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只是利用
風宓纖僵愣在原地，腦海里反反覆復都是閑逸師太問的那句話，她不記得閑逸師太最後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劉婧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
「纖纖……」劉婧唇角輕啟，低低喚了一聲。她在面前離她五步遠的位置停下，面上卻是不同以往的神情。
風宓纖回過神來，定定的看著她，微垂的眼眸凝成了一個漩渦，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竟是如此的陌生，似乎她從不曾真正認識過她。
瞥見她漠然地目光，劉婧有些黯然，垂著頭，一言不發。
周邊一片沉寂，四目相對，兩情無言。
就這樣過了好半晌，風宓纖終究是率先開了口，譏誚地揚起唇角，「你就沒什麼話，對我說么？」
「我……」劉婧的五官有些僵硬，張了張嘴，似難以啟齒般，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風宓纖看著她有些為難的神色，輕呵一聲，滿不在乎的揮手，「不想說就算了。」她似不想再與她多言，面無表情的轉過身，預想就此走人。
她一腳才剛提起，就聽到身後劉婧滿含歉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纖纖對不起，我那夜急著去普濟庵找閑逸師太，根本沒想到會被人跟蹤，還遭人偷聽……」她的話音中帶著一點兒苦澀，「給你惹來這麼大的麻煩，真的很抱歉！」
風宓纖聽著，起初平靜的神色也突然起了一絲波瀾。她的目光漸漸濃重了起來，唇角微微咬緊，然後收回腳步，轉回身去。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真實身份的？」她終於遲疑著，問道。
劉婧思忖片刻，臻首低垂，困難地開口，「你醒來的第二天。」
那是風宓纖與穆浩澤未嫁先休的戲碼結束后，傻女清醒的傳聞在坊間相傳得最火熱的時刻。
風宓纖挑起的眉眼間，有一抹難言的訝異之色，眸子更加暗沉，幾不可聞的輕笑聲顯得細碎而乾澀，別有深意的感慨道：「還真早啊……」
「那時，我也只是懷疑而已。」劉婧的眸光複雜至極，像是極力在壓抑著什麼情緒，卻也不打算對她隱瞞真情。
「所以為了確認事情的真假，在賞蓮會那日你便開始刻意接近我。」風宓纖接過她的話，一臉似笑非笑道：「甚至於將軍府壽宴那天，你極力邀請我前去，也只是為了讓閑逸師太與我碰面，然後以解你心中疑惑，可是否？」
記得劉婧送請帖給她的那一天，她就隱隱地感覺有些不對勁，儘管她當時掩藏得很好，但是她面上與言語中流露出的緊張與迫切還是泄漏了些她的心思。
她那時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奇怪而已，並沒有往深處想。
直到她前往將軍府，那抹怪異的感覺愈發深了。可能連劉婧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兩次提起『福星』時，這兩個字都咬得極重，並且還有著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激動。
之後閑逸師太突然現身，這就更引人深思了。一個十多年都不曾離寺的道姑為何會選擇在那一天正巧駕臨將軍府？她無法理解劉婧暗藏的心思，那些事情或許只是湊巧，可就是太湊巧了，反而引人懷疑。
那次她雖然什麼也沒有對劉婧說，但懷疑的種子早已在腹中種下……
劉婧有些語塞了，明亮的眼眸中透露出內心的矛盾及激烈交戰。好半晌才不自覺地望向風宓纖，如實回道：「是。」她全都猜對了！
風宓纖的唇角因她的話語而勾起一抹冷笑，目中流轉著淡淡的疏離，卻並不見被人算計后的惱意。沉默了好一會，她繼而幽幽地說道：「當日在皇宮，我為了反擊風婉珍與風婉如而利用於你，那時我們雖算不上是什麼朋友，但為此我心裡還是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舒坦。可如今想起來，卻是覺得當初的內疚完全是多餘的。」而現在想一想，真實的劉婧當真如傳說中的那般浪蕩不羈么？不見得吧！
劉婧是將軍府唯一的子孫，也是唯一的繼承人。按道理說，以將軍府這種大家族怎麼也不該選擇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人為繼承人，尤其還是這樣一個極度重男輕女、以男傳宗接代的年代，即使嫡系這一脈生不出男孩，至少可以選擇庶出的。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從上次劉老夫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她是真心寵愛劉婧的，府里的丫鬟小廝也是真的敬重於她。這些都足以說明在劉婧身上定有著什麼過人之處，而且還被她隱藏得很好。換言之，一個藏拙藏得連整個京城都沒有人能發覺的人，她還會是一個無一是處、只懂得惹是生非的人么？
人，果然不能光看表面啊！
劉婧微怔，突然覺得心底一陣說不清由來的刺痛。她想要辯駁，卻是啞口無言，最終，只能苦苦一笑。
風宓纖輕呼了口氣，面上維持著平靜淡然，可眼底卻已是掠過了一絲哀涼。她緩緩說道，「我利用了你一次，你算計了我一回，算起來，我們之間剛好扯平了。那就這樣——到此為止吧！」她不想知道她藏拙的緣由，不想知道她怎麼知道的自己的身世，不想知道她接近刻意自己的目的……她什麼也不想過問，只想把一切回歸如初，當做她們從來不曾相識。
劉婧心裡一緊，她語調徐緩，口吻輕柔，話卻似有千鈞重般，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面色有些慘然，不斷泛起的心酸與苦澀，這一刻，她就像是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瀰漫著哽住了喉嚨，明明很想開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死命地在思緒里掙扎著，眼看著風宓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她終是不得不放棄了沉默，咬牙強逼著自己開了口。她喃喃說道：「纖纖……對不起，我這樣做都是有苦衷的，我並不是存心要欺騙你，理由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到時機成熟到了我就會……」
很快，很快……
只要再過不久，時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