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城裡的人
其實,顧寶說的沒錯,時艷對天龍還確實有那層意思,嘴上不說,但心裡卻甜滋滋的,濱都人誰都知道,唯有天龍笨的可愛,一直蒙在鼓裡。說緣分,天龍確實和顧寶他們有緣。
陳烈剛有八個弟子,大弟子時雁,人稱黑和尚,是城南偏道上公認的老大,家住城南南鎮時家弄,和妹子時艷相依為命;二弟子顧寶,人稱小魔王,和同胞兄弟海龍王顧福,拚命三郎顧財並稱顧家三兄弟,家住城東東渡;三弟子余良,人稱醉八仙,是時家弄里的大哥;四弟子劉寶,人稱小江北,家住城中中區,是濱都九條好漢里的老大;五弟子金瑛,人稱女中豪傑,家住城東石板街;六弟子呂民,人稱小四川,是城北六哥們里的老大;七弟子季雲,人稱採花大盜,是西縣縣城裡的一隻毒瘤。八弟子上官韶文,人稱八旗弟子,是慶豐四連的生產連長,慶豐農場民兵團副團長,兼農場治安聯防隊主任。時雁和呂民以怨報德,用天龍的長棍,砸得天龍腦袋開了花;顧寶和金瑛同漁家七兄弟斗殺,都被天龍所救;余良仰慕天龍的為人,一相情願,視天龍為生死兄弟;劉寶的九條好漢,在城中汽車站同十八羅漢為爭地盤,險些命喪黃泉,幸虧遇上天龍。季雲是天龍的手下敗將。上官韶文和天龍都是東方府的舊人,論卑尊,天龍還是他的少主人。
說這阮碧君,還真稱得上是個小美人,大眼,細眉,瓜子臉,一臉艷麗惹人喜歡。是繡花十二艷里的第五艷。此時,她見顧寶和天龍有說有笑的,心裡有說不出的反感。忽然,她的腦袋一轉,萌發了一種雜念,想報復一下天龍。就趁顧寶不注意,伸手一把抱住天龍,反身倒在床上,嘴上驚嚇地叫道:「喲!瞧你文質彬彬的樣子,怎麼敢當著小魔王的面,佔起我的便宜,快放開我。」
說著,她緊緊地抱住天龍,又叫道:「快別這樣。我是小魔王的女人,你不能亂摸」驚慌失措的顧寶,在一旁傻呆了一會兒后,猛然想起了什麼,急忙伸手拖起了天龍,說了聲:「不好意思。」緊接著,一把拉起阮碧君,揮手就是兩巴掌。怒氣十足地說:「你這臭娘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會佔你的便宜?娘的!你有幾根腸子,我還不知道。
娘的,給我滾1」說著,揮手又要打阮碧君卻讓天龍攔住了,他只好氣呼呼的說:「臭娘們!叫卞群過來,別忘了告訴她。我小兄弟還餓著肚子呢,讓她拿點吃的東西來。」阮碧君挨了揍,哪裡還敢爭辯,嚇得連滾帶爬地奪門而走。
「不好意思。小兄弟,讓你見笑了。」
天龍心裡有氣。也不應答顧寶,隨便找了兩張鋪,讓遲園倆躺下睡著后,放下蚊帳,回頭髮現顧寶坐在鋪上,一口接一口的吸著香煙,一連吸了兩支還不見停,就過去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顧大哥,說起這女人,我真是來氣。過去在項家大院的時候,我倆雖沒說過一句話,但」
「怎麼,你倆認識?」
「不僅僅是認識,而且還熟得很呢。」
天龍見顧寶滿臉疑問,就把與阮碧君他們師兄妹的瓜葛,一五一十的抖了出來,聽的顧寶吹鬍子瞪眼,恨不得再揍阮碧君一頓,一解心頭之恨。但對天龍的敬佩之心,又加深了一層。
「小兄弟,你不用擔心,我明天就讓人去找你的義妹項瑛,她不會有事的。在慶豐農場,我雖然夠不上老大,但在四連,我說句話就象炸顆原子彈,旁人誰敢放屁,就是連長書記,也是我的鐵哥們,你就安心的住在這裡,沒有人敢來煩你。」
天龍覺得顧寶這人挺講義氣,也很有意思,就點點頭,笑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股狂風帶著雪花吹了進來。進來的是卞群,她用屁股頂上了門,把兩隻餅乾聽放在了顧寶的床前。「這鬼天氣。」她朝天龍點頭一笑,卻見他驚恐的站了起來,一連往後退了幾步,害怕地望著自己,就搖頭一笑,一面取出餅乾聽里的奶粉袋,一面問顧寶:「他怎麼啦?」
「讓碧君這娘們嚇的。」
「難怪碧君的臉又紅又腫,一定是挨了你的揍。」
「娘的!這娘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說說看,這小兄弟好歹救了我一條命,可這娘們感謝話不說一句,反而樓住小兄弟不放,還誣陷這小兄弟占她便宜。娘的!你說該不該揍?」
「事情都過去了。這小兄弟我認識,是我們綠色別墅小妹花中皇后追逐的對象,名叫天龍,聽說是濱都的一條好漢,樂得我們綠色別墅為他慶賀。
再說,你看他一臉英氣,肚量當然也不會小,碧君那幾句玩笑話,他決不會放在心上的。來!龍哥,先喝杯牛奶,吃些餅乾,驅寒充饑。等會,我炒年糕給你吃,免得我家小東野,往後說我沒照顧好你。」卞群說笑著,把一杯沖好的牛奶給了天龍,然後指了指床,讓他重新坐下。她拿了只臉盆,從門背後面取了條比較乾淨的毛巾,倒了熱水后,端到天龍的面前。「來!洗洗手,擦擦臉,暖暖身子。」
因阮碧君的言行,而引起戒心的天龍,在卞群的身上消逝了。
他幾乎覺得自己非常需要卞群的這種關懷,特別是邵麗君走了之後,他的這種願望,更迫切了。「你是小東野的大姐,那當然也是我的大姐嘍。我想,你會做我的姐姐嗎?」天龍異想天開,隨心所想,脫口而出的問卞群。卞群是個沒有傲氣的**,是前年進農場的新兵,分配在顧寶這個排,因在學校是紅衛兵團長,進農場后工作能力強,政治思想過硬。四個月前,當上了政治排長。「
那你會聽我的話嗎?」卞群愣了一下后,笑嘻嘻地瞧著天龍,滿臉喜悅地問。她見天龍象個小孩子一樣地點了點頭,並輕輕地「恩」了一聲,就說:「天龍。我也不敢做你的姐姐,不然,讓綠色別墅的姐妹知道了,還不造我的反。」其實,卞群的這雙慧眼,早就盯上了天龍,只是礙著東野惠倩對天龍弟妹的那份關懷,這才沒敢存有非分之想,只怕綠色別墅的姐妹會嘲笑自己。從而失去了自己在眾姐妹面前的威信。現在,終於來了機會,何況是天龍自己提出來的,卞群何樂而不為呢?就是往後回到綠色別墅,她和天龍出門逛街,說說笑笑,就是讓姐妹們知道了,也不怕她們說閑話。
卞群為了給天龍留下好印象。不失時機地把握機遇,果然象姐姐一樣地幫天龍洗臉擦手。然後又沖了一杯牛奶給了他。顧寶在一旁見了,覺得非常好奇,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天龍就起了床,輕手輕腳地叫醒了遲園和黃雲芸,穿上衣服。走出宿舍,繞著連隊大地跑了四五圈后,便在連隊的大道上教她倆練起拳來。兩天來,除了整個四連外,顧寶、卞群、上官韶文幾乎托遍了慶豐農場和臨近共青農場的四五百個朋友。跑遍了四周的鄉鎮,但就是打聽不到項瑛的消息。卞群怕這個可怕的消息,會給天龍造成打擊和痛苦,就讓全連的人隱瞞了下來,並且繼續尋找項瑛。天亮了,太陽慢慢地離開了地平線。不少知青站在大道的兩側,在呼嘯的海風中,端著飯碗邊吃早飯,邊觀看天龍叫黃雲芸和遲園練拳。卞群特喜歡天龍這個老實巴交,既身手好,又聽話的弟弟。
她買了早飯,準備好洗臉水后,就把天龍三人叫到了自己的宿舍,關上門生氣地說:「龍弟,我昨晚是怎麼對你說的,你又是怎麼答應我的?」見天龍垂著頭,一聲不吭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又軟了下來,溫柔地說:「龍弟,不是做姐姐的要說你,你身體不舒服,又打噴嚏又出汗的,就該好好的休息,這麼大的風,你練什麼拳呢。
吃了飯,就給我上床,聽見了嗎?」天龍朝卞群點了點頭,輕輕地「恩」了一聲。
隨後對愣在一旁的遲園倆說:「快刷牙洗臉吃飯,然後到顧大哥的宿舍里去寫字繪畫,知道了嗎?」阮碧君為了避開天龍的眼神,就朝卞群恍恍手中的碗,借故離開了宿舍,到食堂里買了一兩粥,來到了顧寶的宿舍,見顧寶已經醒來,躺在鋪上吸著香煙在同別人聊天,就笑嘻嘻的坐了下來,邊吃邊問:「今天出工嗎?」
「吃你的飯吧。過幾天就要放假過年了。」
「那這次上調,你有份嗎?」
「都來了四年了。娘的!這次再不讓我回城,我就活埋了他們。」
「你老實說,回城后,會不會甩了我?」
「屁話。我是那號沒心沒肺的人嗎?娘的!真是臭嘴。」
「哎呀!你別生氣嘛。那你走了以後,我怎麼辦?」
「我都幫你安排好了,過年回來,你就調到食品廠去上班。」
「哇!真是我的好老公。太棒了。」
阮碧君知道顧寶在慶豐農場的能耐,也相信凡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十有**假不了。她高興的把碗「哐當」一聲扔在地上,一頭撲在顧寶的身上蹬掉腳下的皮鞋,伸手放下了蚊帳。
宿舍里的知青,象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了,沒等顧寶開口,都知趣地走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隨即,雙人床鋪便「嘎吱嘎吱」的搖晃了起來。早飯後,遲園和黃雲芸來到了顧寶的宿舍。他倆見顧寶和阮碧君躲在蚊帳里,又說又笑,打情罵俏地在做什麼事,就相互一笑,退出宿舍,上連隊的打穀場踢腿練拳去了。
天龍吃了一片退燒藥后,怕卞群再生氣,就聽話的躺在了她的床上。卞群脫了鞋子,坐在床頭,哼著小曲,趁機摟著天龍,哄他入睡。天龍的腦子裡亂鬨哄的一片。
他想著牡丹姐和小阿靜,不知她倆現在在哪裡。這日子過得好嗎;想著家裡的七個弟妹,不知自己不在家的這段日子,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想著項瑛獨自漂泊,在外流浪,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想著東野惠倩的處境,是不是更惡化。讓人糾纏的東躲西藏
「我睡不著。想和你說說話行嗎?」
卞群「恩」的一聲。她樓住天龍的肩,讓他依偎在自己的身上,拉了拉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雙腿。
「龍弟,只要你往後聽我的話,不再惹姐姐生氣,這就可以了。」
「恩!我不再惹你生氣就是了。群姐,你說,我怎樣做。才算是聽你的話呢?」
「你聽話,依我,順著我。」
「好!我盡量讓你高興就是了。」
「龍弟,那你告訴姐姐,你往後有了出息,會不會忘了我?說呀。」
「怎麼會呢。你是小東野的大姐,也是我的群姐,我就是想忘。怕也忘不了。」
「你真的好可愛,好讓我喜歡。」
「你也一樣。挺可愛的。」
卞群的心裡一熱,不知是喜還是悲,只覺得鼻子一酸,淚水頓時流了出來。她的雙手緊緊的抱住天龍,生怕別人從自己的懷裡搶走他。「了解天龍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十分知趣的大怪人。
說他怪。就因為他敢恨敢愛,恨時不顧一切,連天皇老子都敢招惹;愛時溫柔無限,比小綿羊都溫和;為了自己身邊的人,捨身忘己。更可以殺身取義。故而,有些了解天龍的卞群,對他更是愛不擇手。卞群的心裡明白,天龍這句話,是真話,心裡話,不摻一點虛假,頓時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愛情萌芽。
「天龍,我怕失去你」
「不!怎麼會呢。」
「那好。找回項瑛后,你就來農場。」
「恩!可是我怕不行。」
「這為什麼?」
但是,天龍不會說假,面對卞群的追問,只好直話直說:「我離不開自己的弟妹。」
「你怕什麼?他們都已經長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而且,你不可能照顧他們一輩子吧?」
「難說」
「你別逗我了。」
「真的。再說,牡丹姐她也同意。」
「嘿!你倆真是傻瓜對傻瓜,傻到一塊兒去了。對了,我還險些忘了,我們綠色別墅的金蘭,對你特別的鐘情,還常在我們的面前讚揚你,那說話的神色,眉飛色舞,讓我都感到心動。你覺得姐這人怎麼樣?」
「不錯。真的。你漂亮,心好,人又和氣。反正,什麼都好。」
「怕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吧?」
「我向天發誓,如騙你」
卞群的心一動,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油然而生。她覺得,自己的第一步,似乎已經成功,但以後的路怎麼走,腦袋瓜一轉,就生出了計策。她要布局,要讓天龍自己一步一步地闖進來,促使他感情投入,而不能自拔。那麼,一切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別說,我信你。你既然不想來這農場,那就住在姐姐自己的家裡,怎麼樣?」
「那我七個弟妹,和項瑛怎麼辦?」
「這你不用操心,我父母自然會照顧他們的。」
「如你的父母瞧不起我怎麼辦?」
「不許胡思亂想。記住,我是你姐,那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弟弟就是你的弟弟,往後親戚往來,你就跟著我叫。還有,春節后,我讓父母幫你找個合適舒服的工作,你看怎麼樣?」
天龍輕輕地「恩」了一聲后,沒有吭聲,象是又在想什麼心思。卞群這才覺得,天龍是個外強中乾的人,不用費多大的腦筋,就能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你在想什麼?」
「我怕有一天,我倆會大吵一場。」
「笑話,我不是那號人,也不會和你吵。如你真的擔心,那我就嫁給你,往後全聽你的,那你就不用再怕了。」
「什麼,結婚?」
「是啊!怎麼,我配不上你?」
「不不!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老實說。」
「我愛牡丹姐,牡丹姐也愛我,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就是這麼回事。」
「呸!別做你的大頭夢了。不是我說笑,你牡丹姐人都跑了,還非她不娶呢。我勸你現實點,別再異想天開八千里了。得了,別再自作多情了。」
「反正,就是做大頭夢,我也非她不娶。」
「你真氣死我了。」
「我就知道」
天龍傷感地說了半句話后,鬆開卞群的手,緊閉雙眼,不在說話。卞群又是一震。她明白,天龍那倔犟而又古怪的小脾氣,又犯上了。從感情上來說,天龍和卞群,似乎很有緣分。但天龍和她的緣分,至少現在是控制在姐弟的界限上,不能越雷池一步,如果是談情說愛,談婚論嫁,那才是異想天開八千里了。
所以,他儘可能的避開卞群的追問,以免衝撞她的情感。因為,他確實需要這樣一個姐姐給自己疼愛,關懷,體貼,溫暖,甚至是嚴厲的質備;而卞群和天龍的緣分,大有相見恨晚之感。但令她困惑的是,她不但要面對東野惠倩這個好姐妹,至少還要面對天龍的紅顏知己時艷,和他的牡丹姐邵麗君。
名譽上,她是以姐姐的身份在和天龍接觸,但在感情的投入上,她使出了從未使過的情感,並且用盡了心計。因為,濱都有這樣一個傳說:天龍是女人心中的丈夫,男人眼中的兄弟,弟妹生活中的恩哥,父母膝下的孝子。
所以,她在乎天龍的存在,更在乎天龍能成為自己的丈夫。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天龍是大家公認的濱都一條好漢,她如能成為第一條好漢的妻子,這還不風光無限。但是,卞群心計太深,一場交談陷入了僵局。「你別這樣。龍弟,我不再逼你了。但我真的好愛你。你爭開眼睛說話呀。你……」卞群力求打破僵局,表白自己的心跡,但可惜的是,此時的天龍,已進入了夢鄉。
慶豐農場七連的大象牛不羊,二十四連的美男子曲東西,二十七連的白馬王子舒傑,果園一連的小呂布蓋無雙,運輸站的西猛虎鐘鳴,物質公司的恨天無柱高金榮,和食品廠的混世魔王東野奮強七人,聚在場部的慶豐飯店喝酒聊天,商談要事。
這七人,論身手,均是濱都武林界老前輩的高徒;論名氣,也是濱都各城一呼百應的土霸王;論手段,在慶豐農場一萬四五千知青中,也是屈指可數的大混混。
「這是我們在農場的最後一頓酒了。過了年,我們都是城裡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