就進了決賽，然後就這麼贏了。」

「7000多人呢，秀英你真的好厲害。」一直不怎麼服氣的權侑莉，這一刻也服了。

「哈哈，還行吧。好多公司的練習生都沒去參加，有的海選階段就因為發揮不好被淘汰了。哎，我看到好多人當場就哭了。」回想起比賽，崔秀英也唏噓不已。

「對了，秀妍呢，剛才還在的？」金孝淵這才想起少了個人。

「我剛才看到她好像出去了。」崔秀英裝著若無其事。

「估計待會就回來了吧。」權侑莉她們並不知道崔秀英和鄭秀妍之間的事。

「我可能等不到她回來了，待會就要走了。2天後就要去日本了，下午還要去學校，明天還要去見長輩。」

「啊，那要不我們去找找秀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權侑莉覺得最好的朋友要是不見上一面，太可惜了。

「不用了，我又不是一直待在那，總會回來的。」崔秀英站起身來。

「好了，我就先走了，以後回來了再和你們聚。」

崔秀英大概猜到了鄭秀妍在哪，那個地方對於一般練習生來說是禁區，可對於天不怕地不怕的崔秀英來說，進公司沒幾天，就把除了自己進不去之外的地方，里裡外外的都探險過了。

只是，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鄭秀妍。

走出公司，陽光有些刺眼，崔秀英拿手擋住陽光，回身又看了看公司，從下到上，看的很仔細。

鄭秀妍就如崔秀英所想的那樣，在公司的天台。這次她沒有坐在地上望著天空發獃。而是站在邊緣向下望去。

其實她很膽小，稍微高一點的地方就不敢往下看。可是這次她一直看著下面。她不知道崔秀英什麼時候能出來。但，只要能看到，再看到一次，就足夠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公司門口進進出出了很多人。鄭秀妍一直沒有看到崔秀英。

正當她打算放棄的時候，崔秀英出來了。

然後她就發現，崔秀英手放在額頭處，轉身，慢慢的看了上來。

兩個人都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對視。

距離有些遠，再加上陽光，兩個人都沒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就在崔秀英打算就這樣離開的時候。鄭秀妍突然雙手合攏放在嘴邊。

「崔！秀！英！」

崔秀英笑了。也學著鄭秀妍的樣子抬頭。

「我！在！」

「對！不！起！」

崔秀英笑容更甚。

「沒！關！系！」

「到了日本，要注意身體！」

「知道！」

「到了那裡，一定要寫信回來。」

「嗯，一定！」

不知道什麼時候，鄭秀妍的眼睛變得濕潤。只是她沒有看到的是，樓下的崔秀英，也同樣是淚眼婆娑。

停頓了一會。就在崔秀英打算揮手告別的時候。

「崔！秀！英！」鄭秀妍的聲音又提高了些，這個時候她沒有去管嗓子能否吃得消，下午訓練這些。沒等崔秀英回話，她又說道。

「我們是朋友嗎？」

這一刻，崔秀英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流了下來。她大聲回答道。

「是！永遠都是~！」

鄭秀妍在自己14歲的生命里第一次發現，一個人能有如此之重，把自己的心，壓的很疼。可又是同一個人，又讓自己的心，充滿了活力。

「鄭！秀！妍！永遠是崔！秀！英！的朋友！」崔秀英身邊來來往往很多人，可她並沒有在乎那些看向她的奇怪的眼神。這一刻，她的眼裡至於那個站在樓頂朝她揮手的瘦弱的身影。

「崔！秀！英！」鄭秀妍的聲音，已經趨於尖叫。她雙手拚命的揮舞著，似乎想把所有的心情，全身的力量，通過自己的喉嚨，自己的手臂，傳達給下面那個女孩。

「鄭！秀！妍！」樓下也傳來了更加清晰的聲音。同樣是拚命的揮舞著雙手。

「崔！秀！英！」

「鄭！秀！妍！」

聲音越來越大，笑容也越來越盛，而眼淚，也越來越多。

「一路順風。」看著崔秀英一邊揮舞雙手一邊倒退。鄭秀妍再也忍不住，她蹲了下來。說出了最後一句，崔秀英沒有聽到的話。

而在她沒有看見的地方，崔秀英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朝前跑去，她怕自己再多待一會，就沒有了離開的力氣。

『很抱歉那天對你說了那樣的話，很感謝你能原諒我，很慶幸我能遇到你，很遺憾你離開了我。秀英，一路順風。』

「今天好熱啊，眼睛一直在出汗，怎麼都止不住呢……」望著天空，鄭秀妍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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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西篇第二個小故事，把我自己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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