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拿你開刀了

沈家祠見識凌青峰送沐溪回來，臉上高興得不行,累得站在門口傻笑,管家看不下去,扯扯沈家祠的袖子「老爺…」

沈家祠回過神，6行甫已經重新坐上馬，凌青峰見沈家祠這樣,嘴角微微撬起,斜了眼沐溪：看吧，你老爹對我可是這種態度？

沐溪搖搖頭,走上前「爹爹，你怎麼在門口？」

沈家祠略過沐溪,對凌青峰點點頭后，才看向沐溪「剛回來就瞧見你們也到了,這不就等你一起了…」

「沈大人，大小姐既已安全到家，我們也先回去了…」凌青峰微微朝沈家祠點頭，坐上馬，不待沈家祠開口就揮起馬鞭….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沈家祠嗔道「怎麼不留王爺和小侯爺下來喝杯茶再走？」

「…」

沈家祠注意到侯府小廝還在，扯了扯嗓子，語氣溫柔起來「沐溪啊，要不…」

「爹爹，你說啥呢？」難道要她大小姐招呼一個小廝進府和沈家祠喝茶？這樣傳出去，沈府的名聲毀了不說，她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

沐溪剛要告訴沈家祠，這小廝是凌青峰送的，還沒張口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三弟…」

沐溪偏頭，三個中年男人正闊步而來，不是沈家祠的三個弟兄又是誰？大伯沈家忠還是印象中的模樣，兩撮鬍鬚，身材肥胖；二伯沈家明開始微微發福，雙下巴漸漸顯露；四叔沈家禮倒是沒變化，年輕有為，溫文儒雅，但，這只是表面而已…

「三哥不會知道我們要來，特地等在門口的吧…」沈家禮調侃，視線移到沐溪身上，手裡的摺扇收起「這就是我那可憐的侄女了…這麼久沒見，但還真有些認不出來了…」

沐溪嗤鼻，以前自己就是在家也沒見過他們好嗎？不，是他們不見自己，認為自己是掃把星，現在這麼說，是覺得自己和他們很熟？

沐溪雖然心裡鄙夷，面子上該做的還是要做全，朝三人問好，乖乖的上去站在沈家祠旁邊，不再說話。

沈家祠甚是滿意沐溪的表現，嘴裡嗔道「這是你兩個伯伯和四叔，怎顯得好些年沒見過似的？」

三人一聽，臉色微微不自然，往回見了沐溪，躲還來不及呢，怎會見？明顯聽出沈家祠話里的諷刺，都低頭看著腳下的鞋。沈家忠畢竟年長些，不消片刻就緩了過來，咳嗽一聲，道「以前你爹爹不怎麼帶你出門，沒印象也是正常的，以後多來往就是了…」

沈家祠見三人不上當，心裡不悅，這一年，因為歷黎氏的挑撥，沈家祠和幾房的關係都不甚好，自己娘又不喜歡自己，盡連沈府都不來了，沈家祠覺得黎氏說得對，肯定是自家幾個兄弟挑撥的。

沐溪不答話，估摸著沈家祠和幾房關係不太好，自己也沒心情和人多聊，見小廝還站在馬車旁，把沈家祠拉到一邊「爹爹，那個趕車的小廝是小侯爺見我出去沒車，不方便，先借來我用用的，你看，怎麼…」

沒想到小侯爺這麼體貼，剛以為會是侯爺送的，那不擺明了打自己的臉嗎？現在一聽，越發滿意凌青峰為人，點點頭「原來如此，管家，把侯府小廝帶進去安排個住處….」

小廝和沐溪鞠躬后，牽著馬車進了前院…

沈家忠三人盯著馬車的裝飾，絲綢帘子，綉上一叢竹林，整個馬車邊用蘭花花瓣刺繡圍合，看上去簡約，清雅又不失華麗。看來，婆子說的消息是真的，沈家祠真的搭上侯府這個靠山了，昌平侯府在京城現在誰人不知？封侯之後還站著尚書之位，這在元啟還是第一位。倒不是說尚書品級多麼高，但是，比起其他位置，這可是實權，封侯之後，就是侯爺，根據歷代條例，哪有侯爺掌握實權的？

「爹爹，那我也回屋了…」

沈家祠正有此意，擺手道「回屋吧，想吃桂花糕讓奶娘給你做，小廚房給你騰出來了，以後需要什麼讓奶娘去大廚房拿就是了…」

「恩…」沐溪撫了撫額，日頭漸漸高漲，越來越潮熱，這也是沐溪不想出門的原因，總覺得全身粘粘的，不舒服。

「我說三弟，咱剛來，你就讓侄女回屋，怎麼，還怕我們幾個當伯伯叔叔的吃了她不成？」沈家忠臉上明顯不悅，自己怎麼也是做大哥的，竟受到這般待遇，委實氣憤。

「大哥，咱去書房說話吧，咱幾兄弟好久沒聚到一塊了，今天好好聊聊，中午讓廚房備幾個小菜，不醉不歸…」沈家祠不好當場反駁自己大哥，只好轉移注意力。

幾人認定婆子說的話不假，笑嘻嘻過去拍拍沈家祠肩膀「好啊，咱今天喝個盡興…」

回到屋，全身粘得難受「百合，給我備水沐浴，中午讓奶娘弄點清淡的就行…」

洗完澡出來，見果兒站在旁邊，神情懨懨的「果兒，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果兒抬頭，張了張嘴，「沒有…」

沐溪好奇，這是怎麼了？臉上故意裝作不悅「果兒，你要不說，你家小姐我可就生氣了？」

「小姐，以前洗澡你都會讓我幫你搓的，可是…」果兒甚是委屈，眼眶通紅。

沐溪好笑，這次回來，好像真不習慣身邊太多人了，可能是在村子養成了什麼多自己動手的原因吧，坐下，拿起一個梨。果兒以為沐溪想吃梨了，一手接過梨，一手拿刀子。

沐溪卻把手伸了回去，果兒不懂，難道不用削皮嗎？

「果兒，你看，其實這梨是我拿給你吃的，你下意識的認為是我要吃，拿刀就要削皮…你對我這麼好，我又怎麼能…」把梨遞給果兒，示意她自己吃，見果兒擦都沒擦就咬了起來，沐溪一字一字頓道「沒削皮的梨也能吃吧，你吃就不用削皮，為什麼我吃就要削皮呢？」

見果兒抬頭，沐溪搶先道「肯定你要說我是你小姐，但是，果兒，我們都是人…只是我出身在了官宦人家才有現在的身份，如果我娘親和你娘親一樣呢？」

「小姐的娘親是夫人，怎麼會和我娘親一樣？」果兒辯駁，嘴裡含著梨，嗆得咳嗽不止，沐溪趕緊伸手替她拍著背。

「你慢點，我的這些你聽著就成，不用這麼激動…」

果兒的娘是個見錢眼開的，見果兒爹當時有點銀子，就嫁給他，生下果兒，慢慢的，果兒爹因為生意失敗，果兒娘就跑了，臨走之時，還把果兒賣了出去，當年，龍氏買下果兒的時候，她才不過四歲，就知道要討好自己了。

想到此，沐溪無比慶幸自己有個體貼的娘，讓果兒留下來。

「果兒，你仔細看看我，我不也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和你們差不多，我的出生決定了我的榮華，這些都不是我自己掙的，是我爹娘給我的…」

見果兒眼神迷茫，沐溪也覺得自己扯遠了，嘆氣道「不讓你幫忙洗澡不是因為嫌棄你，而是我覺得那些力所能及的事兒，沒必要麻煩你們…」

「可是，你本來就是小姐，讓我們伺候是應該的呀…」果兒不明白沐溪為什麼那麼說，以前不是那樣的呀？

見和果兒說不通，沐溪惱了「你只要記住了，以後我不要你做事兒不是討厭你，記住就行了，對了，我走的一年裡龐姨娘怎麼樣？」

黎氏還是姨娘的時候，就她和龐姨娘最得寵，重生后，自己想辦法幫龐姨娘停了葯，生下一個哥兒叫沈偲習，今年應該有三歲了吧？

「你問龐姨娘？她也挺可憐的，習少爺現在三歲了還沒上族譜，想要找老爺吧，一直讓夫人拖著…」

「是嗎？我爹不是挺喜歡龐姨娘的嗎？」去年自己在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啊？

「那是小姐走後的事兒，半年前，龐姨娘剛傳出有身孕，不知怎麼的就傳出孩子流掉了，還是是她自己為博同情，自己吃了紅花，老爺不高興，就沒再去過龐姨娘那裡了，習少爺的日子連帶著也不好過…」果兒不知道沐溪怎麼問到龐姨娘，當時，自己被二小姐丫鬟刁難，龐姨娘也有偷偷幫過自己。

「哦？那孩子是她自己不要的？」沐溪不信，龐姨娘和黎氏不一樣，黎氏一看就是市井小人模樣，龐姨娘卻是淡雅如水，與世無爭的性子，不然，這沈府當家夫人不可能輪到黎氏。

「果兒，讓奶娘多做點糕點，下午我們去看看龐姨娘…」一年沒見，沐溪倒是想見見不食人間煙火的龐姨娘了。

午飯，沈家祠派人找沐溪去正院用飯，沐溪給拒了，那三人一看就是沒好事兒的，自己可不想攪進渾水中，丫鬟見沐溪拒絕，沒有厭煩或者鄙夷，規矩行禮后告辭了。

「溪姐兒，老爺叫你過去怎麼不去呢？」奶娘覺得今天黎氏和沈宜皎不在，正是增進婦女關係的時候。

「要是我去了，爹爹怕是不高興呢…」沐溪夾起一塊木耳「恩，真好吃，奶娘，晚飯也弄涼拌的吧…」

「好好好，喜歡晚上也給你弄。」奶娘見沐溪喜歡，心裡高興。

成功轉移話題，沐溪不緊不慢吃著飯「奶娘，你能講講這一年府里的事兒嗎？」

奶娘知道沐溪下午要去找龐姨娘，重點挑她的事兒講。聽完，沐溪沒有好氣，龐姨娘那種踩死一隻螞蟻都要燒香念佛的，怎麼可能毒害自己的孩子？

「那其他幾房關係怎麼樣？」沐溪實在想不出能讓沈家祠厭惡他幾個兄弟是因為什麼事兒？

「還不是老夫人給挑撥的？」奶娘活這麼大，見過不少父母偏心的，還真沒見過向沈老夫人那樣，只要三個兒子的人。

聽完，沐溪抿嘴不語。表面是老夫人偏心，把手裡的嫁妝和老爺子的家產分了出去，再怎麼偏心也不會落下把柄，這事兒大家都知道，那事實肯定就不是這樣了。估計是黎氏背地裡做了什麼事兒惹怒了老夫人，才讓老夫人對沈府死心的吧？

「對了，靜怡，靜姝堂姐可好？」

「靜怡小姐嫁給了江西一個什麼總督做二房，靜怡小姐嘛，和周府家的公子定親了…」奶娘一直不喜那兩人，小時候沒少欺負沐溪，不過，兩人現在的下場也算報應了。

「周府？哪家周府？」沐溪仔細回想了下，沒怎麼聽過周府。

「就是咱夫人娘家的姐姐兒子了…」奶娘很是興奮，湊到沐溪跟前「而且你不知道啊，兩人早就暗送秋波了，在一次宴會上被抓了個正著，靜怡小姐還直呼冤枉，誰信？」

古代女子把名節看得比什麼都重，沐溪不好反駁奶娘什麼，但是，估計是被人下套了。沐溪想起來，黎氏的姐姐不就是光祿寺署正（從六品）的妾室？沈靜怡再不濟也是正六品官員的嫡女，竟下嫁給庶子。想到老夫人這麼討厭黎氏，看來這事兒不是這麼簡單。

「還好，靜姝堂姐有了不錯的歸宿…」沐溪嘆氣，其實比起黎氏，她們都不算敵人，最多性子不合而已。

「哎，靜姝小姐還不如靜怡小姐呢？起碼是在京城有沈大老爺看著，這山高路遠的，靜姝小姐死了也沒個人知道的…」奶娘悠悠嘆息，這做什麼事兒老天都看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想到大冬天，小姐被兩人推下水，死活不承認，現在，報應不是來了嗎？

沐溪不深究奶娘的意思，點點頭，感覺說得有幾分道理。

提著奶娘做的桂花糕到了龐姨娘住處，短短一年，沐溪都不敢相信敗落成了這樣，院子里得花草大多枯萎，落葉堆了厚厚的一層，還是夏天，這裡卻有種秋的蕭瑟。

咳嗽聲讓沐溪加快了步伐，屋裡，床榻前跪著個小男孩，不停叫著姨娘，一邊的丫鬟坐在椅上磕著瓜子。

奶娘規矩慣了，見丫鬟這樣，甚是不滿「好啊，夫人讓你來伺候龐姨娘，你就是這麼伺候的？」

丫鬟見是藍婆子，吐出瓜子殼，不屑道「我說藍婆子，不待在浣衣園來這裡，小心夫人知道了，吃不了兜著走…」

一個丫鬟竟敢這樣對自己的奶娘，很好！「哦？是嗎？夫人真這麼厲害，我的奶娘她都敢管？」

丫鬟以為是另一個丫鬟，不屑偏頭，待看到是沐溪后，瞪大了眼「啊，鬼啊，有鬼啊…」

「梨子，真是好久不見了，大白天的要是沒做虧心事兒，怎會害怕呢？」沐溪冷冷道，「竟敢讓少爺跪著，自己坐著，很好，不知道是誰派你來的？」

想到這裡，梨子有了底氣「夫人…是夫人拍我來的…」

「是嗎？那你運氣可真不好…」沐溪擺擺手，月季百合立馬上前壓住梨子。

「今天就拿你開刀了，到了地府記得讓你家夫人多給你燒兩柱香…」沐溪故意拉長了嗓音。

梨子害怕的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