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感傷

林逸軒和陸語瀟，一個在窗前，一個在壁爐邊，飄雪的夜裡，兩個人懷著各自的心事，無聲，沉默。

「我的天是灰色，我的心是藍色，觸摸著你的心，竟是透明的。你的悠然自得，我卻束手無策，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樂。其實我不想對你戀戀不捨，但什麼讓我輾轉反側，不覺我說著說著天就亮了，我的唇角嘗到一種苦澀…」歌聲再次響起，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寂靜，陸語瀟看了一眼搖椅，有些詫異，「你也用這個鈴聲？」

林逸軒熄滅手裡的煙，拿起電話進了卧室，等再出來時陸語瀟已經從壁爐那兒挪到了窗邊。林逸軒靠在牆上看著她的背影，彷彿看到了一顆和自己一樣孤寂的心。

過了許久，又有來電，這次陸語瀟果斷的接起電話，那邊是程佳豪急切的聲音：「瀟瀟，你在哪兒？」

「我在哪和你沒有關係。」

「瀟瀟，我錯了，不應該把你一個人丟下。」

「程佳豪，你要搞明白，是我自己要走的，不是被你丟下的，還有，從我下車的那一刻起，你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瀟瀟，別鬧了好嗎？」

「你以為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嗎？」陸語瀟在窗前走來走去，「程佳豪，你聽好了，我陸語瀟和你到此為止，不再有任何瓜葛。」

「那我怎麼辦？」

「你怎麼辦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不要指望我會回心轉意。這兩年來我沒有用過你一分錢，不過你放心，在你身上花的錢和送你的東西我是不會要回來的。但是，你聽清楚了，明天中午十二點前必須把我的車還給我，如果到時候見不到車，我只好報警說是被你偷走了。」

陸語瀟掛了電話，長舒一口氣，轉身對林逸軒說：「給我支煙。」

林逸軒一時間有些恍惚，那時，沈清難過的時候也是向他要煙抽。

看林逸軒沒有反應，陸語瀟索性自己走過來從他手中的煙盒裡拿出一支煙，又走回去。

林逸軒看她熟練的點著煙，卻又不抽，只是默默地看著，任由煙灰一截一截掉落，直至那微弱的火光熄滅。

雪，繼續下，陸語瀟凝視著窗外，幽幽的念道：「簾外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

林逸軒也點上一支煙，走上前去，緩緩接上下句：「獨坐夜寒人慾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你也知道這首詞？」

「沈佩是個才女。」

「越是才女越寂寥。」

「因為知己難尋，知心人難覓。」

「有人說：初雪綻放的那一天，相逢的戀人會感到幸福的所在。」

「你應該不是在為分手感傷吧？」

「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借用你的話，別人搶走的，或者我不要了的，哪怕再好，我也不會再放在心上。」

「你倒是學得快。」

「你。。。。。。也有不願提起的心事吧？」

林逸軒沉默不語，很長時間后突然冒出一句，「給我做碗蛋羹吧。」

「好。」陸語瀟答應得乾脆，不為別的，權當感謝他肯在這個寒冷的夜裡收留自己吧。

林逸軒一口氣將整碗蛋羹吃完，再一次驚訝於它的治療功效。他拿著勺子在碗里反反覆復的畫圈，大約五分鐘后，他抬起頭對陸語瀟說：「我同意了。」

「啊？」陸語瀟大概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她又不太確定，怕再像上次那樣自以為是，於是就試探性的問：「你是說同意我給你做專訪？」

「我的話從來不說第二遍。」林逸軒話音剛落，陸語瀟的眼淚就奪眶而出，一開始她只是輕輕地啜泣，到最後居然趴在餐桌上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終於，這些天來的滿腹委屈在這一剎那徹底釋放出來。

見此情形，林逸軒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剛才的態度並沒有多麼惡劣啊，怎麼會又把這小魔女惹著了？他把紙巾盒推到陸語瀟手邊，盡量用柔和的語氣問：「什麼時候開始啊？」

陸語瀟淚眼汪汪的白了他一眼，邊擦鼻涕邊說：「我現在這個狀態怎麼和你聊啊？明天上午吧，你把時間空出來，別安排其他的事。」

她走進卧室，找到一床被子，抱出來放在搖椅上，「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說完便進屋關上門睡覺去了。

林逸軒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到底是誰的家，誰允許她進卧室睡的？他完全是出於同情心才答應接受採訪，這小魔女竟得寸進尺，對他發號施令起來。罷了罷了，看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自己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她計較了。

壁爐里的木頭嗶剝作響，屋子裡瀰漫著松香，林逸軒坐在搖椅上，一晃一晃，整個人完全放鬆下來，慢慢的，他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